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拜堂的前一日,唯唯就住进了盘龙岭附近村镇的大客栈里,等待著明日的迎亲队伍。
似乎明日的成亲拜堂影响不了她的心情,她早早就上床安寝,很快就入眠了。
成亲当天,实在是忙碌又累人的一天!
一大早,罗丰镇就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因为迎亲队伍已经来到客栈接人了,镇上的百姓也都围在主要大街的附近,准备等待迎亲队伍的游街。飞鹰社为了宴请各方的宾客,除了在盘龙岭上摆了一百桌外,更在罗丰镇内办了五百桌流水席,大手笔地宴请镇内的村民和宾客的随从享用,算一算,里里外外加起 她穿著非常累赘的礼服,盖著红巾盖头,被扶上花轿,等热热闹闹游完街後,到霁心台的大厅拜堂。
花轿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地上了盘龙岭,而唯唯的头也昏了,只见下了花轿的她步履蹒跚,差点向前扑倒在地,所幸身旁的媒婆顺手扶住了她。
唯唯在心中偷偷地驾著,全怪玉润坊做的凤冠太过笨重了,害得她走起路来像只大笨熊一样。真是难看!完全把她理想中待嫁新娘的美丽画面给破坏了。唉!
唯唯手牵著一条红绫布,又是跪拜又是起身,全由身旁的媒婆和丫发小花儿来帮忙,否则依她那一身沉重累赘是不可能独自「跪拜」完全程的。终於——随著在场宾客的拍手鼓噪声,一句「送入洞房」的声音响起时,唯唯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虽然被盖在红巾下没有人瞧见。
唯唯被扶进了卓野住的篱落楼内。新房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四处张贴双喜字,使向来沉肃朴实的篱落楼充满了热闹的气氛。
媒婆在她耳边轻道:「唐姑娘,你要乖乖坐在这里,千万不可以乱跑,或是把头上的盖头掀开哦!记住。」
唯唯一听媒婆要丢下她,连忙掀起盖头一角,问道:「什麽时候我才可以吃些东西?人家的肚子好饿哦!」从清晨到现在她还不曾吃过东西,肚子自然饿得叫翻天了。
「等新郎进来掀了头巾後,你们两人喝过交杯酒,就可以吃些桌上的吉祥菜肴。」媒婆摇著头离开新房。当了三十多年的媒婆,她第一次看见这麽「勇敢」的新娘,就连在洞房花烛夜她都「面无惧色」,只担心饥饿的肚子,丝毫不害怕接下来的重头戏——洞房。不知是迟钝到毫无知觉,还是大胆到无所畏惧。
等媒婆步出新房,唯唯才出声催促伺候在旁的丫鬟小花儿。
「小花儿,快把我的桂花蜜饯拿出来给我解馋。」唯唯一手扯下红色的盖头。
「小姐,你不可以把头巾拿下来啊!」小花儿轻呼一声,又把头巾盖回唯唯的头顶。
「蜜饯拿来。」唯唯伸出白玉般的手掌,大大方方地要起蜜饯来。
小花儿无可奈何地拿出已被魁首列为禁品的蜜饯,遍在唯唯手上。
「小姐,省点吃。以後再也吃不到了。」
「放心,洛小哥答应我以後只要他有下山,就会替我偷带桂花蜜饯上来。」这是卓风笞应给她的结婚礼物。
「噢!」小花儿正要说几句称赞的话时,却发现有一名姑娘已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门口,她不禁尖叫出声,赶紧护在唯唯的身前。
「怎麽了?」唯唯又拉下头巾道。
她看到一身黑衣劲装的方月华时,还真是吓了一大跳,方月华怎麽又来找她麻烦了!以前她是带著好玩的心情被方月华擒住,现在她可没那个闲情逸致陪方月华玩游戏了。
唯唯站起身,把个子比她还小的小花儿推到身後。缓缓地摘下凤冠道:「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了结,今日你又来找我做什麽?总不会是来恭贺我新婚吧!」
方月华艳丽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慢条斯理地道:「只有你死,才能稍泄我心头之恨。」
唯唯大受侮辱地跳了起来,不平地道:「这关我什麽事呀!」一向人见人爱的她被人如此怨恨还是头一回咧!她那小小的可爱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也难怪她会大声的抗议。
月华愤恨地道:「是你多管闲事救了行青那个贱人,害我没有机会嫁给皖尧,变成吕夫人;是你煽动陈师爷这个吃里扒外的老头儿策动内乱,使血狼帮元气大伤,欲振无力,把我与贾帮主称霸武林的美梦打破了。你说,我不该恨你吗?」她那花容月貌已被仇恨扭曲成丑恶的线条。
唯唯被她充满恨意的话吓了一跳,不禁用手拍拍胸脯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废话少说!纳命来!」她拿起剑向唯唯砍了过去。
唯唯快速地将小花儿推向窗边,希望她能爬出去求救,自己则机伶地躲过迎面而来的那一剑,嘴裹不忘大喊:「救命呀!杀人啦!」
唯唯绕著桌子跑给她追,看见小花儿还楞在那里,不禁大声嚷著:「小花儿,快跑出去求救啊!」
就在这麽一个不留神,唯唯被方月华拿剑在後背划了道伤口,伤口大概满深的,否则她怎麽会有晕眩的感觉,虽然一时之间还不会疼痛到难以忍受,但也挡不了多久了。
小花儿本来已听从唯唯的话跑了出去,但一听到唯唯的痛呼声,又转身跑了回来,用力扶住她,不让她倒下。
「你又回来干嘛?」唯唯气道。
「帮你呀!」小花儿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会被你害死。」她埋怨道。本来她想靠著小花儿的出去求救获得生机,没想到小花儿又跑了回来,唯唯头晕目眩地想著,再也跑不动了。
而这两名呆呆的主仆,只有眼睁睁地看著那把锋利的长剑住她们身上砍去呢!
