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儿……怀孕了?!他管念珩的孩子?
就在错愕间,满脸懊悔的林嬷嬷「咚」的一声跪倒在他的跟前。
「□儿,嬷嬷错了!」
「嬷嬷,你这是做什么?」管念珩大惊失色的忙扶起她。
「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嘱咐你们不忘仇恨,教你们去怨恨、仇视,也一直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三兄弟,如今才发现这只是我的私心,事到如今我真的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她颤着手自怀中拿出那封密函,让管念珩的脸顿时刷白。
「嬷嬷,你这……」他瞪着那封始终认为是唐韶芷偷走的密函,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实唐姑娘的确没将密函交给左丞相,而是被我给偷偷拿走了。」林嬷嬷无比歉疚的说道。
看着失而复返的密函,管念珩既震惊而又疲惫的缓缓瘫坐在椅子上。
看着眼前这错综复杂的一切,如今,他真不知道还能够相信什么了!
???她终于出来了!
在唐府大门外守候一天的管念珩,悄悄的立在对街的石门后,看着自唐府缓缓步出的纤弱女子,不禁担心不已。
才一天不见,她似乎又瘦了些!
挺个与她瘦弱的身子不成比例的大肚子,让人看了怵目惊心。
隐忍多时的思念与一股强烈的保护欲,让他冲动的想立刻冲上前去抱住她,然而看着她脆弱的模样,他深怕自己的冲动会伤着了她。
他按捺住性子,仍隐匿在石门后,紧盯着一名小丫环扶着她,往大街缓缓而去。
清晨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店家、摊贩热络的交易声此起彼落,她挺着浑圆的肚子走在拥挤的人潮中,格外令人心惊胆跳,他远远地跟在后头,视线一刻也不敢移开。
即使挺个肚子,也遭受不少指点的惊骇目光,但她从容、自适的坦然脸庞,却是美得让人不忍移开视线。
阳光下的她柔美得宛如出尘仙子、一张妍丽的精致容颜,甚至比以往更加的娇美动人……「还我……还我……大宝!把东西还我……」
「爱哭鬼,我才不还你……」
正在冥想间,两个不知哪家的孩子突然自巷子里冒了出来,在大街上追逐、抢夺起玩具来,而走在街上,正四处浏览的唐韶芷,也浑然不觉前方两个如野马般急冲而来的小小身影。
他的芷儿有危险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想也不想的便冲了出去,在两个孩子撞上她的肚子前,倏然上前将她抱住,往旁边一带。
「危险!」
「啊……」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不觉失声惊叫。
「芷儿,别怕!没事了。」他温柔的拍着她安慰道。
眼前遽然出现的这张让她魂牵梦萦的俊美脸孔,让她震惊得不禁瞪大了眼。
「你……你怎么会在这?」她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其实我早就在暗地里看着你很久了,只是怕你不肯原谅我,所以才一直按捺着不敢出现,其实我想见你、这样抱你,早已想得几乎发狂!」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深怕一大声就会吓跑了她。
「这是怎么回事?」她被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呆了。
「我已经知道一切了!芷儿,原谅我!原来这十几年来,我自以为是的恨着你爹,甚至在十多年后无情的报复你,到头来在严爷的说明下,才发现自始至终都弄错了人!」
他悔恨不已。「而那封密函也是被林嬷嬷拿走了,她已经坦承一切,是我误会了你。」
「这么说,已经将左丞相定罪了?」
「嗯!多亏了你。」他满是感激的一笑。
她平静的摇了摇头。
「芷儿,你恨我吗?」
他忐忑不安的紧瞅着她,终于问出这个悬在他心底数月之久的疑虑。
「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他,或许她并不恨他,却无法再接纳他。
她的心已经伤痕累累,不敢再轻易相信他了。
心——已冷!
