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可恶!」青衣男子低头瞥了眼刀伤,暗自低咒了声。「你竟敢暗箭伤人,我绝饶不了你!」
倏然升起的怒焰,让他招招益显凌厉,不出几招,便将男人打得跪地求饶。
「滚!」青衣男子朝他错愕的脸孔击出最后一拳,鄙夷的低喝道。
男人捧着淌血的鼻樑,连装都用不着装的狼狈起身,一脸仓皇的逃窜而去。
眼见男人走远,青衣男子不支的跪倒在地,发出一声呻吟。
「呃……」
他痛苦的呻吟,将仍处于恍惚中的唐韶芷给惊醒,她连忙跑至他的身边。
「这位公子!!你的伤势要不要紧?」
「不、不碍事。只是一点皮肉之伤……」
青衣男子缓然抬起头来,却叫唐韶芷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他简直俊美得令人屏息!
他的五官俊朗而深刻,身形修长挺拔,眉眼之间虽有股浓得解不开的深沉,却被一身藏青色的锦袍衬出温文、尔雅的文人气息。
而浑然天成的尊贵气息,以及举止间的自信从容,也都可隐约窥出他绝非泛泛之辈。
然而这样的他,却突兀的有着一双凌厉如剑的眼神,以及淡漠的冷然气质,即使一身书卷味,却仍难掩一股冷然与邪气,让他看起来竟犹如蛰伏在黑夜中,虎视眈眈的野兽般危险。
野兽?天!她在想什么……她不禁暗斥自己,他可是舍身相救的救命恩人哪,瞧她想到哪去了?!
她连忙甩了下头,驱走脑中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才惊觉他痛苦的神色,以及自额际流下的涔涔冷汗。
这一刀,肯定伤得不轻,他鲜血淋漓的手臂让人看得好不心惊。
她不假思索,撩起裙摆撕下一条布帛,小心翼翼的裹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而低头专心替他包扎伤口的唐韶芷,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
「这样应该暂时能止住血,你别乱动,我马上去找大夫来——」
青衣男子一把拉住正欲起身的唐韶芷,勉强摇头道。
「用不着麻烦姑娘了,我不碍事!」
「你伤得这么重,不找大夫怎么成?!」唐韶芷担忧的瞥了眼他右臂上已然渗出血的白布,心底愧疚不已。
他毕竟是为了救她而伤啊!
「只是点小伤,何况我就住在附近的山庄,待会我回庄稍事包扎就行了,姑娘别担心。」他试着自略显苍白的脸上挤出笑,安慰她道。
「这……」
一下子,唐韶芷竟被那双阒黑深邃的眸给定住了,不知发怔了多久,直到他唇边一抹悄悄扬起的笑,将她飘散的意识拉回。
她酡红着脸蛋慌张的低下头,竟发现自己的小手还被他紧握在掌中。
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是懂的,更何况对方是像他这么俊美、儒雅的年轻男子。
她羞赧的抽回自己的纤白玉手,低垂着粉颈,好半天不敢抬起。
「你的脸受伤了?!」
冷不防的,微带暖意的指轻柔的抚上她红肿的脸庞,她怔怔昂首,却不期然遇上他专注凝望的黑眸。
她颊上的红晕宛如陈酒,在他凝视的目光下益加浓醇醉人,只是单纯如她,却看不出他深沉的眸中所蕴含的不是怜借,而是嗜血的快意。
「这点小伤,不碍事!」她羞赧的摇了摇头。
「今日承蒙公子出手相救,这份恩情,我唐韶芷一定牢记心中,有朝一日必将回报!」唐韶芷万分感激的再次福了福身。
「唐姑娘用不着客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大丈夫所应为之事,实在不足以挂齿,更何况我为一介文人,眼见姑娘蒙难却无法力抗恶徒,还因而受了伤,让姑娘见笑了!」青衣男子无比懊恼的自怨道。
「公子千万别这么说,那恶徒暗使小计,就算公子有超群武艺,恐也防不胜防。」
「唐姑娘真是个宅心仁厚、善解人意的姑娘。」男子含笑的说道,而后抱着伤臂缓缓起身。
「我看我也该回去……呃——」未料一阵眩晕陡然袭来,猛烈得让他差点站不住脚。
「公子,你没事吧?我看你失血不少,不如让我陪你回庄,如此我才能放心。」
「这怎么好意思?我……」他虚弱的频摇头。
「你救了我一命,这点小事,我自当是义不容辞。」唐韶芷不容他拒绝,就迳自扶起他的臂。
「对了!我还没有请问公子贵姓大名?」她转过头,真诚的问道。
凝视着她的黑眸浮沉闪烁,幽深得让人探不着底。
「我叫——管念珩!」他一字一字清楚的说道,彷彿在烙下宣言。
第三章
冷情山庄里,依旧是终年孤冷得化不开的寒雾与冷风缭绕。
「管公子,你就住在这?」
