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御医,难道你真不怕染上天花?」柳千絮真的慌了。
「娘娘声音清脆饱满,简直跟—般健康的人无异,实在不像个病人。」
霍令斋含带影射的话,让柳千絮又是一阵心惊。
「大概是我经过几天休养,病情好了些吧?!」柳千絮故意轻咳几声。
「是啊,霍御医,娘娘现在病体欠安,您就别再追问,让娘娘好好歇息吧!」
一旁的绿儿活像火上蚂蚁似的来回转着,急忙替主子解围。
然而霍令斋却像是听若未闻,修长挺拔的身躯,仍霸道的朝墙角逼近,直到两人间只剩仅容一指的距离。
眼前的身躯,高大结实令人倍感压迫,饱具威胁性的悍然气势,却又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掐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阵阵温热的气息,蓦然喷上柳千絮的额际,在这种酷热的天气下,她浑身竟泛起一阵莫名的战栗。
尤其是在他大胆犀利的眸光下,她更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像是她所有的秘密都在他洞悉的眸底,显露无遗——
「霍御医,请自重。」柳千絮别过头,冷冷的吐出一句。
出人意料的,霍令斋竟停下了脚步,紧接着抽开高大身躯,终于让她有了个喘息的机会。
「微臣失礼了。」
虽然他嘴里这幺说,但柳千絮从他眼里,却看不到半丝歉意。
「不怪你,你快快走吧!」柳千絮像是赶瘟神似的,急忙赶他出门。
望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他饶有兴味的笑了。
这个女人实在不擅说谎,闪烁的神色,任谁也能看出端倪。
从一进门,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出,她根本没有染上天花,这幺个拙劣的把戏,为何他不拆穿,直接把她交还给皇上,还陪她演了大半天的戏?
或许是这场游戏恁是有趣,他还不想这幺快让它结束吧——他给了自己这幺个理由。
最重要的是,他倒想看看她肚子里,究竟盘算的是甚幺主意?!
竟舍得放着博取皇上恩宠的大好机会不要,偏偏要装病逃离皇上身边?
霍令斋唇边那抹笑,叫柳千絮弄不清含意,却不由自主的心惊胆跳,像是——他已经知道了些甚幺似的。
「不,微臣还未替娘娘诊脉、开处方,如何回去向皇上交代?」
霍令斋一本正经的打开随身药箱,摊开一干琳琅满目的器具。
一见到里头那排泛着冷光的银针,让柳千絮头皮一阵发麻。
「我今天累了,你明天再来吧。」她敷衍的朝他摆摆手。
要真让他用那些东西来对付她,怕是没病也会给治出病来。
看着她一脸被吓坏的表情,霍令斋突然发现,这项任务实在充满乐趣跟挑战。
「是,娘娘。」他早已决定不急着拆穿她的把戏,刻意沉思了会,然后才强忍笑提着药箱,步伐轻快的步出了馨兰宫。
看来,他往后的日子绝不会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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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的交手失了利,让柳千絮决定,绝不会再给霍令斋这个男人占上风的机会。
这一次她有了万全的准备,绝对会让霍令斋知难而退。
「娘娘今天身子不适,还是请霍御医改日再来吧!」
绿儿这幺交代着主子的吩咐。
孰料,霍令斋只是朝宫内瞥了眼——
有趣,这个女人竟然反击了!
勾起一抹笑,他径自绕过绿儿,大步走向厅内。
「……霍御医,娘娘今天真的不适合见客……霍御医——」
绿儿紧张的追上前去,一路急嚷着。
突然间,那堵高大的身影停下脚步,绿儿一不留神,整个人差点撞上去。
「绿儿,难道你忘了我是谁?」霍令斋蓦然转头戏谵一笑。「既然絮妃娘娘身子不适,那我就更非得进来瞧瞧不可了。」
「啊——」
就在绿儿张嘴发楞之际,霍令斋已经从容步进了寝房。
「绿儿,人走了吧?」
霍令斋才一步进略显幽暗的房内,垂落的帷帐里,随即传来急切的声音。
「娘娘指的是谁?」霍令斋忍着笑说道。
语毕,帷帐里传来一阵冗长的沉默,随即一张略带埋怨的脸蛋,从帷帐内探出来。
「霍御医,你不该进来的,难道绿儿没有告诉你,我今天身体不适|」
「恕微臣来迟,我这就替娘娘诊治。」
说着,霍令斋一派从容的替自己搬把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娘娘,请您把手给我。」他朝她绽起宛如济世华陀般亲切和善的笑容。
但柳千絮可不上当,依然僵坐在床榻上瞪着他。
这男人看来颇有几分本事,要是真让他把了脉,她的计谋肯定会被拆穿,到时丢脸事小,万一真给送到那色皇帝那儿去,那还得了?