「我想,我不恨你。但是……」她平缓而冷静的摇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将来,你会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女子,共同厮守一生,你忘了我吧!」
「不,芷儿!我知道我该死、我残忍!但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让我照顾你跟孩子。」
「你说完了吗?」她不为所动,始终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我爱你啊,芷儿!这辈子我还没有过这种失控得令我不安害怕的感觉,那种爱已经深入我的肌髓了,失去你!我等于形同行尸走肉!」害怕失去的恐惧,让他不顾一切的将心底的话全盘托出。
爱?自他口中乍然吐出的这个字眼,不禁让她震慑得瞠大双眸。
以前无论在温情软语的时刻,或是激情缠绵之际,他从未说过这个字,如今听他坦然的道出,却让她不禁畏怯了。
「不,我没有办法……我要走了!」
她白着脸,跌跌撞撞的遽然转身就往唐府奔去,身后的丫环瞥了他一眼,也随即跟着她跑走了。
「芷儿!」
但无论管念珩在身后如何呼喊,却仍留不住她急奔而去的脚步。
望着仓皇而去的娇弱身影,管念珩不由得发出一声深长的歎息。
???怀着纷乱的心绪一回府,唐韶芷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再度因他的出现而掀起波涛。
她以为在那日与他决断一别后,今生他们恐无再见之日,更不会有任何结果。
就如他曾说过的:他心中的恨太深,就算她愿意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绝无法抚平那股深刻入骨的恨!
无论她的爱再深、情再浓,一个横亙在两人之间的仇恨,就足以摧毁一切。
光是凭她那一厢情愿的爱,又如何能填补得了已十年的裂痕,她不是绝望,只是看清了事实,不再作往昔天真的美梦。
是管念珩教会她如何认清事实的!
这一天,她的心情始终波动起伏,原以为他的出现不会再对她造成任何影响的,但她却为了这次不经意的偶逢,而足足度过了数个心神不宁的日子。
然而,她的拒绝并未阻止了管念珩,每当她偶尔让丫环陪同出府,总见他隐匿在暗处的修长身影,虽然他的存在并不醒目招摇,但那双炽热的目光总能让她轻易感觉到他的凝视。
她清楚知道自己并不恨他,也从未恨过他!
但爱呢?难道自己简单一句「绝望」就将她深植心中的爱意,给连根拔除了吗?
这个问题随着她日渐隆起的肚子,终日在心底沉浮回盪,而他也丝毫未见放弃,仍然坚持的出现在她四周。
经过了数月,终于到了她阵痛、临盆的时候。
这天一早,她的肚子就一阵阵持续的痛着,期待新生命与身下剧烈痛楚的双重煎熬,让她几度撑不下去。
「唐姑娘,加把劲!孩子就快出来了。」一旁的产婆捧着白巾,声声催促着。
「啊……天……好、好疼……」她紧闭双眸,眉头随着不时袭来的痛楚而紧蹙。
「唐姑娘,再忍忍!你是娘,孩子出不出来就全靠你了。」产婆一边拭着她颊边淋漓的汗水,一边劝慰道。
简单一句话,却勾起了她的母性,她硬是忍住几乎将她撕裂的痛楚,用力欲将体内的孩子挤出。
就在她几乎以为自己将会因为这股巨大的痛楚而死去,奇迹似的,一声嘹亮的啼哭声传进她恍惚的神智里。
「孩子出来了!是个小千金哪!」产婆高兴的低喊道。
终于平安生下孩子了——她昏昏沉沉的想道,而后终于倦极的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当她再度恢复意识,似乎天色已近黄昏,整个房里笼罩着一片金黄。
「我可以看一下孩子吗?」
恍惚中,她听到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在房门外响起。
「好吧!趁着芷儿醒来前你赶紧进去看孩子一眼吧!」回应他的是严叔一声沉重的歎息。
紧接着,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一路来到了床畔,隐约中她感觉到怀中的孩子似乎动了下,而后便被轻轻抱了起来。
「天,真是……不可思议!你这小傢伙好小,好漂亮,简直跟你娘一模一样!」管念珩赞歎的声音让人不觉心一紧。
「我是你爹,来!叫声爹。」他似乎是上了瘾,抱着不知人事的小婴儿说个不停。
在跟婴孩一阵自言自语之后,他终于依依不舍的放下了孩子,而后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温热的大掌紧握。
「芷儿,苦了你了!」他温柔的声音在耳际悠悠响起,显示他就近在床边。
「我知道我做错太多事了,我伤了你、也负了你,没有资格求你的原谅!但请相信我,我愿意用上一辈子的时间,来乞求你的原谅!」他宣誓般的轻轻说道。
他深情的话让她的心不觉一紧,却始终不愿睁开双眸,就怕这个美好的梦会自眼前突然消失。
「芷儿,我爱你!」他温热的唇轻轻的烙上了她的手背。
她紧闭着双眸,耳边传来他一句句深情、恳切的承诺与爱语,两道晶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自眼角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