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真心,那份爱,太痛,太苦!或许就将如此折磨他一生。
“娘,跟我回去吧?”野夜龙道,看着一身夜行衣的娘亲,不禁想起自己一身功夫的入门启蒙者就是她──几招基本的招式和丹田吐纳,却末提早发现她竟是那个蓄意纵火的嫌犯。“妹子说了,只要现在就此歇手,过往不予追究。”
野日风在得知素来表面疼爱她的二娘便是纵火嫌犯时,一张小脸白似冬雪,深受打击地一语不发。
“不要过来!”见到儿子居然胳臂往外弯帮着外人,莲老夫人脸色又青又白地变着,最后威胁地咆哮出声,“谁敢过来我就把这些东西全砸了!”她抽出原本贴收在怀的水玉精品。。届时我倒要看水玉馆拿什么去重建!”
“想砸就砸吧!”噗哧地笑出声,俊容满不在乎,弹指往身旁的朱良川示意。“这里还有许多,你爱砸多少就多少吧!”
朱良川立即将手中预备好的物件一字排开亮相,全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是假的?莲老夫人气得将手中东西全数掷地,然后施展拳脚,朝笑得得意的俊美男人袭去。
“哎哟!”哪知没个三、两下,莲老夫人反而下盘被一脚横扫倒地,对方的俊容顶时冷煞如魔尊,左手一揪莲老夫人后颈,右手同时噼哩啪啦地扫向她周身大穴。
“不!啊──你竟废了我全身武功?”莲老夫人痛彻心肺的惨嚎响起。
事情发生得太快,快得连野夜龙想说情、抢救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这场一气呵成的快速制裁。
“废了你的武功又如何?”顺手将这把再也无法为恶,只能哀哀嚎叫的老骨头丢弃一旁。“你该感谢我没废了你的一条小命!”
平日内敛沉稳一收,原来底下净是残忍快意!他笑着,对野夜龙努努嘴。“滚吧!看管好你家的老太婆,以往的破坏就不计较了,但如果水玉馆还会再受到类似的人为破坏或攻击的话──”手刀做个擦过颈子的姿势。
“我知道了。”野夜龙先点了娘亲的睡穴才将她抡抱起来。
野夜龙走到门外时,看见自始至终苍白着小脸,不发一语的野日风,他双唇微微张启,“我说过了,你还真是替自己找了个好夫婿!”
野日风呆住了。
这句话,野夜龙确实是说过,但当时她只当成是一句讽言啊……
* * *
这个夜晚的纷纷扰扰终于落幕。
朱良川真是个好管事,他很放心将一切善后托付处理,然后便抱起野日风回房和衣躺下。
却没有人能人得了睡。
莹莹水眸因默默流泪而红肿,冷峻黑眼因担忧而布满血丝。
“他不讨厌我……”蜷在宽大怀抱中的娇软人儿蓦地开口。“我一直都还记得十二岁之前,我们兄妹玩在一起的快乐模样……然后,爹娘死了,他被二娘送走,突然自我生命中缺席,说是去习武念书,而我则接下水玉馆,努力学习经营之道,直到十八岁那年才又见到他……可是,那时候的他对我又冷漠又生疏,老用一种看仇人的眼光蹬着我,用言语不停地刺伤我,更吵着要分家并创立琉琳馆搬了出去……难道这些都是做假的吗?我……我不明白了……”
哼!如果野日凤真的“明白”了,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应!抱住她的胳膊随着一记哼声而紧了紧,他想起当时和野夜龙的一席对话──
“你爱她,对吧?”在商讨如何布计一举逮到纵火嫌犯后,他出其不意地对野夜龙提出问题,一个正中要害的问题。
“你在胡乱说些什么?”野夜龙没有慌色,但面颊上的一束肌肉在抽动。“任谁都知道野家兄妹走死对头,水火不相容。”
“表面上的功夫易做,其心却难藏。”他却没有就此被野夜龙的话唬弄过去。“如果你真的敌视凤儿,又怎么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赶过来帮忙救水玉馆的火,在冒着可能会被认为是纵火嫌犯的情况下?何苦这么委屈自己?我不认为你野夜龙会走那样的男人。”
野夜龙转头意欲逃避这个话题。“你少罗唆那么多!好好守护她便是!如果我的妹子日后少了一根寒毛,我会找你算帐的!”
