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小跳错愕得连灌两口沁凉的河水,双眸难以置信的瞪着那一人一蛇轻松自得的泳姿,差点忘了自己要划水。
那臭喽不是不会泅泳吗?怎么突然游得比她还优美呢?难不成他在“晃点”她?
小跳咬牙切齿地长吸一口气,整个娇躯全部潜入水中,四肢并用地奋力追向尧臣。“复仇”去了!
尧臣一跃入水中,便领悟到小跳所教的要领,一下子就游出兴趣与心得来。
不过,当他一看到前头小跳那独特的“鳖式”游法,忍不住爆笑出声时,却呛一大口冰水入鼻,险些岔了气,他才知道在水中泅泳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
所以,他带着“黑皮”尽快游过小跳,打算上了岸后,再好好大笑一番。
他脑袋瓜子一转,便知道小跳在打什么主意了,既然她那么有兴致,他就陪他玩玩好了。
尧臣憋住一口真气,身形如脱弦急箭般潜到小跳的身旁,有趣地拍拍她那圆鼓鼓的粉颊。
小跳禁不起他这样的“挑衅”,横眉竖眼地怒瞪他一眼,然后气呼呼地张嘴咬向他那正缩回去的大手。
尧臣修长的食指被咬个正着,露出了既惊讶又担心的神情,因为每当他受到突来的袭击,身体便会不由自主运起“护体神功”——即使是小小的食指被人咬住也是一样。
而他的“护体神功”会震掉外力的攻击,来者的力量愈强,所受的反弹力也愈大。换句话说,尧臣现在得开始担忧小跳的贝齿还剩几颗。
果然,小跳被他食指震得牙龈冒血,痛得她忘了自己在水中,而破口大:“你——咕噜……”
小跳在水底连喝了好几口河水,原本紧闷的一口气也因此全泄了出来,她一脸痛苦地猛踢双腿,打算冲出水面呼吸新鲜的空气。
幸好尧臣一直注视着小跳的面部表情,一发现她的情况不对劲,立刻抱紧她的娇躯,口对口地渡气给小跳。
“哗啦!”一响,白河的水面喷出半人高的水花,尧臣抱着小跳自河底射出,只见他凌空一记滚翻,两脚连连虚蹬,他和小跳不已站在岸边了。
小跳赶紧推开他的身体,抱着肚子不住的呛咳,吐出了几口河水。
而尧臣则关心地轻拍她的背部,着急地问道:“小跳,你没事吧?”
他们湿答答的衣袍缓缓滴下粉红色的血水,两人原本结痂的小伤口,因为刚才的激烈运动,又裂开流血了,这下,尧臣不用担心伤不够干净而不能敷药了。
“黑皮”睁大蛇眼,看着染有血迹的水慢慢流入河中,心里嘀咕着人类真是不中用,不过是短短爬了四个时辰(即八小时)而已,就弄得浑身是伤,要是他们做了蛇类,岂不搞得体无完肤,边爬边掉眼泪了。
“咳咳咳……”小跳满脸通红地咳出水后,随即愤慨地挺直纤腰,用她自以为最凶恶的目光瞪着小喽,嗔怒地道:“你干嘛欺负人家?”
她生平最讨厌有“小喽”这种正当职业不好好干,却跑来以打压帮主为乐趣的人了。
“我哪有!”尧臣无辜的口气理直气壮极了。“刚才在水中,如果不是你想偷咬我的食指,就不会被我的‘护体神功’给震伤了牙齿,更不会被河水给呛到了。”
换个比较不要命的说法就是,尧臣觉得小跳完全是咎由自取,不能怪他。
“谁在跟你说这档事啊?”小跳翻个不耐烦的白眼。“你这臭喽真的很笨耶!连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她被小喽的“不成材”气得口不择言,忍不住用力拧了尧臣一把胸肌。
她杜小跳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在水里玩输小喽她早就认了,哪还会放在心上。她气得是另一件更重大的事。
“什么事啊?”尧臣默默承受她加诸于他身上的“蹂躏”,他真的不晓得自己除了这件事外,还有哪件事得罪了她。
“天杀的!你还装傻!”小跳气圆了澄莹的瞳眸。“你明明会泅泳,为什么骗我说不会?”
害她想向他炫耀一下自己优美的泳姿都没有机会,摆明在跟人作对嘛!
这下尧臣就更加无辜了。“我真的不会泅泳,可是我一跳下水后,便按照你教的摆动四肢,没想到就这样学会了,可见帮主教得有多好。”
尧臣不知小跳为什么气得蹦蹦跳,但为了安全上的考量,他语末加了一句博佳人一笑的小谄媚。
啥?小喽没有呛到水、没脚抽筋……没遇到种种的困难挫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学成泅泳?
相较之下,小跳整整忍耐一个夏天的风吹雨打、日晒蚊子咬,才千辛万苦学会的泅泳,变得相当讽刺与没价值。
小跳老羞成怒地又捏了他一把“老地方”,恨恨地踢了他的胫骨,娇嗔道:“再也不要理你了啦!臭喽!”
