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一共才见过三次面,但是,每次她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教人产生不忍之心。
不可否认的,若不是因为那晚发生的错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对这种儒弱爱哭的姑娘多看一眼,只因她并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但是,如今她的身影却时时刻刻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感到困惑,他对她究竟是愧疚多一点,还是怜惜多一点呢?
不过,姑且不论他对她的感觉是什么,他決定将她带离杭州,他不能忍受自己的骨肉在这种地方成长。
明早他会亲自登门向他的伯父说明一切,他能谅解最好,如果他不能谅解也就算了,他并不在乎,就当他少了这门亲戚好了。
就在袭自琮沉思的时候,方德终于带着一名大夫回来了。
「爷,大夫来了。」方德抹了抹脸上辛苦的汗水,恭敬地道。
他敲遍了所有杭州药铺的大门,才找到这么一位仁心仁术,不介意半夜出缘拇蠓颍趺茨芩挡恍量嗄丞t
「嗯!」袭自琮頷首,从床旁起身,对大夫道﹕「大夫,麻烦你为这位姑娘把一下脈,她昏迷一段时辰了。」
「老夫明白了。」徐大夫捻着鬍鬚走到床畔,正当他把药箱放在桌几上,将目光望向躺在床上的汪紫薰时,一声苍老的惊呼声从口中传出。「咦﹗这不是袭老爷的长媳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方德飞快地瞥了主子一眼,见他微慍地皱起眉来,立即駁斥老大夫的话。「大夫,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话可不能乱说啊!」
「哼!老夫常去『袭家庄』为她疗伤,是不可能看错的。」徐大夫悻悻然地用力拂袖。「你们快说,为什么把袭夫人抓来这里?」
自从三年前他开始为她的摔伤、撞伤,及一些「意外」治疗后,他就打从心底同情她的遭遇,可是他任何忙也帮不上,只能多送她一些治伤药散而已。唉!一个女子若是遇人不淑,真的是一生中最大的不幸啊!
「请大夫先替紫薰粤疲溆嗟牡然岫偎蛋桑 瓜早怯陌档捻饴湓谕糇限剐阒碌牧撑由稀?
除大夫轻轻点头,闭上眼眸仔细地为床上的病人把脈。
「她的身体太虛弱了,所以才会受一点风寒就昏迷不醒,老夫给她开一帖退烧的药方,等她的高烧退去后,人自然就清醒了。」语毕,徐大夫坐在桌案前,挥毫写下洋洋洒洒的药方。
「她身上的伤不要紧吧﹖」袭自琮的眼神充满冰冷的怒气,那是针对伤害汪紫薰的人所产生的。
「看起来虽然严重,不过,并没有伤到筋骨。」对于她身上的伤,徐大夫算得上是经验老道了。「最重要的是要喂她喝一点软粥,她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别再让她饿肚子了。」
「杭州的大夫真是厉害,连病人有没有吃东西都缘贸隼础!狗降侣撑宸氐馈?
「哼!用不着阿諛老夫。」徐大夫毫不领情。「老夫是听旁人说的,加上她瘦了一圈,任谁都缘贸隼础!?
关于她的事,轰动了整个杭州,大街小巷的人都议论纷纷,他当然也耳闻了一些。
袭自琮那冷幽的眸子不再泛出火光,反倒染上一层更深的寒意。「她腹中的……娃儿还好吗?」
「娃儿没事。」徐大夫若有所思地瞇起眼眸,缓缓打量眼前这名俊伟不凡的男子,心里充满了怀疑。「公子跟袭夫人是什么关系?」
她神秘地离开「袭家庄」,与这名公子关心她的态度,他不论橫看竖看,都觉得有些曖昧,难不成袭家媳妇不守妇道的事并不是传言,而是确有此事?