他的唇角微扬,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语调。“我自是会好Qe待她,再怎么说,凤儿仍是元配大夫人,和小妾地位自然大不相同。”
“该死的!你打算纳妾?”野夜龙迅速怒目瞪向这个妹婿。
“咦?大舅子,我记得你自己便娶了一妻两妾吧?”所以有资格这么勃然大怒吗?彼此彼此。
“我家妹子和别的庸脂俗粉是不同的,她值得任何一个男人真心又全心的对待!”
“哦!任何一个男人吗?”
“任何一个!”野夜龙严厉重申。
“包括你吗?。黑眸犀利地睨望过去,野夜龙像被人重重拍了巴掌殷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爱她,对吧?”
相同的问题,第二遍,野夜龙却再也应不出声回答。
许久,野夜龙才凄湛地重重闽眼,宛如死去。
“爱又怎么样?不爱又怎么样?她……是我的妹子,血缘关系……是一句爱或不爱就能改变的吗?”
不能言明,不能言明啊!有些禁忌、有些奢想,是会犯了天怒的啊!
“她一辈子就是日凤,一辈子就只能是……我的异母妹子……”
第七章
水玉馆在野夜龙主动出钱的情况下,很快开始展开重建工作。
京城里的人都惊讶于琉琳馆这一回的大力鼎助,众说纷纭。
─会儿讨沦野夜龙这次怎么会这么“好心”?一会儿又有人猜臆说不定是双方达成了某些协议,再一会儿,又有人说其实水玉馆已经被琉琳馆趁这机会给并了……
多嘴多话、人云亦云,到现在谣言已经流传成──
“我们破产准备出走?”睁大双眼,他哭笑不得。
“是。”朱良川也莫可奈何地跟着摇头。“姑爷,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平息这些流言?小的很怕夫人听见,会影响正在休养的身子。”
原本便不算轻的风寒加上接踵而来的事故对心理上的力‘击,不知多少年来没有生过病的野日风至今仍拥“被”在床。身体上是好了很多,不过令人担心的是精神提振不起。
“我……”才要开口,他忽然就白了白脸色。“你……良川,你先退下,我们待会再谈。”
“姑爷?”
“快去!”他深吸口气。“不许别人来吵我,我要一个人好好静静……”脸色此时白中已又泛出些许青绿。“退下!”
他一直努力撑到听见门扉阖起后,才崩溃地倒面伏在案首,笔墨卷件随着他的动作而挥乱,有些甚至掉落在地上。
如果有人现在看见,一定会被他好像在跟某种无形的力量挣扎和喃喃自语给骇着。
“不能……我不要走……我还不行走……风儿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一抹阴魂要暂居活人身上的最大期限仅仅一百八十日,过此期限者……
“我知道……”素来邪魅阴冷的眼,此刻非但一点都神气不起来,而且是脆弱和某种不知名的痛楚。
他一直都知道……却又一直都不去想知道……煎熬的意识中,他隐约看见一名白衫年轻男人站在自己面前,那是丹白,是这具躯体的真正主人!
“呵─-”他发出微微乾笑。“你……已经要来取回自己的身体了吗?”迟早之事,但太快了!不……
丹白已经摆脱以往的单纯稚气,露出从前绝不会有的感慨复杂笑容。
我只是想,如果可以,不如就由野珀大哥继续陪伴夫人一生吧!你好喜欢她,她应该也是喜欢你的,我似乎……不该介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永远换位,让我去待在“珀魂玉”里头……
“是啊厂喘过气,他嘲弄地驳了回去。“别忘了,你还得带‘珀魂玉’回丹天谷复了你大哥的命令,如果我真做了一辈子的‘丹白’,你就等着这块‘珀魂玉’被我亲手砸掉吧!”一阵阵痛楚就像有什么最细最密的东西在鞭打他所有的筋络脉动,一下又一下,顿时让他喘不过气。
可走……可是你不是说一具躯体内不能承受两个魂魄影响,轻则日久体虚气弱、久病在床,重则还会影响到自己最亲密的枕边人吗?
那抹属于丹白的白衣灵体一见他难过的模样,不禁急得团团转。
“放心……身体终究会还……还你……”他努力保持最后一丝清醒。“抱歉?我力气透支了,想休息……接下来你来……”话都还没说完,这回连大声叫喊都没有,收在白衫衣襟下的。珀魂玉”颗颗珠圆玉润,闪出一抹诡谲色彩,只一眨眼,原本不停抽搐痉擘的颀长身躯便静止不动。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张略显苍白的俊美脸孔终于慢慢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