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自从那次落入“青衣帮”的手中后,他就再也没有踏出“飞炎岭”一步了。
“你放心!任哥哥,这次如果没有玩个一年半载,我们是绝不会回来的。”小弯发下狠愿。
朱天云闻言,只有傻眼的份了。
不是说好只去江南玩个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怎么突然变成“一年半载”了?这丫头未免太迫不及待想甩开自己的儿子了吧?
唉……
※ ※ ※
午后,仲夏的南风徐徐轻送。
一股醉人浓沁的香气在风里萦绕着,炽热的阳光投映在池塘上,把一株株池塘中的白莲衬得格外洁白莹亮。
“琉园”里,任剑清悠闲地倚栏独坐,手上拿着一卷书册,心思却早已飞到前方的水池边去了。
只见小欢穿着轻薄的淡蓝夏裳,顶着大太阳帮她心爱的宠物“雪儿”洗澡──不知从何时开始,“雪儿”睡在她怀里的时间竟比他多,他只好帮它换主人了。
就像所有怕水的动物一样,“雪儿”一碰到水,就开始吱吱乱跳,把水花喷得四处飞溅。
“啊……“雪儿”,你真不乖……”小欢又笑又叫,没有多久,她已经湿得像落汤鸡一样了。
她那清脆的娇笑声传遍了整座“琉园”,为闷热的夏日带来一丝凉意。
任剑清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和煦的笑,索性把书卷放在一旁,一边欣赏她娇美的笑颜;一边甘之如饴地轻啜一口凉掉的西湖龙井茶。
他从未见过像小欢这样容易满足的女子,一朵小花、一块糕饼,都能让她乐上大半天。
对她来说,快乐是一件最容易不过的事了,她能在每一件小事中寻找到乐趣,然后自顾自地在一旁傻笑。
偏偏这样单纯的她又有着一颗固执无比的脑袋瓜子,她可以为了她父亲所说的一句话,努力不懈地拚命学武,每天弄得伤痕累累也不曾喊过苦,为的就是要保护他,报答那微不足道的医腿之恩。
打从易大叔要她好好练武的那一天起,她就再也没有喊过他任哥哥了。
“少主。”小欢一手抱著「雪儿”,另一手提着湿答答的小蛮靴,光着脚丫子站在亭子外。
“快进来。”任剑清回过神来,见到她那湿漉漉的娇躯曲线毕露,俊颊不禁微微一红。“你不是帮“雪儿”洗澡吗?怎么湿得比它还厉害?”
他接过吱吱抗议的“雪儿”,将它放在石桌上,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袍,胡乱地抹了抹她沾了水珠的发,和全湿的小脸。
“少主,不可以,你会着凉的。”小欢先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接着慌忙地避开他的大手。
“我没这么娇弱,快擦吧!”任剑清哭笑不得地将白色的外袍丢给她。这丫头似乎很喜欢将他归类为弱不禁风的男人。
在她的眼中,他的身体真有那么不济吗?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只是不会武功而已,当然偶尔会有不舒服的时候,但是,他好像从来不曾在她面前生过重病,她是从哪里得来这种错误的印象呢?
“我……”小欢突然觉得手中的长袍好沉重喔!“少主,小欢还是到外头晒太阳好了,你快把袍子穿上吧!”
她抚平袍子上的皱痕,恭敬地递还给他。
“你比“雪儿”还不乖。”任剑清皱起俊眉,打消了避嫌的念头,他把外袍揉成一团,亲自帮她擦拭滴水的身体。
“少、少主……不用麻烦了。”小欢顿时感到不知所措,手脚都不晓得要往哪里摆了。“这种天气……湿掉的衣服一下子就干了。”
“等会儿记得去煮一碗姜汤喝。”任剑清吩咐她。
“少主是不是觉得冷了?”易小欢担忧地蹙起弯弯的柳眉。“都是小欢不好,害少主着凉了。”她自责地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傻丫头,我是叫你去喝姜汤。”任剑清拉住她的小手,好脾气地笑了笑。“小欢,你先下去换掉这身湿衣服吧!”
“那怎么行呢?”易小欢激动得差点把脖子给摇断。“小欢走了,谁来保护少主啊?”
少主一向爱静,所以偌大的“琉园”内经常是空荡荡的,如果没有少主使唤,下人不能随便进来“琉园”,包括守卫在内。
相形之下,她的责任就显得更加重大。
“走吧!”任剑清单手捞起在桌上玩得不亦乐乎的“雪儿”,率先走出亭子。
“走去哪里啊?少主。”小欢狐疑地跟在他后头。
“去你的房间换衣服。”
“噢!”小欢满腹疑云地轻应一声。奇怪!少主最近好像愈来愈闲了,不然,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连这种小事都要管呢?
