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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以后你别要胡思乱想,所有的一切都开诚布公;心不安,就来问我,我绝不隐瞒……」

  「嗯……啊,恩哥……你……你……脱我衣服……」她紧张兮兮地,连声音都变调了。

  「不就说都要开诚布公的吗?」声音带笑。

  床幔之内,春色无边,细碎的呻吟断断续续的,桌上的烛火渐息,黑暗慢慢罩住房内,连带着也罩住了长柜上的鬼面具。

  浓郁的情欲如潮,忽地--

  「好痛……」她脱口叫道。

  槽,西门恩脸色忽变,暗骂自已竟然忘了心理准备。

  「恩……恩哥?」意乱情迷的神智在乍见他无力倒在自已身上时,完全震惊得难以思考。

  「我……我没事……只是突然头晕……」见她爬出自己的身下,想要穿衣去求救。怎能让她去?

  连忙拉住她的小手,已经没有多馀的体力对她美丽的身子做出任何反应,他合上眼,轻声说道:「你别走,陪着我……」

  「可是……」

  「这……」苍白的脸色有抹红晕,微恼道:「这是男人最大的耻辱,你说出去了,岂不是让我难再做人?」

  「我不懂。」她也不在意懂不懂,仔细看他脸色并不像死白,又能说话,只是看起来无力了点,应该不碍事吧?

  她迟疑一下,要帮忙拉动薄被让他盖上,他却突然以臂压住被,喘喊:「别拉开!」拉开了,岂不是让她见到床单上的血?一见血,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我害躁!」

  害躁?刚才不是还很大方地脱衣吗?

  「恩哥,我还是去请大夫来--」

  「你让我……」他吞了吞口水,止住晕厥的感觉,连眼皮也撑不开了,只怕也熬不了多久就会昏过去。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说道:「让我靠着……我真的很害躁……你去找大夫……要让南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在床第之间……有问题吗?躺下来陪我……」

  祝十五长年身居族里,不知男人的心态,又考虑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窝进他的怀里。

  他的手臂立刻改环住她的身子,不让她有任何机会出门。他暗暗吐了口气,提醒自己一清醒过来就要阿碧偷偷将这沾着她处子血的床单给丢了。

  充满冷汗的脸庞轻轻地被抚过,在昏沉的意识中,他听见她迷惑的自言自语:「现在,我算是你名副其实的妻子了吗?」

  他吃力地掀了掀嘴皮,喃喃道:「算……虽然很丢脸、很丢脸……所以……别让任何人知道……」

  第九章

  因为长年的病痛加身,所以西门恩不能人道。

  「不……不能人道?」回想那一夜,原本被药烟熏热的脸,更加滚烫了。他行不行,只有她会知道,闺房之事她怎会说给外人听?是谁在乱传?

  「自然是三姑六婆。」祝六答道。

  「三姑六婆?」

  祝六知她自幼被族人刻意隔离,到了西门府后,又几乎足不出户,不知世间人性的有趣处。撇撇唇,她道:「一群爱论人长短的妇女代称便叫三姑六婆,由此你就可知一般百姓对三姑六婆的轻视。大姊早死也好,没来得及完成她的愿望,就算她带着族人一块回来又如何?再也不是那个人人都敬若神明的时代了,徒增难受罢了。」

  原本盯着药壶的祝十五,终于抬脸望了她一眼。一年多来虽共处府中,却不再相见,她突然出现在自已面前,就是为了要提这个?

  「这是第一天你找大夫来后,在南京城传出的流言;第二天,流言变成祝氏巫女在治病的过程中,不小心害了西门恩传宗接代的能力,到了今天大街小巷茶馀饭后的话题已经成了他与婢女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时,被祝十五发现,一刀砍了他的命根子,让他一生都只能当太监。」

  祝十五闻言,楞了好半天才只说了一个字:「啊?」

  这几日她也没再出府,只一心一意照顾他,根本没有接触流言的机会,难怪丫鬟送饭来时,眼里总透着奇异,好象怕她突然拿刀子起来砍人似的。

  「流言虽可怕,但至少现在上门的媒婆一日比一日还少。」

  祝十五目不转睛地望着祝六,不明白为何她突然来找自己说这些?来安她的心吗?还是另有所图?