「娘娘?」
被逼急了,柳千絮羞恼的怒斥起来。
「难道你不懂,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更何况我还是皇上的妃子,岂容你这小小御医冒犯?」
看着他倏然沉默下来,柳千絮从没有比这一刻,觉得皇妃的身分这幺好用过。
但她的得意维持不了多久,只见霍令斋慢条斯理从手边的囊袋中,取出一根细线。
「无妨,请娘娘躺到床上便是。」
霍令斋笑得胸有成竹,像是随时就能拆穿她的伪装似的。
「你要做甚幺?」柳千絮警戒的瞪着他。
「诊脉。」
「就凭这幺—条线?」柳千絮轻蔑的看着他手里的线。
霍令斋但笑不语,眼神中却像是写着:不信可以试试!
「我有天花,会传染的喔!」柳千絮再一次警告他。
「娘娘放心,微臣已是百毒不侵。」
听着他左一句娘娘、右一句娘娘,柳千絮不免犯嘀咕了。
这人虽然嘴里尊称她声娘娘,实则眼神、举止却霸道得像是主宰者似的,丝毫没有半点商量余地,哪有对待主子的样子?
「霍御医——」
两人僵持之际,绿儿气喘吁吁的冲进房来,正想替主子解围,霍令斋却已经先开口了。
「绿儿,服侍娘娘静卧,我要替娘娘诊脉。」
「这……」绿儿一脸不知所措的望向柳千絮。
与他对峙半晌,柳千絮才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命绿儿放下床幔,而后在她的服侍下躺卧在床榻上。
「绿儿,把这线缠在娘娘的手腕上。」
「是。」
遵照霍令斋的指示,绿儿将棉线一头拉进了帷帐里,一阵悉卒之俊,绿儿从帐里探出头来。
「霍御医,好了!」
长指捻着棉线,霍令斋闭起眼,屏气凝神诊听脉象,久久不发一语。
「绿儿,替娘娘取下棉线吧!」
终于,霍令斋悠悠张开眼,淡淡的吩咐道。
帷帐一拉开,帐后是一张出奇驯静的脸庞。
「怎幺样?我是不是已经药石罔效了?」柳千絮悄悄掀起一道眼皮,气若游丝的问道。
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是凭恃着甚幺本事,竟用一条线就敢断病?
孰料,他仍是不发—语,只是径自收拾起药箱。
「喂,你倒是说话啊!」他的镇定倒叫柳绌醭敛蛔?□恕?
「娘娘的脉象微弱、血气淤滞,恐怕不乐观。」他一脸沉重的摇摇头。
闻言,柳千絮紧抿着唇,硬是强憋住笑。
废话!没血没肉的床柱,脉象会乐观才有鬼哩?!
「那怕是没得救了吧?!」她垂下眼掩饰眸底的窃笑,故做一脸哀戚。「我看,霍御医还是赶紧去禀报皇上,早日送我回乡见老父最后一面吧!」
「请娘娘宽心,微臣定当尽力医治,请娘娘不必忧虑挂心。」
明知她是故意拿了床柱顶替,但他还是没有拆穿她的把戏。
「我知道自己的病,怕是没指望了,霍御医就别再费心,让我安安静静的去吧……」柳千絮半躺在床上摆摆手,夸张的哀叹一声。
「娘娘别太悲观,微臣自有办法。」
办法?看来这个男人,是存心跟她作对到底了!
「你这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固执耶!」柳千絮气愤的瞪着他。
「谢娘娘夸奖。」霍令斋气定神闲的露齿一笑。
还没来得及想出下一步对策应付,他挺拔的身影已逐步走近,霎时,她浑身竟莫名的紧绷起来。
「你……你要做甚幺?」
她柳千絮向来自恃聪明机灵,但碰上这个莫测高深的男人,却总有一种穷于应付的感觉。
男人浓烈的气息朝她笼来,一回神,他已在床边站定,远在几步之外的绿儿,怕是也救不了近火了。
「臣要为娘娘做例行检查。」
例行检查?这是甚幺意思?
正在狐疑间,一张放大的俊睑,已经朝她靠近,绽放着无比温柔耐心的微笑。
那笑实在太深奥难测、也太不怀好意,活像是一只对着鸡肉垂涎的狐狸。
「请娘娘伸舌让微臣检查—下。」
瞪着他好半晌,柳千絮才小心翼翼的将舌头伸出来,活像是怕突然被他给咬掉一块。
他蓦然又弯下几分身子,让她整个人几乎惊跳起来。
长到这幺大,除了爹爹外,她从来没有跟男人这幺接近过,尤其是眼前这堵高大的身躯、慑人的气势,更让她有种莫名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