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他脸上满不在乎的神情,再转头看看他身后的女子娇媚的笑,突然间她明白了一切。
她被骗了!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成为一个不知情的傻瓜。
「为什么这么对我?」她噙着泪,忍不住扑上前,悲愤的捶打他的胸膛。「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嗯?」
他寒着脸,粗暴的一把擒住她的双手,恶狠狠的低吼道。
「啊……疼……」唐韶芷挣扎着被捏疼的手腕道。
「疼?你也知道什么叫疼?」管念珩残忍的扯开唇,一字一句的说道。
「三兄弟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目睹双亲在眼前横死那是怎么样惨绝人寰的记忆,顿成无依无靠孤儿的悲痛,亲手足不得不各奔东西的无奈,十年日夜不得安眠,深怕仇家寻上门来的提心吊胆,那才叫做真正的痛。」
「我不懂……」唐韶芷被他的残酷逼出了泪。
「你不懂?」他瞇起眼,目光冰冷如箭毫不留情的刺穿了她。
他一把扯开衣襟,露出胸口那道丑陋的疤,在听闻她狠狠的抽气声,他阴沉却快慰的笑了。
「这道在十年前烙下的伤疤,至今一回想起那段悲惨的往事,仍会隐隐作疼。」
唐韶芷心疼得几乎无法正眼目视那道长达腰际的疤,就深怕自己的泪会隐忍不住。
她从不知这疤是怎么得来的……「可怕吗?比起丑恶的人心,这道疤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噙着冷笑,嘲讽她的怯懦。
「我很难过,但……」
「你难过?哼,任何人都有权利说难过,唯有你没有这个资格!」
「我……」
「你最好别说话,免得我忍不住掐死你。」他瞇起眼,冷冷的提醒道。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他眼中会有股深得解不开的恨意?
「我到底做了什么?怎会让你恨我如此之深?」
「要怪,就怪你那冷血无情的爹。」他冷冷的笑着。
又是她爹!
这下,唐韶芷终于意识到这整件事,跟她爹绝脱离不了关系。
「我爹?他——究竟做了什么?」唐韶芷揪心的问道。
「你这么好奇想知道?好!我就如你所愿告诉你。」他轻挑的勾起唇,眼中隐约闪烁着仇焰。
「你想从哪一段听起?是从你爹违礼背义想染指我娘,被我爹撞着恼羞成怒酿下杀机,还是我管家在当夜成了杀戮的人间炼狱,一家百余口全惨遭灭门,或者是我们劫后余生的三兄弟为了苟活,不得不各分东西,过着寄人篱下,忍辱偷生的日子,嗯?」他的嘴角虽句着笑,眼中的森冷却堪比千年寒冰。
「不……不可能……我爹他绝不会做这种事……」唐韶芷吓坏了!她不敢相信这些可怕的指控竟是针对她爹而来。
她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大家都清楚的,怎么可能会……然而面对管念珩历历的指证,她却挤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因为她爹生前个性确实风流,这可是天下人都知道的。
「你爹是个伪君子!他完美的伪装让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他是个博学、有德的好人。」
他恨意至深的说道。
「不,我不相信!」她害怕的捂起耳朵,深怕再听到任何足以让她疯狂的残酷事实。
「你或许可以否认、可以拒绝相信,但是却依然掩盖不了这铁的事实!」他顿了下以苦涩无比的口吻道:「而我们的命,就是用我爹娘的牺牲换来的!」
「所以,你早就蓄意要报复我?难道连一开始不惜受伤救我一命,都是……计划的一部分?」她错愕不信的直视着他。
为了引她入计,他甚至不惜捱上一刀?!他究竟还是不是个有血肉的人?
「没错!虽然是个简陋的伎俩,不过无知的鱼儿毕竟上勾了。」他冷冷的瞅着她笑道。
「你不惜以身试刀,为的就是……引我上勾?」她颤声问道。
「以身试刀?你真是天真!为了彻底将你打人万劫不复之地,我的计谋岂只如此。」
他轻蔑的一笑。
「为了引你入计,我不惜重金雇杀手演出一出苦肉记,好藉机接近你,更不惜扮成温柔多情的样子,好让你动情。这是个精心策划的完美陷阱,为的就是要引你这只纯真无知的蝴蝶入网,为了报仇,就算要我下地狱我也义无反顾!」
「你……好残酷……」她的心在他深沉的谋算下,彻底碎了。
「比起令尊,我自认不敢居首!」他无情的一字字说道,邪魅的脸孔如黑夜的魍魉般,既邪恶而又阴沉得骇人。
「难道你真不怕所做的一切下地狱?」她悲淒的咬着唇,幽幽的说道。
「哼!有唐结伴而行,值得!」她怎会知道,他早已身在地狱了!
