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眯直的黑眸闪动着锐光,语锋也酝酿着骇人的威吓,“那么,你认为事情是怎么样?”
“那是因为……”她大声呐喊而出:“因为你知道我爱的人是你!”
周遭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他和她,就那么静静对望着。
一旁的川咽着口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冷冽的晨风让英纱不禁轻哆了起来,可是,她的心头却是火热无比。
她突然感觉好痛快!痛快得好想大哭一场!
“你送我离开,只是逃避,你……”她汲着鼻管,颤声道:“为什么?是因为……Amy,是不是?”
步云蠕动着喉结,良久未语。
他惊异着自己从未有过的言语艰涩。于是乎,段磊的话语忽地袭来。
是的,某种奇妙的效应正悄然发生。
这个站在风中对自己疾呼爱语的女孩,已经深深震慑了他。
他错估了什么,他不该拿她和Amy相较。
她比Amy更多了种强悍的意志!
但却也是一种近乎不可理喻的固执和勇气!
但是,Amy绝对是比她聪明的。
Amy懂得选择时机算计最有利的筹码,就像当年她毅然选择的婚姻,甚至是现在寻求他做为依恃的方向,在在都是一种明智的评估。
而南英纱呢?
她不如Amy的知进退,所以她才会选择终宵苦守。
她更少了Amy的识时务,于是乎,她才敢在这儿大呼小叫。
她小小身躯像极了颗火球,炽张烈焰而来:
“只要你点个头,我……我马上掉头走人,你放心好了,我、我南英纱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矜持尽抛之后的一点点尊严在声张。
英纱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步云,生恐一个眨眼会错失了什么……然后,她听见了一记淡到几乎不存在的叹息。
“我相信,因为你还年轻。”步云终于开口。
什么意思?她眨眨眼,“我不懂你的话。”
“很简单,因为年轻可以不怕犯错,年轻的生命可以保留重来的空间,而我,不一样。”
英纱终于明白了。
她扬高声浪:“不要对我老气横秋的,你不过大我八岁!”
“还不够吗?也许我在跟女人做爱时,你正为了一根棒棒糖在哭闹。”
他露骨的话让她脸红,可嘴里净是不服气:“那又怎么样?曾经为了棒棒糖哭闹的女孩,难道就不会长大?”
“当然会,而且会一直成长,然后……留下每个阶段的痕迹,直到有一天你往后一看,才会发现当时自己的坚持,也许只是一种错误。”
是这样子吗?难道年轻就代表无知?就算是树木,也要经过岁月的镌刻才能标出年轮;如果,什么都没有了,那么再多的日子也是白过。
“不!”英纱努力地描绘意念:“你可以说你不喜欢我,但是请你不要拿年纪当理由!你知道吗?从头到尾,我为什么不肯叫你一声叔叔?因为我知道,那不是我要的!我心里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也自认给得起,而你呢?”
她鼓足勇气问了:“你要的,是什么?还有,你是不是敢要?!”
凝着她年轻秀丽的脸庞,迎着她狂放的期待,那红艳的脸蛋似蜜桃,诱人一亲芳泽……步云陡然心惊,他被自己怦然心动的感觉给震住了。
洋溢青春气息的能量,直接往他扩散,深蛰在步云体内的某种知觉逐渐苏醒。
步云微拧的眉结饱含隐忍,“你知不知道对一个男人来说,这个答案可能会很……暧昧。”
“这样的暧昧……刚刚好。”她的脸烫得快着火。
他注视她良久,吁口气道:“你真的……很不乖。”
“早跟你警告过了。”
乍闻的他,忍不住笑了。生平头一遭,他容忍“警告”的字眼。
他的笑容让她亮了眼,“那么,你是不是改变主意,让我留下来?”
她还真是不死心。步云摇摇头,“你留下来,并没好处。”
“谁说的?”至少……她可以天天看见他。
她理直气壮道:“你这人平时就是太自大、太主观了,什么事都自己想了算数,可你不是我,有没有好处,得由我自个儿来认定。”
这丫头,真的很宠不得。怎么!现在就开始肆无忌惮的批评他起来了!
对她的批判,他只是报以轻笑,“幻想总有破灭的一天,你迟早会自己离开的。”
“绝对不会!”她摊掌宣誓。“我会证明给你看,那绝不是幻想!”