不到半个时辰的步程,两人已来到冷情山庄,缓步走进庄内,唐韶芷好奇的四处打量着这略显冷清、萧索的山庄。
「是啊!」管念珩勉强回她一个僵硬的笑。
「□儿,你回……哎呀!你受伤了?!」
随着他们踏进正厅,一个身穿布衣的妇人也随之惊呼着冲了出来。
「嬷嬷,我没事!」
「血都流成这个样子还说没事?是不是非要倒下才算有事?」妇人气极忍不住骂道。
被唤做嬷嬷的妇人,不如一般妇人般亲切和善,反倒有股凌厉的气势,一张仿若历尽沧桑的削瘦脸孔,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亲近的冷漠。
「嬷嬷,我还带了个『客人』回来,你倒也替我留点面子。」
管念珩有意无意的说道,彷彿在提醒她唐韶芷的存在。
「这位是?」
一双充满警戒与打量的目光倏然投向她,让她顿时如坐针毡似的,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大婶,我叫唐韶芷,今天在城里遭一名恶徒挟持到这荒郊野外,幸好管公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我,所以才会因而遭恶徒所伤。」她福了个身,赶紧解释道。
「我不是什么大婶,我是□儿的奶娘。」她不客气的反驳道,眼中满是敌意。
她从二十几年前就到管家当奶娘,管家几兄弟全是她一手拉拔、奶大的,个个跟她亲近得宛如自己的孩子一般。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这原本一个安定和乐的家庭,却因为十年前那场可怕的浩劫,就此分崩离散,当年她因为正巧回乡去省亲,因而侥倖逃过一劫。
但她却怎么也忘不了,当她回到那满目疮痍、遍地横尸的管家时,那令人怵目惊心的画面。
但当她得知三兄弟意外逃过一劫,便想尽办法去找寻他们,好不容易在她锲而不舍的寻找下,终于在几年前分别找到已长大成人的三兄弟。
如今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他们任何一根寒毛,尤其是眼前这个仇人之女!
唐韶芷被她不友善的态度给吓着了,自小便受尽呵宠的她哪堪得这声吼,眼一热,泪水已在眸中打转。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会让管公子受伤,很抱歉,我……我先走了!」
她深吸了口气以不稳的声调说道,而后便急急转身欲离去。
「唉,等等!」
自始至终,始终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管念珩,终于拉住了她。
「嬷嬷,唐姑娘可是我『重要』的客人,你别吓坏了她。」
他似笑非笑的瞅着唐韶芷含泪的水眸,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何时惊吓了她?哼,要连这点重话都说不得,那将来命运若有个什么变局,这么个娇弱的千金小姐哪承受得住喔!」她双手插着腰,悻悻然的嘲讽道。
「嬷嬷,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管念珩不甚真心的喝止道,而后转头朝唐韶芷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唐姑娘!
奶娘向来性子急、火脾气,说话也直了些,你别见怪!」
「不,不会的!」唐韶芷勉强挤出笑。
唐韶芷不是傻瓜,林嬷嬷凌厉的眼神、字字带刺的话,她岂会看不出来她并不欢迎她。
只是,她不明白,她们素昧平生,她何曾得罪了她,何以会有这么深的敌意?
「那就好,来者是客,我可不希望怠慢了你。」他莫测高深的笑让人不安。
「管公子千万别这么说,蒙你搭救,我道谢已是不及,何来所谓怠慢呢?」她婉言说道:「不过,眼看天色已晚,我也该走了。」
「不,唐姑娘,这天色已黑,又是荒山野岭的,不如让我送你下山。」
「不!管公子,你的手臂伤得不轻,我看还是得赶紧看大夫才成,你怎堪陪我这一路下山的奔波?」她忙阻止他道。
「可你一个姑娘家,晚上独身行走难免危险,让家丁送你下山我又不安心。」管念□沉吟了下,随即开口道:「唐姑娘若不介意,还希望你能在敞庄内小住数日,让管某略尽地主之谊,也算是答谢姑娘的搭救之恩,待我伤势好些再护送你下山,不知你意下如何?」
「管公子千万别这么说,这回若非管公子相救,我恐怕已遭那恶徒轻薄,这个大恩,芷儿尚不知如何图报,何来恩惠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