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目前,男人对我来说只有两种,一种是会在我面前飞的蟑螂,那种看到了就很想把他打死的那一种;另一种是在我背后爬的那一种蟑螂,他没惹我,我也就当没看到,而你就是后面这一种。这样的回答,你还满意吗?”朗日一点也不客气的说。
李以杰早就习惯了朗日说话的方式,一点也不以为意,反倒大笑了起来,“那个杨少文还真是可怜,他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你把他的情书当小学生的作文改,还评了个‘青蛙下水’;人家送进口巧克力给你,你说台币贬值,要他有点金钱观念——这下又说他是一只会飞的蟑螂,不知道他知道了会怎么想?”他笑得实在是太幸灾乐祸了一点。“对了!‘青蛙下水’是什么意思?”
“青蛙下水什么声音?”朗日白了他一眼。
“扑通罗!”
“没错!不通。谁知道他写什么的?分开来每一个都是中文字,合起来却一点意思也没有,而且废话连篇,什么跟着爱神的脚步,踩着风的翅膀,走过盘古初开的栈道;他要是看过爱神,他就可以上金氏世界纪录了,而且风的翅膀,这又是哪门子的鬼东西?
“至于盘古初开的栈道,有没有盘古这个人都还是个问题呢!真是鬼话连篇,而且十句有八句是抄来的,这也就算了,要抄也不抄好一点,错字一大堆,真怀疑他国中是怎么毕业的!”
朗日一想起来就头痛,她这个人最讨厌什么诗呀、词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谁知道写的是什么意思,想用这种东西来感动她,那他是找错门路了。
“你还真不是浪漫的女人,不过,那个杨少文也真是眼睛被蛤仔肉糊到,照这样看来,他的攻势一时间大概还不会停,上次我还听人说,他放话要追上你这个火爆美人,而且不达目的绝不罢手。”李以杰好心的提醒。
“他钉子碰得还不够呀,他再这样下去,我已经想叫救命了。”朗日真快被这个男人烦死了,他的心还真是强壮,不管怎么打、怎么捶,还是黏得像个狗皮药膏,再这样下去,他还没被她打死,她就先被他烦死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李以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闪着光芒。
“什么办法?送我一罐克蟑?”
李以杰闷笑了一下,“你还真当他是蟑螂呀!”
“还是打不死的那一种。”朗日加重语气的补了一句。
“不管他是那一种,你总不能真的当他是蟑螂解决掉吧!我倒是有个好方法,你有没有兴趣听听看?”
“什么方法?”
“我不知道是舅妈的叔婆,还是叔婆的舅妈留给了我一幢房子,那个地方偏僻得连乌龟都叫无聊,要在地图上找到它都得费一番工夫,反正你现在的工作已告一个段落,不如去度个假,顺便躲躲那只蟑螂,或许一段日子以后,他觉得没趣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你死缠烂打了。”李以杰弹了一下手指,提议的说。
“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为了一只不要命的蟑螂,跑到那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去躲起来!”朗日几乎是从鼻孔大力的喷出气来。
“这倒也是,那幢房子我也没有去过,还不知道能不能住人,反正那个杨少文也不是真的那么讨人厌,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件事好了。”李以杰点点头,一点也不勉强她。
朗日一看着那束大得近乎俗气的红玫瑰后,一脸厌烦的说: “不过,或许你说的也没错,这件事就让我考虑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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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日一边用手指敲着方向盘,一边等着红灯。今天难得这么早就结束工作,可是她却没有以往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快感,因为繁星已经嫁为人妇,而皓月又远在希腊工作,就算她现在回到家,也是空荡荡的,又有什么快乐可言?