  倒出煎好的药汁,正要往守福院走去,见祝六跟着来,她皱起眉,问道:「你要做什么?」

  「你今天下午要去除鬼?」祝六反问。

  说除鬼,不如说是装装样子好应付那姓赵的将军。巫术的奥妙绝不是她能从几本古书上就可以学得透彻,她也不是祝氏歌谣中的巫女,学起来自然是慢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再努力几年也远远不及一般的巫女。

  「既然如此,我有话跟西门恩说。」

  祝十五迟疑一会儿,仍是端着药碗往守福院走,祝六跟在身后,她总有些不自然。已经是断绝关系的亲人了……亲人啊,连西门笑都比祝六还像亲人一般,是不是有血缘关系,又有什么差别呢?

  快到守福院时,忽见西门恩走出,祝十五讶异他今早才醒,怎么就出来,正要上前扶他一把,门后出现阿碧的身影,及时托住他的身子。

  祝十五微微一楞,见两人往书房走去。

  「你怀疑他跟阿碧之间有染?」

  祝十五脱口:「不,喜欢阿碧的是别人,不是恩哥。」只是一种直觉,觉得恩哥好象有事在瞒她。

  一早他好不容易完全清醒能下床了,第一件事不是叫她,而是叫阿碧,在阿碧耳边低问了什么,她只隐约听到阿碧说已经丢了,恩哥才松了口气,向她伸手笑着。

  「不跟上去吗?」

  「不用……」不对,煎好的药怎能不喝?小心端着药碗,慢慢往书房走去。远远地,就瞧见西门义沉着脸走进书斋。

  突然间,她心跳了下,快步走去。

  「她根本不是巫女!祝氏一族只有一个巫女,那巫女早就死了!」

  还不到书房,就听见西门义的指控,祝十五浑身一颤,僵硬在原地。

  「义弟,你这是什么话?」

  「大哥,你也在,那正好。这一年多来我差人到处寻祝氏一族,好不容易才让我手底下的人找着,才发现了这个秘密。」

  祝十五轻轻被祝六推了一下,回过神,慢慢地走向书斋的窗口。从半掩的窗口,可以瞧见西门恩就坐在书桌后头,应是在看书的时候,西门笑与西门义先后进书斋。她的目光定定落在西门恩的脸上,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笑容已不复见。

  他知道是一回事,让他的义兄弟们发现又是另一回事,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纳像她是鬼的事实……或者该说,世间只有他一个人能接纳她,所以神明让她遇见了他。而现在,他的家人知情了,她所拥有的亲情也会跟着消失了,甚至,他会因此而两难……一想到这里,浑身就忍不住轻颤了起来。

  说到底,一个恶灵没有为人祈福的能力,就连自己的幸福也掌握不住吗?

  「义弟,恩弟的身子日渐康复是事实,十五不是巫女,怎能解咒?」

  「大哥,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为什么那一夜一张符纸可以让她痛得死去活来吗?」

  西门笑一楞,沉声说道:「我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十五已是西门家的媳妇,又完成了不可能的奇迹,让恩弟的人生大大改变,冲着这一点,我对她,只有感谢。」

  祝十五闻言,眼眶泛红。

  「就算她是恶灵也无所谓吗?」

  「义三哥!」西门恩轻斥:「十五不是恶灵。」

  「恩弟,你被骗了!头一个是巫女,中间的是普通人,最后一个是恶灵,流了血,带来痛苦与不幸,不流血,保平安!这正是祝氏一族流传的歌谣,祝十五正是幺女,从死人身体里出生,祝氏族人过了三天才有人发现婴儿……」

  西门恩失笑,站起身来。阿碧立刻上前要扶,他摇摇头,自己走到桌前面对西门义,道:「义三哥,什么时候你也开始迷信了?那不过是棺中产子而已。」

  西门义讶异地看着他的从容。「你早就知道?」

  「祝六提过。棺中产子不是没有发生过,义三哥,你长年在外奔波,见识绝对比一般人多,怎会不知呢?」

  「但,祝氏一族人人都说,她的确是个恶灵啊!」这种人怎能留在恩弟身边?「她一流血,就会遭灾,她的姊妹们就是因她而死啊!」

  西门恩蹙眉,正要答话,忽见半掩的窗口露出一撮不黑的翘发,眼神不禁放柔。她的发尾常爱乱翘,不管怎么梳,若是不盘起来,仍是会翘着,有好几次他尚在床榻时,她睡晚了又忙着煎药,一头长发乱乱翘,他只好帮忙慢慢地梳她那头又细又软又爱翘的长发--

  唉,相处点点滴滴都是感情,怎会舍得抛弃她?

  「恩弟?」西门笑见他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心中正觉奇怪,又看他慢慢走到窗前,转身面对着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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