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时候开始,步云不再轻言感情。
这却让家人误以为他是“受创”过深,却没有人知道,他是被自己骨子里的“冷血”给冻醒了。
步云忽然意识到自己对爱情戏码的冷感,他,不想再去“冻伤”任何女人。
事隔多年,Amy却又突然出现,无可避免地,还是激起他情绪的波动。
她让他有种“怀念”的感觉,怀念当时的自己。
步云登上电梯,直接来到Amy的房间。
“我等你好久了……”Amy打开门的同时,身子忽然一个瘫软。
“你怎么了?”他快速接住她的身体,发现她脸色惨白。
“我……可能感冒,头好昏好重。”Amy仰着脸,泪光闪烁的眸子巴望着他,“我知道你刚回来,可是在台湾除了你,我不知道找谁来,所以我……”
“我知道。”他拍拍她的肩,“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不要去医院……我真的没事,只要休息一下子就好了……”
步云不得已只好半抱半扶地让她靠往床面。收手之际,却被她两条臂膀紧紧钳住。
“你要去哪里?你别走。你知道吗?我爸的事业一出了问题,这边的亲戚朋友没有半个人愿意理我,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云,你陪陪我,好吗?”
“我不走。”步云缓缓扳开她的手臂,轻声道:“我只是要打电话叫林医生过来,他是我家的家庭医生,我让他过来帮你看看。”
“不要——”
“要的。”这一次,他比她更坚持。
打电话给林医生之后,步云轻责道:“生病不看医生,怎么会好?你躺着休息,林医生很快就来了。”
“我不要医生,我只要你就好了!”Amy在连串的喃声中,终于阖眼睡去。
步云对着那张美丽不减的容颜凝眸片刻。
一直以为她这次回来,纯粹是为了拯救家产,而她病中的呓语,却似泄露着什么。
她只要他——她对他,依然有着企求,而他呢?
对她,步云依然有着一份怜惜,只是他很清楚原来的心情已经褪色。
初恋的情愫就像美丽的蝴蝶标本,活是栩栩如生,翩翩舞姿也只能拿来凭吊,一个不慎还可能会粉碎破裂。
床上忽传急促的不明唤声。
步云快步上前。
“我好冷……好冷……”她柔软的身子紧紧偎向他。
她发烧了。
步云只得张开臂膀,将她搂入怀中。
未几,林医生赶至。“我先帮她打针,开点药给她,她的烧如果一直没退的话,最好还是送去医院。”
步云只好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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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珊从外头进来,这一次,英纱注意到她神色的不寻常。
今晚跟安杰吵架了?英纱还在揣测,她突然开口说:“我请了几天假,明天老夫人会另外找人补我的缺。”
对安家来说,调人手自然不是问题,而英纱心里却有另种不安。
她问着收拾东西的苏珊:“你……上哪儿?我不习惯别人。”
“我想你可能还是要学着习惯,因为……”话一顿,苏珊哑声续道:“我想再过不久,你就不需要我了。”
“为什么?你……要离开这儿?”
“不走也不行了,反正这也是迟早的事。”苏珊哀伤道。
“为、为什么?”英纱问得心虚,她开始痛恨自己的虚伪。
苏珊不语,只是静静倘泪。
“你在哭?”
“有吗?没有啊,我干吗要哭?”苏珊悄然抹泪。
沉默半晌,英纱终于管不住澎湃的热血,迸出一句话来:“你是为了安杰是不是?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跟你抢,因为我根本不爱他!”
她疯了!老哥来掐死她吧!
但是,话一脱口,英纱心里舒坦极了。
“啊?你……”苏珊被她的话吓着了,“原来你知道我跟他……”
“知道。”话一摊开来,英纱的态度也轻松多了,“我知道你爱他,而且他喜欢的人也是你。”
“那你还答应要嫁给他?”
“我没答应!”
“可是你也没拒绝。”
“那是因为我、我……”她有拒绝不了的理由啊。
苏珊并未追问她的踌躇,反倒是自个儿感伤起来。
“算了,其实不管你是不是会嫁给他,我都知道他的新娘不会是我,因为……我根本配不上他。
今晚他说了,我是个混血儿,他家是十分注重血统的,所以我如果想跟他继续在一起,顶多只能当他的情妇。”
原来苏珊的母亲是泰籍人,难怪她有着比一般人更深刻的轮廓。
“混血儿?那又怎么样?也许安家正需要这么混一下,才好改善血统哩!这该杀的男人,说那是什么浑话?”不知道库存的那只布袋,尺寸是否合乎那颗“猪头”?义愤填膺的英纱,忍不住咬牙切齿。
苏珊终于绽开笑靥,她上前握住了英纱的手,由衷道:“谢谢你,不论结果是什么,我还是要谢谢你。”
“那……你还要走吗?”
