「苍大哥,幸好你没事。」单燏双手环住他的背。「不然我还没还你两百两银子,你就魂归西天,我良心会不安的。」
「还我两百两银子做啥?」苍挹玦一头雾水的问,这种时候亏她能说出这种杀风景的话来,心头萦著淡淡的失落。
他用没受伤的右手理著她散乱的发,瞧见她的发钗断成两半,想著替她刻个发钗来固定头发。
这两个月来的朝夕相处,说他不对单燏动心是骗人的,瞧见她,他的心总不平静;没瞧见她,他的心更不平静,他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寻找她的身影、想著她在想什么、希望看见她的笑、听见她说话的声音……
「因为我同你是因两百两结识的呀,而那两百两是我坑你的,虽然还给你我的心会痛,可是不还给你,我心头又有疙瘩。」
「为什么会有疙瘩?」单燏爱财,可现下她竟然会主动提及要还他银两,这这这……
苍挹玦确定他不会喜欢单燏欲归还那两百两的用意,他眯起眼眸,闪跳著危险光芒地盯著她欲言又止的俏颜。
「因为……因为……你这么帮我,我却什么也没帮到忙,唯一能报答你的,就是将银两还予你,可是你别想我加利息给你哟,我肯吐出两百两银子来还给你已经是——」单燏睁大眼,瞪著用唇堵去她话语的苍挹玦。心一下子停止跳动,然後又狂烈的跳了起来,胸口涨满了无法形容的情感,热辣得让她嘤咛出声。
唇与唇相触的奇妙感觉令她不知如何面对,而她低喘盈盈时,教苍挹玦灼热的舌给侵入,拂入与她同样热烈的气息,让她与之共舞。
「苍……」她在两人贴合的唇畔轻逸出声,身子软软地往他身上依去,低低的喘息著。抚不平剧烈的心跳,却因发现苍挹玦的心跳也同等猖狂而弯起唇角,口乾舌燥的舔舔留有他气息的唇办。「苍大哥,你——」
「别再说偿还两百两的事了。」苍挹玦环抱著软玉温香,怎么也不想放手。
打从十岁那年亲眼见到父母遇劫,他便知晓人生无常,再怎么顺遂也会有跌倒的一天,再怎么死命捉住也会有捉不牢的时刻,是以他不愿再在乎任何事物,深怕这般的「在乎」在未来的某天将会失去。
可单燏,单燏……她的一颦一笑、一行一止,全教他难以忽视,他的心思全由著她牵动,全由著她点燃、冷却……
他不在乎那两百两,该死的不在乎,他甚至也不在乎传家宝玉是否能拿得回来,他只希望单燏能平安无恙、永远快乐。
「可是……不还的话……我会……」单燏也是很心痛要交出两百两的,可一想到这事儿——「不管,总之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定要偿还你两百两。」
「燏儿……」苍挹玦不知她在坚持些什么,不过他臆测出的答案都不得他心,是以他索性不再追究,省得先气死自己还无法得到答案。
「哇哇哇!太可恶了!本大爷在那头打得要死要活的,你们两人竟然在这儿谈情说爱、卿卿我我的,我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呀!」狻猊灰头土脸的自天空降下,一见到他们两人抱得死紧就哇哇大叫。
它除了一直戴在头上的斗帽不见踪迹,衣袍下摆也被撕成碎条,脸和头发都沾满了灰,不过并无大碍。
「小猊,你没事吧?」单燏自苍挹玦怀里抬头,小手捉著他胸前的衣袍,怎么也不想离开他。
「没事啊!有事就惨了,因为你们两个忙著耳鬓厮磨,不能来救我。」狻猊浮在半空中,盘坐著。「啧啧啧,那家伙肯定是冷血动物,住在这种地方,冷都冷死了,怎么会有情趣可言呢?」
它看著这一大片的水,打了个寒颤。
「小猊,那人呢?」苍挹玦扶著单燏站起身,对那能引雷的妖怪忌惮得紧,不是怕自己被它杀死,而是怕单燏和小猊有事。
「被我引开後不知去向,咱们快些离开这儿吧,我好冷喔!」狻猊呼出口大气,将苍挹玦和单燏两人的衣衫给吹乾。
两人这才发现,雨不知何时停了,灰蓝的天透著橘色的光芒。
「谁都不能离开!」一声低吼自狻猊适才出现的方向传来。
「老天!你可真难缠!」狻猊转身面对那似流星般直坠至他们面前、踩踏著水面如踩踏平地的男子。
那男子的白袍教狻猊烧掉一半,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除却那双隐隐透著妖邪的双眼外,其余与人无异,走在街上,还会攫获不少女子的芳心。