至此,唐韶芷真是绝望到谷底,再也无言以对了。
「时间不早,你该回去了!今后在左丞相的身边,务必别忘了将我如何占有、玩弄你清白的身子,以及我将你送进豪门的功勳牢记在心!」他诡魅的扯出冷笑道。
「带她回去!」他沉声朝一旁的仆役命令道。
「你……你要带我上哪?」她白着脸,惊恐不已的紧揪着衣襟颤然问道。
「当然是带你回你应该去的地方了。」他邪气的扯开唇,缓缓笑了。「相信左丞相恐怕早已迫不及待想抱他的美妾了吧?!」
唐韶芷的心碎了!悬在眼底多时的泪,也终于绝然潸下。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天真得落入他的陷阱而不自知,并爱上那颗以温柔情意伪装的铁石心肠。
她浑身麻木得几乎没有知觉,唯有一颗心拧得发疼。
在他无情的一声令下,唐韶芷绝望的任由仆役一左一右的搀着她,走出那双刻满炽烈恨意的目光。
看着唐韶芷一脸万念俱灰的任由两个仆役带出房,他却不由得怔住了。
他执行的复仇计划完美得不可思议,然而他的心里却无一丝如愿以偿的快慰,只觉心底有股几近撕裂的疼。
那疼,究竟是从何而起?
是复仇后的快慰,还是心痛的不舍……???
「武阎,调查得如何?」
晌午时刻,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窗前,头也不回的朝身后的男子问道。
「回大人,经过属下这几日的详密调查,皇上所列罪证,条条属实!只是……」武阎话到嘴边,不禁迟疑了。
「只是什么?」窗前的人缓缓转过身来,赫然是管念珩那张冷峻的脸孔。
「日前属下派人前往丞相府夜探之时,不小心被识破行踪,惊动了丞相,我想,眼前恐已打草惊蛇。」武阎硬着头皮道出实情。
「什么?」闻言,管念珩蹙起眉。
「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恕罪!」武阎愧疚的倏然跪下。
「也罢!左誉行事一向小心,被他察觉出端倪也是早晚的事,怪不得你,起来吧!」
管念珩很快恢复平静的神色,轻描淡写的摆摆手道。
「谢大人不罪之恩!」
这下事情恐有些棘手了!
管念珩蹙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沉吟起来。
左丞相,先皇极为倚重、宠信的朝臣,在朝中曾经权倾一时,而先皇在驾崩之际,也曾立下遗诏,叮嘱其辅佐新主治理朝政,新主也得敬这位先皇宠臣三分。
然而,左丞相仗恃着受先皇宠信,因此行事乖戾嚣张,不但暗中勾结一些贪官污史,干预朝政、私吞公帑,还喜欢强掳民女,强逼为妾。
然而这些恶行却因为他行事极为小心,因此就连当今皇上也抓不到确切的罪证,始终不敢动他分毫。
然而近来他的行为已越来越跋扈,不但处处干预朝政,就连皇上他都不放在眼里。
皇上急欲剷除他这个日益庞大的势力,因而特地下了密函,将他的一干罪证全都细列于上,派他去查明虚实,以求能掌握足够的证据将他定罪。
如今罪证已搜全八、九分,眼见这桩秘密的任务即将完成,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看来以左丞相的能耐,以及朝中遍佈的爪牙,怕是他早晚会怀疑到他身上来!
「启禀大人,左丞相在门外拜见!」
正在凝神沉思之际,门外突然传来门役的通报。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请他进大厅等候,我马上到!」他定了定神,很快的吩咐道。
「是!」
稍事整理了下衣着,他便带着武阎朝大厅走去。
一走入大厅,令他错愕的是,唐韶芷竟然也来了!
她的出现,让他有着一刹那的怔忡,而后才随即恢复过来。
多日不见,她似乎清瘦不少,身上玲珑满目的珠花首饰、珍珠玛瑙几乎穿戴满身,让人几乎眼光撩乱,看来着实与她清妍脱俗的气质格格不入。
他朝左丞相叩拜后,随即转向一旁的唐韶芷。
「看样子你过得挺不错的!」他佞笑着,冷冷的讽刺道。
一抹受伤的神色自她眼中一闪而逝。「这全托丞相大人的照顾!」她垂下眼,竭力维持平静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