就算是幻想,对南英纱来说,也绝对是种让她眷恋的奢华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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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没两天,一如预期,老夫人上山打禅七去了。
步云却发现另个现象——英纱竟是透着某种诡异的兴奋?
“你……看起来心情好像挺好的?”
“当然,我的机会来了!”她这么对他说。
“什么机会?”
当然是展现她“贤妻良母”的机会喽!“你……今天下班还有其他事吗?我是说,你是不是还有应酬什么的?”
他沉吟的同时,留意着她眼巴巴的表情。“今晚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啊,反正……你就告诉我会不会准时下班嘛,你很啰嗦唉,问那么多。”英纱嘟着嘴别扭的样子,却惹来他的轻笑。
“你说话愈来愈没大没小了。”
她煞是慎重的瞪视道:“喂,你一定要这样子说话吗?”
步云忽然发现,她被“打回原形”的样子,竟然远远比之前还生动可爱,不知不觉间,他开始喜欢看她抗议的样子,听她娇嗔的语调……
“你刚才叫我什么?‘喂’?”他故意板着脸。
她的脸却比他还僵,“不然呢?你休想我会叫你叔叔!”
“叫我一声叔叔有这么困难?”
“当然!”顿了半晌,她想到什么,忽然讷讷开口:“你……知道长腿叔叔的故事吗?”
他顿了会儿,眼里闪烁道:“怎样?”
“女主角后来跟自己口口声声喊叔叔的男人结婚了。这故事很感人——”她后面的话被他锐利的眼光给逼回。唉,她怎么这样子不害臊呢?
“那的确是个温馨感人的故事。”
“真的?那么,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在一起很幸福?”她抬头,惊喜问。
俯视着她那红扑扑的脸颊,及流转的眼波,步云忽然感觉心像被融化了般,某些棱角在模糊……
“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确实是很幸福。”他很自然的脱口道。
“可是主角要换了是你,就不会幸福了!”英纱语调疾转,几乎是愤慨,“因为对你来说,叔叔两个字就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长、辈!”
他失声笑了,“是这样子吗?就现在来说,我倒看不出自己有被当成长辈的样子。你对长辈都是这样子放肆批评的?”
“才不是,你是特别的!”她噘着嘴。“怎么?你……生气啦?”
他只是微笑地望着她。
他没生气,就像她的话——“特别的”。特别的长辈、特别的晚辈,一种特别的宽容,让他在毫不自觉间,默许她去颠覆彼此相处的模式。
他们之间,开始了很“特别”的微妙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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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有句话不是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趁着卓妈陪同老夫人上山去,英纱决定亲自秀一手厨艺!
于是乎,从步云出门上班之后,她开始忙得不可开交。
直到黄昏“收工”的英纱,心满意足的望着那一桌的料理——呵呵呵,她期待他惊喜的表情出现。
烛光下映着的艳色红酒,较她颊间绯云犹逊一筹。
她呆坐在餐桌旁守候着。
夕阳无声无息隐去,终至暮色渐浓。
抚着保温盅,英纱的心开始焦躁起来。
此时——
“哇,好香——”安杰进了门。
“卓妈不是不在家吗?不会吧?这些都是你煮的?唉!还有酒呢!”安杰发现了英纱的顾盼,然后恍然的喔了声长音。
“别看了啦,就只有我一个人回来而已,你是在等叔叔喔?他不会回来了啦。”
“他……不回来吃饭?”
“他和Amy说是要去跟客户谈事情,所以……”安杰的眼光充满着同情,“唉,你煮这一顿可能是白费了。”
“谁说的?”英纱一屁股重重坐落,“能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就不算白费!”抓起碗筷,她狠狠的塞了两口菜,对着还愣望自己的安杰粗里粗气喝:“你吃不吃?”
“吃吃,当然吃。”安杰这会儿很识相。
英纱低着头扒着饭菜,动作愈来愈慢,因为她觉得眼前的视线愈来愈模糊……突地,她那还塞着食物的嘴里,夹杂含糊的哽咽声:“我是不是很傻?”
“啊?”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笨?我根本是白费心思,我只是在不自量力,我……”她说不下去了。
她,在哭吗?望着她趴在桌上那颤抖的肩头,安杰有点儿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