“那你呢?真的不会嫁给安杰?没有哪个女人会留住老公的情妇。”苏珊的话,比碗里的鱼刺更难消受。
英纱喘了口气。好乱!她甚至不知道是否该劝苏珊力争到底。
英纱比任何人都清楚,安杰这番推托之辞,对象又岂是苏珊而已?前仆后继的蠢女人多的是。
那么,她又忍心眼睁睁看着苏珊继续沉沦下去?在这一刻,英纱完全忘了自身的立场。
“你自己决定吧,我不会再留你。”走了也许更好。英纱狠着心说完话,然后倒头栽入被窝里。
直到苏珊沉重叹息离去后,英纱霍然掀被跃起。
啊——不行!她快被闷死了……她要好好整理一下,她讨厌无解的习题。
辗转之余,英纱独自悄悄步出房间。
七拐八转的,就在花园的那株大树旁,她赫然发现另道身影——
是安步云!
他从停车场的方向走过来,才刚刚回家的样子。
英纱正想绕道闪人时,一个回眸,她惊见那原是倚倒在树干的石版模竟然倾倒,并且直扑他的后脑勺……
“小心背后!”她飞奔大嚷。
千钧一发,步云掉头正好接住石版。
而同时,石版的另一端,是她的手。
“你……”他对视着她的眼。
她知道他会问什么。情况有点儿糟,因为谎言还没备稿。
把石版重新放好的他,掉头正视着她,“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呃……大概是工人没放好。”指着石版,她应得可真快。
步云皱了眉,压沉声音:“我问的是你的眼睛。”
“喔,眼睛啊。我的眼睛就是……好了啊。”她溜着眼珠子,拧着衣角。
“好了!这么……突然?”
“对啊,很神奇喔,就是这么突然……”努力调息的她干笑两声。“没想到黄师父给的仙符真有效,那么弄一弄,就、就……好了……”
他那对锐目灼得人心慌,英纱是愈说愈小声,愈说愈胆颤。
发现他没动静,她微微抬起头,目光从眼缝往他身上瞄去。
咻地——她挨了人家眼刀一记,耳膜也马上被冷冽入骨的嗓音给刺痛——
“我不喜欢听废话。”他这么说着。
喔哦,情况不太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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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月光自叶缝照射过来,在两张表情瞬息万变的脸上投影。
“什么废话?我、我……听不懂。”就装迷糊吧!
“净说些让人无法置信的话,就形同废话。”步云紧盯住她闪烁的眸子。她在说谎。
“你……不信什么?喔——是啊是啊,我本来也是不信黄师父那一套的,我还以为是奶奶迷信呢。”现在的她想干脆装死好了,至少就看不见他严厉的目光。
“本来就是迷信。”他一口应绝。
“可是……”她眨眨眼,“你也不信黄师父?可是奶奶她——”
“我母亲信,不代表我也会相信。”
“可是我听说你从来不反对黄师父的话啊。”她还以为自己是押对了宝。
“如果只是拿这栋房子敲敲打打,就能让我母亲心安的话,我为什么要反对?就当成是她老人家在研究园艺,只要她高兴就好。”
“喔……”她努力的颔首表示认同,心想:是不是该适时夸奖一下人家的孝道?只是,他始终紧绷的脸让她消受不住。
英纱转过身偷偷吁口气。刚才若任由他被撞一下下,应该也不碍事吧?“早知道刚才就别那么鸡婆……”
她无限懊悔的嘀咕声传入步云的耳中,让他微微睁大了眼。
这丫头……是自己太疏忽了?还是她掩饰得太好?他几乎从此刻就能断定——这个楚楚堪怜的弱女子,绝对是满肚子的“机关”。
他抓住她,让她正视自己。“你还没回答我的问话。”
“我……”一样的月色,让她想起了那日医院外庭,一样强劲的臂力……只是,不再是支扶。
此刻的他看起来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好像她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