她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等我。”尧臣一拐一拐地追了上去,这次他记得撤掉“护全神功”,但所换来的结果是小腿骨疼痛欲裂。
喂喂!你们忘了我了!“黑皮”望着他们快速离去的背影,不禁激动地“嘶嘶”乱叫,可惜仍唤不回它那没心没肺的主人们。不会吧?它可是全武林最有身价的“黑铁龙蛇”耶!他们怎么可以随便“丢弃”它?
在阳光的金光闪烁下,可以看见一只小黑蛇拼命扭着蛇身,汗流浃背地苦苦追赶在两个人类身后。
???
在通往北京城的黄沙驿道旁,有一座小小的茅草凉棚,因为位于前后两个驿站的中间,过路的旅客很少停下来歇脚,所以,这茶棚显得有些破旧。
可能是由于一整天都没有客人,所以,茶棚的掌柜兼伙计一看到两位客倌上门,格外的喜出望外。
即使这对稍嫌狼狈的夫妻衣衫褴褛,但凭他观察过往旅客那么多年,他的慧眼可以看出他们绝对是有钱的大爷。
掌柜连忙快步上前招呼两人,习惯性地拉下肩头的抹布抹抹桌面,哈腰地道:“这位大爷、夫人,您们要吃点什么?”
小跳吐着舌头坐在椅凳上,秋老虎的热气让她的额头微微见汗,浅麦色的粉颊也红扑扑的。
“掌柜,我要一盘爆炒三鲜、油炸素鸡、樟茶鸭子、泥封烤鸽,两道时鲜的青菜,还要芙蓉海参汤,和两样可口糕点,最好是玫瑰糕与红豆酥。”小跳一脸馋相,一口气点了近十道菜肴。
现在的小跳已不再是刚初出道的小雏儿了,看到客栈酒楼(茶亭属其中一种),不会像以前一样抱着桌脚不放,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尧臣跟着坐在小跳右边的椅凳上,使目光随时可以注意驿道上的动静,他俊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能理解小跳为何“饥饿”成那种模样,因为他们这三天在一处打渔人家的简陋住处养伤,虽然那一家子非常热情地招待他们,甚至主动腾出了一个小床铺给他们,但由于家境清寒,一家十来口的小孩全靠打渔的收入来糊口,两个老人家跟孩子们都因长期吃不饱而有些面黄肌瘦,在这种情形下,尧臣本不好意思打扰这一家子的,偏偏当晚小跳受了点风寒,高烧不退,害尧臣只好厚着脸皮继续留下来,直到小跳康复。
在这三天里,尧臣塞了不少银两给那纯朴单纯的人家,但每次只要好料的一摆到饭桌上,随即像蝗虫过境般被小孩子夹光光,害他与小跳只好猛吞口水,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家子狼吞虎咽。在这种抢不过别人的刺激下,小跳的复元程度只能用“奇迹”二字才能形容,所以,等她身体一无大碍,他们立刻飞快地向那一家子告辞,火速地奔到他们所能看到的第一家茶馆。
掌柜的脸色随着小跳所点的菜肴愈来愈凝重,他有些为难地道:“客倌,小的这家茶亭不是大城里的那些酒楼,没供应那么高级的菜肴,你们要不要考虑点别的?”
小跳闻言,难过得差一点掉下眼泪来,她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呻吟着。“天杀的!好衰喔……”
尧臣同情地摸摸她的后脑勺,含着笑意道:“掌柜,那麻烦你把里头所有好吃的小菜全端出来,另外再下两碗面出来。动作要快一点!”
“是,一定快。”掌柜乐得咧开大嘴呵呵直笑,露出黄板牙来。这下赚翻了!
没多久,几盘寒酸的小菜和两大碗热腾腾的什锦面陆续上桌了。
小跳就像饿死鬼投胎般端着面,唏哩呼噜吃得好不过瘾。
尧臣虽然也饿得发昏,但仍斯文地举筷吃面,不像小跳那么粗鲁。
倏地,尧臣轻松闲散的面容上,掠过一抹警戒却又惊愕的神采,他来回注视小跳与对方一模一样的俏脸蛋。
“小跳,你跟令妹长得像不像?”他缓缓搁下筷子,望着对方与一名男子坐在他前面的桌椅上。
若是没有血缘关系,两人怎么可能那么像。
小跳吃光了碗里的面,才有空应付他的问题,她搔了搔螓首道:“我不知道耶!又没有人告诉我。”
语毕,她觊觎的目光又闪闪发亮地盯着尧臣那碗还剩一半的面,一脸馋涎欲滴的表情。
“喏!”尧臣敌不过她希翼的眼神,大方地将什锦面推到她前面,然后小声地告诉她对面有个人跟她长得很相似。“是吗?”
小跳依依不舍地猛吸了几口面,才狐疑地看向尧臣所指的人。
只见小跳看得目瞪口呆,还来不及吞下的面渣全掉回碗里。那个姑娘真的长得跟她好像喔!仿佛同一个模印出来的……
“啊——是小溜!”
对方被她高亢的尖叫声给吸引住了。“小跳……”
突然,两道纤细清香的身影同时快速移动,在茶棚下,就看见两个娇小人儿抱在一起又叫又跳,一副久别重逢的兴奋模样,激起一片聒噪的快乐旋风。
所幸现在驿道没有旅人,否则,一定会被她们的尖叫声给吓坏了,就像旁边那眼珠子瞪得快凸成金鱼眼的掌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