「大夫似乎管得大多了。」袭自琮不以为忤地扬起嘴角,对于这个好管闲事的老郎中他倒是挺欣赏的。「方德,帮我送大夫回去。」
「是的。」
※ ※ ※
隔天一早,「袭家庄」內掀起了軒然大波。
「什么?人关在柴房里怎么会不见呢?」袭大宇大发雷霆地拍向桌子,力道之大甚至击下一块桌角。
若不是他儿子的尸体一直迟迟未找到,他还想替袭衍威积一点德,否则他早就处理掉那女人肚中的孩子,将她逐出「袭家庄」了。
「小的不知道人……人怎么会突然不见,昨晚分明还在的……」一名下人吓得双腿发软,浑身打顫地跪在地上。
袭大宇气得将他一脚踢倒在地。「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怎么连一个女人也看不住﹖」
「爹,这也不能怪他。」袭衍武把得意的笑意藏进心中。「柴房的门没有上閂,那女人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不把握机会逃出去呢?」
汪紫薰的逃跑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对他却是十分有利,不论有没有将她逮回来,他那爱面子的老父肯定会气得火冒三丈,绝不可能再接納她了,换句话说,这个家再也容不下她了。
「为什么不上门閂﹖」袭大宇震怒地瞪他一眼。「你知不知道让她跑出去以后,会带给『袭家庄』多大的耻辱?」
「爹,您别紧张,孩儿一定会把她抓回来的,那女人那么弱不禁风,她跑不远的。」
话才说完,一个念头便突然从袭衍武脑中冒出来。「爹,会不会是那个女人的姦夫将她带走的?」
「可恶!」袭大宇焦急地破口大骂。「那你还不快派人去把她抓回来!绝不能让她跑出——」
「不用麻烦了。」这时,一个沉稳的嗓音插进了他们的对话中。
袭大宇气愤地望向书房门口,本想把来人臭骂一顿,但是,当他一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后,立即换上一副和藹的面孔。「咦?自琮,你什么时候来杭州的,怎么不通知伯父一声呢?」
原来出现在门口的正是袭自琮。
「昨天刚到。」袭自琮面带严厉之色,慢慢地走进书房中,停在他伯父与堂弟面前。「伯父,可以把下人支退吗?」
刚才听到的对话,已经让他对他们父子两感到徹底的寒心了,他相信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可以。」袭大宇虽然对他的行径有点摸不着头绪,但是仍示意那名下人离开。「你下去做事吧!」
「是,老爷。」
见到下人离开后,袭衍武忍不住挑起俊秀的右眉,含笑地问:「堂兄刚才说的『不用麻烦』是什么意思?」
「不用找紫薰了,她现在人在我那里。」
袭自琮那低沉的话语有如在晴空中响起一声巨雷,教人错愕!
「什么﹖﹗」袭家父子对望一眼,两人相似的眼中都写满了惊讶。
只见袭大宇马上恢复镇定,双目精光熠熠地干笑几声。「呵呵呵……自琮,别跟伯父说笑了,我那媳妇怎么可能在你那里呢﹖」
只是……他的姪子为何知道汪紫薰的閨名呢?袭大宇怀疑地思忖着。
「是啊!堂兄,这一点都不好笑。」袭衍我心里的感觉可不像表面上的那么愉悅,事实上,他觉得不太妙。
如果他堂兄真的是汪紫薰的姦夫,那一切就惨了!该死!他会不会是来为她讨回公道的啊?
「伯父,请您坐下,有件事要让您知道。」
袭自琮蹙着眉心那道透露出严肃性格的皱褶,将那晚发生的谬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袭大宇听完以后,震惊地癱在椅子上,久久说不话来。
袭衍武则感到不可思议。「你是说大哥设计你跟紫薰共度一夜﹖﹗天!我还没听过这么荒唐的事情。」
「我不相信……衍威怎么会做出这种……荒谬绝伦的事情……」袭大宇嘴里喃喃唸着,一副失神的模样。
「我没有必要撒谎。」
袭自琮无法对眼前这名老人产生任何同情之心,一个凡事向钱看的人,所教导出来的儿子自然也是貪财势利,这也是他们兄妹三人少与「袭家庄」往来的原因。
当年他伯父不肯对他的双亲伸出援手,害他们被逼得自尽身亡,他们兄妹也变成孤儿了。
本来,以他伯父的财势,他大可以将他们接来杭州一起生活,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反而对他们不闻不问,任他们兄妹三人自生自滅,彷彿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般。
「堂兄,你别生气,爹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我大哥是那种混帐而已。」袭衍武连忙讨好地问:「不知堂兄现在有什么打算?」
将来「袭家庄」还处处得仰仗「千里船行」的帮忙,所以,现在说什么也不能与他堂兄撕破脸。
「我要带紫薰回泉州。」袭自琮直视他的眼眸,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今天的来意。
原本失魂落魄的袭大宇一听到他的要求,立刻气沖沖地站起来。「不成!那女人是我们袭家的媳妇,你不能把她带走。」
「衍威已经死了。」袭自琮冷静地指出事实。
袭大宇不悅地哼了一声,对他非常的不满。
「就算衍威死了,我们袭家还是养得起那个女人,怎么可以让你说带走就带走?」
只有貧窮的寡妇才会改嫁,袭家还不至于养不起那女人,況且,他们做了对不起衍威的事,虽然不是存心的,但是却也伤害了袭家的声譽,他怎么能任他们逍遥自在、双宿双飞呢﹖
袭衍武听了,两道眉毛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父亲的语气未免太冲了点,万一惹恼了堂兄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