以前她会走上模特儿这一行,是因为她需要钱支付家中的开销,而刚好又有星探找上她,所以,她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吃了这一行饭,而且一待就将近十年。
虽然报章杂志给了她一个“永远的模特儿”的封号,但是,她看多了这一行的起起落落,或许是因为天生的优异条件,让她可以比别人在这一行待得更久,不过,这一切终将是昙花一现。
顶尖模特儿的位子是许多想摘星的女孩子的梦想,说她不曾因为自己站上这个舞台而自傲是骗人的,但现在的她已有了厌倦的感觉,加上繁星和皓月早就独立,她做不做模特儿已无所谓了。
最近她似乎愈来愈憎恨这份工作,那种被男人物化的厌恶感,在这么多年之后,早把她站在顶端的自傲磨得一滴也不剩了。
在这个物质化的社会中,太多的观念被金钱所扭曲,而模特儿的定位就是其中之一。有太多的人以为模特儿靠的就是她们的身体赚钱,所以便是有价的。
这是什么见鬼的理论,他们为什么不想一想,模特儿也是人,模特儿卖的可不是身体,而是个人的风格和自身的魅力,而且要吃这一行饭可没想像中的简单,若以为只要像个娃娃僵着笑,钱就会滚过来,可是大错特错!那有芭比娃娃就好了,要模特儿做什么?
不过,她不是卫道人士,而且她对改革世界的看法一点兴趣也没有,现在她想做的只是把自己从这样的世界、这样的眼光中剥离。
只是,在当模特儿这么久之后,不做这一行的她要做什么呢?而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呢?
她抬头看了一眼总是灰浊一片的都市天空,是不是因为生存在这个灰色丛林中,人们才变得愈来愈看不清自己呢?
后面的喇叭声提醒朗日灯号已由红转绿,她摇摇头甩去自己漫游的思绪,将车子转向她的住所。
她才停车,就发现杨少文手捧着一束一点也不输刚刚送到她的休息室的花束,来到了车子的旁边。
“你还是这么的美丽,收到我的花了吗?”他一看到朗日,眼睛便亮得像工地的探照灯,脸上堆满了奉承的笑容。
“如果你想回收就要快,垃圾车还没到,慢了你就只能去福德坑找了。”朗日讲得一点也不客气。
“没关系,我这儿还有一束。”杨少文果真是打不死的蟑螂,朗日这么恶毒的话对他竟然连一点影响也没有,就连脸上的笑意都未曾减少一分。
“你是听不懂还是不明白?我不会收你的花的,杨——先——生。”朗日加重语气的说,明白的将自己和他划出一道界线。
“我知道女人的拒绝是抬高身价的表现,愈有价值的女人愈难追,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而我相信我就是你的真命天子,我的爱绝对没有任何人比得上,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所感动的,现在你的拒绝只是对我的一种考验,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顺利通过你的考验的。”
瞧他说成这个样子,恶心话讲了一堆,还一脸被自己感动得无法自拔的样子,看来他不但是只“长命”的蟑螂,就连神经都比别人粗、脸皮也比别人厚。
“蟑螂蛋、老鼠屎、生蛆苍蝇。”朗日对他的表演只有这些话。
“这是什么话?”杨少文不太明白朗日的意思,他一脸好奇的看着眼前一脸不豫,却仍是美得惊人的女人。
“恶心的废话。”她皮笑肉不笑的说。话锋一转,她问:“你想让我羞愧而死吗?”
“羞愧?”杨少文的眼睛一下子大了起来,“你是说你终于被我感动了?你对我这样的态度感到愧疚了!我就知道我一定能够感动你的。”
“你这个人真的是我见过最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了!要我因为你而感到愧疚?”朗日的冷哼几乎是从鼻中喷出来的,“你等下辈子吧!”
“可是你……刚刚……”
“我是说我会因为对不起卢安达的难民而羞愧。”
杨少文是愈听愈迷糊了,这跟卢安达的难民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吗?你的话听得我想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这样我岂不是太对不起没饭吃的他们,你说我这么有良心、有‘感觉’的人会不会感到羞愧呢?”
这话实在是毒辣得没话说,可是杨少文的反应仅是脸上的笑容略微僵了一下,而且僵的时间搞不好连零点零一秒都没有,看得朗日一把怒火烧得更是旺盛。
“你不会哪边凉快哪边去吗?”她几乎要不计形象的大喊,还好在最后一秒时她忍了下来,但是口气中仍可以听到浓浓的火药味。
“你是在担心我在这种酷热的天气会热到吗?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我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你的话让我好感动,你一定要收下我爱的花束,和我对你的一颗真心。”杨少文把手中的鲜花捧到朗日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