「天?这世上无天。」男子瞪著狻猊,注意到它身後的苍挹玦,然後盯著单燏,眸里透著些许异样。
单燏同它的视线对上,悍然以视,她不怕它,即使它与狻猊是不同的妖,她还是不怕。
「人类,她是你的谁?」男子的视线没有移开,愣愣的望著单燏。
「喂!本大爷人就在你面前,你是眼睛太大还是瞎掉没看见啊?!」狻猊擦著腰往它面前一站,阻隔它和单燏的对视。
而苍挹玦更是将单燏藏於身後,护卫的姿态明显,可单燏不愿让他保护,反而想保护他,结果两人仍是相拥,谁也下肯放手。
四眸相缠,情意婉婉萦绕在缠锁的眸光之间,这无一人敢先行倾诉的情浓烈得似最为珍贵的龙涎香,沁人心脾,水难忘怀。
即使未曾开口,此刻他们也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那如最清郁的香,总是淡得让人毫无所觉,仔细一闻,才发现原来早已纳入胸口。满溢的情意早就在两人心底生根发芽,以著他们皆未觉察的速度缠绕,将他们的心靠拢。
「滚开!」男子拨开狻猊,直逼他们两人。「告诉我,你们相望的眼神是什么含意?」
「关你何事啊?死冷血动物!别打扰人家有情人,要打我同你打,本大爷几百年没活络过筋骨了,你出现得正好,让我将你打回原形,再修个几千、几百年吧!」狻猊往男子背後袭去,男子没有闪开,硬生生接下这一击。
它闷哼一声,嘴角滑落血丝,却仍执拗的凝望著苍挹玦和单燏,怎么也想得到一个答案。
「你怎么不躲啊?可恶!」狻猊见它不闪不避,第二击怎么也无法打下去。
「告诉我!」男子似是不愿又十分勉强的垂眸,拳在大腿外侧抡得死紧。「请你们告诉我,我得去找她,我得去找她,可是我不参透她给予我的谜题,我就不能去找她,这是约定……约定是要遵守的……所以……请你们告诉我……」
「喂!你是神经病啊!哪有人先攻击人家再求人家的啊!也不想想你先前还想要阿苍的命,你——」
「我有名有姓,别老你啊你的叫著!」男子斜眸,冷冷打断狻猊的叫嚣。
「哼!我管你是否有名有姓啊!」
「小猊。」单燏轻唤,朝它摇头,才让狻猊安静下来,但它防备警戒的姿态未改。「这位公子,你到底在问什么?」
「燏儿。」苍挹玦担心的低唤。
「玦哥哥,无妨,我相信它不会伤害我们了。」单燏甜甜唤出口的称呼让苍挹玦心口一塞,好生快乐又窘然。
「好恶心!好恶心!」狻猊双手环抱著自己,不住的发抖——因恶心而发抖。
没人理它。
「眼神,你看著他、他看著你的眼神,会让你全身发热、心跳不已,想躲开却又不舍得躲开。」男子看著单燏,眸里急切的渴望自单燏口里得知答案。
「是情。」单燏肯定的回答,与苍挹玦的手指交缠著,像不愿分开的藤花与树木般紧。
「情?」男子恍然大悟,终於拨得云开见青天。「原来是情……原来是情……」
气的流动由静止转为骚动,狻猊和男子皆感受到那异样的变动。
「糟,追兵来了!」狻猊四下张望,寻著出口。
「你们被追杀?」男于妖眸柔和许多,收敛那会刺人的锐气轻问。
「不然你以为有谁会无聊到跑进这荒山野岭来啊?!」
「实不相瞒,我等三人是被追杀至此。」苍挹玦见男子不再张狂地想杀人,也有礼的回答。
「请随我来。」男子走往柳树林,那纠结错综的柳树因它的接近而开展成一条小径。
「这是你们让我寻到答案的回报。」
该不该相信?单燏和苍挹玦交换著眼神。
「小燏,阿苍,走咀,相信这冷血动物不敢骗我们。」狻猊在此时倒是十分相信它。
「好。」
他们一行四人走进柳树小径,柳树一待他们定远,原先开启的路又重新闭合,终至无痕。
第九章
柳树林内枝杆扶疏,受雨润泽的叶梢凝聚水珠,阳光一照便发出璨璨星芒,好不耀眼。
他们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在狻猊抱怨湿气太重之下终於定到另一个出口。
「这儿直走便可到山下的村庄,那是另一个县城的范围,你们的追兵此时入山,必定得待上大半天,你们可趁这段时问离开这儿,相信他们越县追捕需要一段时间。」它指著那繁华的村庄点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