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风越说越顺,全不理会僵在一旁的卓野。
「那天碰巧被唯唯看到陈寡妇拿热茶恶意泼向那名丫环,气得她差点儿当场把陈寡妇的眼睛挖了下来。你是知道的,唯唯这丫头心肠软得像什麽似,平常有阿猫阿狗受伤了,她都能流出泪来,拿上好的药材替猫狗上药,更何况这次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以唯唯从此看陈寡妇不顺眼,每天捉弄她替下人出气。」
卓风停下来喝口热茶,才骄傲地道:「说来这件事我也有功劳,因为唯唯的手在那天推开丫发时,因闪避不及也被烫伤了,所以举凡重物都是我替她拿的,就连蚯蚓也是我替她挖的,你说我就算没有功劳,是不是也有苦劳?」
卓野两道英挺的剑眉全拢在一起,喑哑著嗓道:「她为什麽不告诉我?」卓风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你一看见她,就对她破口大骂,她哪有机会说。」
敢情他还在门外偷听了好些片刻——这些不太「光明」的习惯,是他这几天跟在唯唯身旁耳濡目染下学来的。
卓野漂亮宽厚的嘴唇死硬的抿成一条直线,不太能接受一向对他尊敬有加的亲弟弟卓风竟向他训话,更不能接受自己误会这麽一个天真无邪小姑娘的事实。
「大哥,你还楞在那儿干嘛?快去跟唯唯道歉啊!」卓风说这话还真是不客气,可惜卓野没有心情跟他计较。只见卓野铁青著脸,勉强说出话来:「道歉?」
「是呀!唯唯又不是小家子气的女人,你只要哄哄她就行了!」想不到大哥有这方面的困扰,以前大哥对女人总是挺不屑的,能避多远就避多远,这会儿怎懂得女孩子家的心思。想起以前那些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全摆明著非他莫嫁,只要他还没中意哪家姑娘,她们就有嫁给北地霸主的希望。因此有些黄花闺女都快二十岁了,还坚持在那儿「等著」,当不了妻,当妾也不错,因为他不仅有俊挺的外表,那傲人的财富想必也是一大诱因。想着想著,卓风还真替他大哥感到惭愧,都快三十了还不赶快娶妻生子,净是耽误好人家女儿的青春。唉!罪过!罪过!
「哄哄?!她又不是小狗。」卓野不屑的说。
卓风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来。天!他开始怀疑一向对女人很无情的大哥,其实是个感情大白痴!
「你就说些好听的话给她听,你又不会死。」
卓野的眉头揪得好紧,这简直比当年将飞鹰社改头换面更难,他怎麽会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窘境中呢!
「好听的话?我不会。」
卓风真的被他大哥打败。算了!就当他是在做善事好了。他鼓励地拍拍他大哥的肩膀,安慰道:「大哥,尽你所能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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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野走到绽雪楼前,正犹豫著怎麽进去时,就看到一名眼熟的丫边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跟他说:「你老人家总算来了!小姐在里头哭得正伤心呢!」
卓野从她的语气中听到浓厚的埋怨,不过,他并不惊讶,凡是常跟唯唯在一起的人,就容易受到她的影响,变得跟她一样没大没小。
「那我等一下再来好了!」这摆明是想要临阵脱逃嘛!亏他还是堂堂一社之尊,竟也有解决不了的事。
「魁首大人,你老人家在这节骨眼还有心情闹别扭?快进去吧!」不知怎麽的,小花儿突然神力大增,硬是把卓野推进门去,然後乖乖地站在门外「把风」。不过,她实在挺可怜的,跟唯唯在一起只有几个月,她的气质竟变得粗野起来,动不动就学唯唯做些不很淑女的举动,真糟!
卓野一进门,就瞧见唯唯红著一双眼,正可怜兮兮地望著他,显然已经听到他在外头所说的话了。
他再次压下心中罪恶感,打量四周的摆设,想找张舒服的椅子坐下,好承受她的怒气。
殊料——她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飞扑过来,措手不及的他自然紧紧拥住她,然後顺著她的扑势,稳稳地跌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真想不通她个儿小小的,哪来这麽大的力量?