※ ※ ※
蓦地──
人影翻飞,快如闪电。
“少主,小心!”小欢飞快地护在任剑清的身前,右手趁势抽出腰间的古朴短剑,一张甜美的小脸上布满了警戒的神色。
只见数名蒙面黑衣人从左方树林窜出,他们手持弧形弯刀,缠住小欢一个劲儿快斩狠杀,招招不离小欢的要害。
仿佛知道只要除去小欢,“金剑门”的少主就是他们的囊中物了。
而小欢也明了这层道理,他们要的是少主的血,自然不可能伤害他的性命,所以,她安心地与他们周旋,把师父所授的剑法使得淋漓尽致。
“小欢,不必和他们拚命。”任剑清双手抱胸,神色自若地靠着身后的假山。他已经悄悄放出“雪儿”去求救,援兵应该马上就会到,小欢只要以灵巧的身法拖延时间就可以了,没必要冒险。
“是!”小欢虽然是这么应道,但是在渐增的压力下,她闪躲的空间愈来愈小,最后,不得不以真功夫和他们硬拚。
“快做了她!”为首的黑衣人终于着急地出声了。
小欢的功夫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本以为八人围攻一个弱女子是占尽优势的事,应该两三下就可以把她收拾掉了,没想到娇娇小小的她竟然这么扎手,难怪任飞鹏放心把儿子交给她保护。
他们错估了她!
黑衣蒙面人齐喝一声,八柄弯刀突然诡异地暴闪而出,幻成八团晶亮的飞轮,袭向面无惧色的小欢。
场面立即险象环生起来。
“‘断魂刀法’?!”任剑清难以置信地向前一步。“沙兄,是你吗?!”
难道他是“银刀山庄”的沙永杰,他今生唯一的至交好友。
那个嗓音、那套剑法,他都熟得不能再熟了,他不可能认错。
小欢的剑法不自觉地顿了一下,手臂上立刻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啊!”她忍不住闷哼一声,不过,她随即脸色一白,懊恼地咬住下唇,拿着短剑悍然地反击回去。
她的乱叫只会害少主担心而已。可恶!她怎么不忍一忍呢?
“小欢,退回来。”平淡的语气含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少主,再给小欢一点时间,小欢很快就能解决这几个讨厌的家伙了。”为了达到迅速灭敌的效果,她像是不要命似的,招式变得又怪异又凶狠,她的身上很快地又多添了几道伤口。
“小欢。”任剑清的嗓音已透出怒气。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这种“要命”的体质,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算什么男人啊?
“再等一等。”小欢的声音勉强传出来。
随着场中的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小欢付出不小的代价,她身上的淡蓝衣衫已被自己的鲜血浸湿,而且还继续滴落在草皮上。
见到她的伤势愈来愈重,任剑清顿时心如刀割,他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转移黑衣人的目标。
“快!他要走了!”黑衣人心绪一乱,还来不及分出人手去拦截任剑清,就纷纷被小欢逮到机会刺倒在地。
高手对决岂容有一方分神!
为首的黑衣人见到同伴全都倒下,不禁悲愤地大喊道:“我和你拚了!”
“怕的人是小狗!”小欢扯直娇弱的嗓门,不甘示弱地嚷回去。
就在小欢拚着与对方的头头同归于尽之际,一个沙哑的惊呼声突然从半空中传来。“傻徒儿,你不要命啦?!”
“当!”
一锭快若流星的银粒子磕飞了黑衣人手中那致命的弯刀,接着只见数条人影纵入场中,为小欢接下那名黑衣人。
至于百里常生则飞快地扶住小欢那摇摇欲坠的身子,手一起一落,便准确无比地封住她周身的大穴,减缓了她血流如注的险境。
“小欢,你撑着点,师父马上帮你疗伤。”这教人心疼的傻丫头又拚得浑身是伤了。唉!
“师父……”眼前的脸孔渐渐模糊。“小欢有将……少主保护好……”她的脸色惨白得吓人。
“小欢,乖,别说话了。”百里常生瞄了身旁面色铁青的任剑清一眼,他怎么一副想要掐死小欢的模样?
他从来没见过少主这么火大过。
“她有没有伤到要害?百里叔叔。”那双紧盯着小欢的眼深幽得有如黑夜的星辰,闪着微微的怒意和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