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朱良川再度记下,接下来又陆续请示其他事,都是些有关永玉馆的,别人听来或许觉得冗长,哕唆又枯燥,但每一项最小的细节都得好好处理,才能维持水玉馆数十年来的名声。
水玉、琉琳,皆是同一样自古至今便十分考究的珠宝,需以烈焰熔炉及胆大心细的手艺方能琢磨出来,是诸国王公贵族争相收藏的极品,其中又以野氏─,脉传承下来的水玉馆出品的最为优秀出色。
野日风,这名年约二十二、三岁仍未婚配的女当家,自然成为上流社会人士瞩目的焦点。
在以讹传讹之下,她是个高大、无貌、背驼、肥肿的女子,矢志终身不嫁,以守护水玉馆的一切为荣。
可若有人真正亲眼证实,她其实不过是个清秀有余的娇小女子,终日端着正经冰冷的秀容。
朱良川正和他的主子敲定一些请示,外头忽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踏步声,朱良川错愕地回头,而野日风也准备起身一探究竟,然而考究的沉木门扉却已经“砰”的一声被人先踢开。
抢在几个通报不及的奴仆面前,一名高傲神气的男人走进书房,模样嚣张得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好久不见了,大哥。”野日风一见到他,脸蛋便先沉下三分光彩,用冷和硬宋武装自己。“怎么要来也不事先派人通报一声?害妹子来不及备茶待客。”
“大哥来找自己的妹子、来看看自己的妹子,需要讲究琐碎些什么?”野夜龙阴沉俊美的脸庞净是恶意的刺探与嘲讽,着实看不出半点亲爱之意。“我一大早便听说你的水玉馆失火了……别说哥哥不友善你,如果需要什么人力或资源协助,就尽管开口,我们终究是一家人。”
“谢谢大哥美意,不过妹子自认还应付得来。”野日凤微微颔首。“如果大哥没什么事的话──”
“且慢!我还有些私事同你商量。”野夜龙慢条斯理地举手打断她的话,俊日斜睨一旁肃立的朱良川。“只不过这种家务事有外人在场……”
“朱大哥是我这些年来的重要管事,已亲如我的家人,不算见外。”野日凤立即公开表明,语气坚决。“更何况,我瞧朱大哥的女儿很投缘,近来更想收做义女,于情于理,都不是外人。”
闻言,朱良川向来平静无波的神色有着讶然的波动。
“你!”野夜龙震怒不已,说起话来又辣又毒。“这样表态可真是放浪啊?妹子,你终究是未出嫁的闺女,说这些话会令人想人非非的。”
野日凤黛眉之间快速地浮略过一丝痛楚。“我坐得正、行得直,自问不愧对天地良心。”
“好一句自问不愧对天地长良心广野夜龙重拍木制椅把,似要将它拍得碎裂。“我今日来便是要告诉你,大哥已托媒人给你找婆家,相信很快就会有回报,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做个新嫁娘!”
野日风惊变了脸色。“你不能这么做!”
“哦?你倒是举个道理来给我听听为什么不能?”见她慌张的模样,野夜龙故意露出恶质又快意的笑脸。“自古以来,女子的姻缘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如今我这个兄长代父从事,似乎没什么不妥的地方,而且你我同年,
也二十有三了,死守着这个水玉馆不如有个良缘归宿啊!好妹子,你怎察觉不到为兄的苦心?”
“出去!”倏然背转过身,不愿再看向这名同父异母的兄长,野日凤满嘴苦涩地低斥,。我不认你这个兄长了!出去!”
“请吧!”朱良川见到主子发怒的模样,立即站了出来,面色不善地赶人。
“啧厂野夜龙悻悻然起身,没和朱良川起冲突,因为他知道虽然自己的功夫还不错,但和朱良川一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没得瞧!
“反正从以前到现在,我也没认同过你是我妹子。”野夜龙在离去前扔下狠话。“可我依然是你兄长,你依然是我妹子,所以到这个月底之前除非你找到新郎官,否则我还是会把你给嫁掉!”
山了丹天谷的丹白就像被放出笼子的小鸟般,展翅到处飞翔,一脸掩不住的兴奋。
哇!痴长到二十岁,他终于见识到丹天谷老一辈的长者口中所说的京城是什么光景。
这里真的和丹天谷截然不同哩!