其实当唯唯正趴在桌上哭得正伤心的时候,突然听到卓野的声音,以为他又要来训她一顿。这男人真是小气巴拉的!亏她平常那麽「爱护」他。嘘寒问暖她不敢说,但至少有好玩的她都会找他。偶尔看他心情不好,还会说说笑话给他听。老实说,像她这样善解人意的「红粉知己」,已经很少了,他竟然还不懂得珍惜,唯唯越想越觉得委屈,这时才会不自禁地扑到卓野怀中痛哭。
卓野手足无措地任由她哭倒在自己的怀里,俊挺的脸上有著一抹淡红,一脸非常尴尬不安的样子,然後迟疑地伸出右手轻拍她的背部,嘴里还无意识地喃哺地道:「乖!别哭了……」
唯唯抬起那张涕泪纵横的小脸,哭红的双眼饱含委屈,「你好偏心哦!
」语毕,又埋入他那宽阔舒服的胸膛。
「下次不会了。」他安慰道,极力不去理会在他胸前乱钻乱动的小脑袋。他开始感到有点儿头晕目眩,每次这小丫头对他做这些一亲密举动时,他的自制力就会逐渐瓦解。
「那你以後都不可以骂我。」唯唯得寸进尺的要求,小小的肩膀耸动得有点儿厉害,脑袋瓜子更是拚命地在他胸前摇动,一边还发出哽咽声。
早在卓野苦著一张脸让她趴在他怀里痛哭时,她猜到他八成知道事情的原委了,大概是卓风那个多嘴公告诉他的。所以唯唯故意将计就计,索性在他怀里「假哭」个痛快,让他心怀愧疚,进而产生怜惜之心,免得他老是对她绷著一张脸,搞不好还会有意外的收获咧!
卓野早就被唯唯的哭泣声弄得心头大乱,全没主意了,哪还会去注意她那过分夸张的哽咽声,心里全绕著如何教她停止哭泣上打转,否则依他绝伦的功力,绝不可能不知道她已开始在他胸前窃笑了。
「要你没做错事,我就不会驾你。」卓野为了让她不哭,几乎什麽条件都可以答应。
「我的手好疼哦!」唯唯抬起红通通的小脸,可怜兮兮地说,然後硬是把小手塞到他那宽阔的大手上,强迫他低下头来看。
卓野的心脏又是一阵快速强烈的乱跳,他只能楞在那里,果看她那洁白如玉的纤纤玉手,好像失了魂似的。过了半晌,他才突然抬头直视,因为唯唯看他没有理会自己,不耐地在他腿上换个舒服的姿势,下定决心一定要听到他心疼的声音,否则她就不叫唐唯唯。
就在她换姿势的同时,卓野倒抽了一日气,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这对一个身心健康的男人来说,简直是一场酷刑。天!他怎麽会陷入这种「要人命」的局面中,真想叫她回椅子上坐好,不准把他的大腿当作舒服的太师椅,可是又怕她哭——她的哭声可真是惊天动地啊!
「我的手是在挖蚯蚓的时候扭伤的,好痛哦!」唯唯详细的解说一次,以为他刚才没有听清楚她的话,才会露出一副「茫然迷惑」的表情。
「噢!」他低下头来,痛苦地虚应一声。
唯唯狠狠地瞪他。就这样啊!连一声安慰都没有,真是没有同情心的家伙!她嘴里嘀嘀咕咕地念著。忽然——她长叹一声,灰心地将头依偎在他的胸膛上,黯然道:「洛大哥,唯唯好喜欢你哟!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喜不喜欢唯唯?」她的眼眸闪过一丝坏坏的光芒。
卓野从未见过她这样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印象中的唯唯应该是笑靥如花、巧笑倩兮的乐观模样,老是缠在他的身旁捣蛋,像小孩子般的天真无邪、活泼可爱。整个盘龙岭,上至他自己,下至扫地仆人,曾几何时全被她纯真笑靥给收服了,对她那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假装不知道,任由她去捉弄人。而他自己通常是她恶作剧的首要目标——在他的热茶中加料,酸甜苦辣轮著来;在他被窝里放几只活蹦乱跳的青蛙,等他要就寝掀开被子时,青蛙就从里头跳了出来,在不远处还可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
但,无法否认的,他已不知不觉乐在其中了。这究竟是怎麽发生的?
以前他不是老避著她吗?曾几何时他的心开始在意她的存在了?他真的不解,也不喜欢这种强烈的感觉,教人无从适应。可是看见唯唯丧气的脸蛋,他却不由自主地想让她露出像从前一样的阳光笑容,那种让人想跟著微笑的笑容。
卓野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用一种严肃慎重的口吻:「唯唯,你真的喜欢洛大哥吗?」
唯唯「挣扎」地抬起头来——他抱得太紧、太用力了——小脸蛋因过分使劲而涨成通红,只见她如捣蒜般的猛点头,没有半丝害羞与忸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