「啊——」两人同时尖叫出声。
可惜剑还没来得及砍在她们身上,方月华就被制倒在地了。制住她的是一脸盛怒的卓野。幸好他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赶来。
卓野怒吼地道:「去前厅找颜前辈来,不要惊动其他人。」
小花儿虽然被他的怒吼声吓得半死,但仍快速地跑了出去。
卓野大步地跨向唯唯摇摇欲坠的娇躯,大手一横地抱起她,没想到惹来她痛得像鸭子一样「啊!啊!」叫个不停。
「你弄痛我了!洛大哥。」唯唯痛得冷汗直流,差点儿昏厥过去。
原来卓野只看到满地的血迹,还不知道她伤到哪里——唯唯穿著红色的霞帔——才会不小心弄痛了她。
他满脸懊恼地把唯唯平放在床上,让她侧躺著,自己则坐在床沿,小心翼翼解开她的衣襟。
「洛大哥,你在干嘛?」唯唯一脸惊恐地抓住自己的衣襟,虚弱地问。
卓野小心地板开她紧抓衣襟的手,眉头紧蹙地道:「替你检查伤口。」
显然他很气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她。她才刚嫁人洛家就受伤,也难怪他会怒不可遏。
「噢!可是你不能偷看哦!」天!这小脑袋究竟装了些什麽?都什麽时候了,她还有心倩担心这个。
卓野真想一手把她捏死!丈夫看妻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她还敢警告他。一个受伤的人哪来心思「胡思乱想」!
「你放心好了。」当务之急是先骗骗她,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免得背後的伤口血流不止。
不过,她的担心实在是非常多馀,因为她的伤口在背後,就算卓野再怎麽君子,无可避免地还是会被他看光光了。
就在她东遮西掩的干扰情况下,卓野终於把她的衣服脱完了,也使得他终於看到了她背部的伤口。
一道血口由她的右肩膀处延伸到腰部上方,大约有他一个手掌的长度,伤口不但很深而且血流的速度非常快,已经染红了被褥。
他眉头深锁的表情,让唯唯以为他又要训她了,连忙开口辩解:「洛大哥,你不要骂我。这次真的不是我的错,是她无缘无故跑来砍我一剑的,而且我是受伤的病人,你应该‘更’温柔地对待我才对呀!」暗示著他的表情太过严厉吓人!
「既然知道自己是受伤的病人,就应该乖乖地在床上,别净说些有的没的。」
这时颜天宇带著卓风匆忙地冲进来。
「让开,让开!你们两个大男人在外头候著,等会儿小花儿送热水过来时,再让她进来,其馀的人都不准进入。」他威严十足地下命令,然後把门关上,将注意力转向唯唯。
颜天宇小心翼翼地检查伤口,嘴裹不忘笑道:「丫头,你怎麽老是闯祸啊?」
「师父,人家的背痛得要死,你还有问工夫训我。」唯唯发出微弱的抗议。
「你这伤口太深太长了,待会儿还有你痛的咧!」他高兴地咧嘴直笑,仿佛很得意唯唯终於有落入他手里的一天了。
「师父,我知道你对我的‘怨恨’很深,但千万不可以公报私仇哦!免得坏了你一代名医的头衔。」她看师父笑得跟傻子一样,就知道事情不妙了。这师父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想办法整她,所以她乾脆把话挑明了,免得遭到不明的「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