朱楼高厦、峻宇雕墙,和丹天谷自然优美的景色相比,皆是人工匠气的精致华丽,着实令他大开眼界。
就这样,出了丹天谷的前半个月,丹白一路吃喝玩乐,像块不曾染色的洁布正拼命地留下颜彩。
他逛着市集,看着兜售千百种小玩意儿、食品、布料、蔬果、药材等店家,直到走到一家珠宝行面前,被展示出来的数件首饰吸引了目光,这才停了下来。
“这位爷看看吧!”商家笑呵呵地招乎财神爷。“咱们家的玉石最美了,昨日才购人数件由海外异域精制的首饰,或者您要瞧瞧翡翠、琥珀……”
“啊!有没有……有没有……”槽糕!那叫什么眼睛来着?猪眼睛吗?丹白急忙由腰际取出那一卷羊皮纸摊开给商家瞧。“这个这个,我在找这个!”
“咦?这个是水玉吧?”商家仔细看着这串蜻蜒眼珠的款式。
“唔……如果你要买水玉,去城中的野家便是了,野家人的水玉馆可是闻名天下的哟!”
“真的吗?”丹白一喜,忙收好羊皮纸,道声谢后立刻拔腿就跑,动作快得一眨眼间就跑了十里远。
等一下!
突然,丹白停了下来。
唉!他怎么这么糊涂啊?刚才居然没有问清楚那个城中野家在哪里?而且。谁知道在这京城中,姓野的人家究竟多不多呢?会不会三不五时就有个人跳出来说他姓野呢?
丹白一边往回走,一边慢慢思考这些对他来说有点困难的问题。
这是他第一次出丹天谷,也是第一次替大哥办事,他不希望搞砸了。
走着走着,他经过一间荒废已久的佛堂,正觉得脚走得有些酸累,便走了进去。
只见佛堂内的神像早巳不翼而飞,地上都是灰尘、蜘蛛丝和乾草。
他站在佛堂外厅打量了好一阵子,才又进了偏门内房转一圈出来,实在没块乾净的地方可以稍微盹睡一下,便纵身跃到祀桌上的梁木,身轻如燕地栖息其上,将双臂交叠枕在脑袋后头,也管不得会不会弄脏一身白衫,就这样双眼一闭地人眠。
不知道睡了多久,似远似近,令人无法忽视的骚动声响传人他的耳朵,教他再也睡不着觉,眼皮这才一寸寸不情愿地睁张,看清楚梁木底下有什么事情在发生。
只见一道苗条的,属于女子的身影正狼狈地捧在零落
疏散的乾草上,然后有七、八个男人围了上来,各个都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子,甚至有人恶意地用脚踩住她的衣裙,让女子抽腿抬臂做出想逃跑的动作时,便扯坏了布料,接着一处又一处,没多久光景,女子就衣不蔽体。
“你们想仿什么?还不快放了我!”昂起骄傲顽强的下颔,野日凤一点都不肯流露出实际上害怕得不得了的心思。
如果今日不是朱良川的稚女突然发高烧,她特意放他一天的假去照顾女儿,自己便绝不会在下午去庙里上香礼佛时落单,而不慎被这帮恶人给掳了过来,置身在这处显然是京城郊外之地。
“呵呵-─我们想做什么?”带头的鼠目男人啧喷有声,故作惋惜地摇头,并不住地毛手毛脚。
“听闻你向来聪明冷静,原来都是骗人的啊!哼哼哼!虽然你是个云英未嫁的老姑娘,可瞧这番阵仗,还会不知我们兄弟们要做什么吗?”
“你们……这是犯了律法的行为,如果我报了官……不!唔──!”威胁的话语还没说完,她的嘴巴便被强行塞人布团,整个人被迫仰躺在乾草上,四肢分别被人给压得结实牢紧,就像只被蜘蛛丝网住的虫子,怎么挣扎都没用。
“嘿!真是太好了!”胸前衣杉一被撕破,露出包拢丰满的兜儿时,头一个欺压到她身上的鼠目男人便露出色欲薰心的表情,对她裸露出来的肌肤又舔又吮。
“这一票活儿可真值得呀!可以玩弄这么漂亮的货色,事后还有人会付银两……”
付银两?谁?难道这桩恶事竟是有计划的指使?
“是啊!老大。”其他人在一旁异口同声附和。“所以你动作快些好吗?我们也急着哪!”
不!野日风绝望地仰起螓首。
上天哪!如果她真的逃不过这等悲惨的命运,那至少……至少她不想眼睁睁地等着看哪!
上天哪!你真的有眼吗?你的眼长在哪里……
突然,一双半隐在黑暗中的灿灿明眼,让野日风不由自主地瞠大莹莹水眸。
救我!
一发现老天真的长了眼,梁上竟有人躲着的时候,野日凤激动得脉搏加速、热血沸腾,拼了命地重拾力气要挣脱束缚,并一直用力地仰头对上头那双眼睛眨动水眸,示意那人快来想办法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