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可有所不知!一年多前女真族入侵中原,战况危急之际,当时还只是名小小参事的爷非但力排众议拒降,还向皇上献了一计,而後才顺利将女真族逐出中原,因而获得皇上封赏为丞相。」
水灵不住的点著小脑袋瓜,终於弄清楚为何那个大冰块,年纪轻轻就会有此肃冷不凡的威仪。
「水灵儿,你能来到这里服侍爷,可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方才听爷说你人机伶能干,我看我就派你到厨房里去好了。」
「厨房?」水灵愣愣的看著她一张一合的嘴,一时之间竟反应不过来。
「是啊!前些日子厨房里的阿珠回乡成亲去了,里头正好缺一名丫头,我看你就到那去好了!」温大娘指挥若定的分派著。
「我……」别说是煮饭、做菜了,就连厨房长得甚么模样她也没见过呀!
水灵欲言又止的看著她,犹豫著不知该不该道出实情。
「去去!等会儿爷还要宴请御史、尚书大人几位重要的客人,你快到厨房帮忙去。」温大娘不待她开口,就一把将她往厨房拉。
「就是这儿!现在里头正忙著,你可得放机灵点。」
跟一位圆胖的妇人低声交代几句,温大娘丢下一句话,就这么转身走了。
站在门口好半天,水灵才终於不情愿的举起脚步踏进厨房。
一进热气冲天的厨房里,只见成群的丫鬓全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在一旁指挥大局的厨娘,也只是朝她丢来一句话,便又自顾忙去了。
「丫头,烧饭去!」
烧……烧饭?
水灵怔怔的眨著无辜的大眼,半天无法移动。
「你还杵在这做甚么?!还不快去烧饭去,等会儿赶著要用哪!」
正在怔愣间,厨娘拔尖的嗓音再度响起,随即一锅沉甸甸的白米就塞进她的手里。
水灵茫然看著手上的白米半晌,清了清喉咙试著再度开口。
「请……请问……这饭要怎么烧?」
她的话,再度惹来忙得下可开交的厨娘一记白眼。
「蠢丫头!用火烧啊,还能用甚么烧?」
「喔!」
这下,水灵可终於有些懂了。
原来烧饭就是用火烧,这对她聪明伶俐的水灵来说有何难的?!
她端著陶锅,来到烈火熊熊的灶前,二话不说就用火钳夹出一根冒火的柴薪,往锅里白净的生米烧去……
「你这蠢丫头在做甚么?」厨娘可怕的尖叫随之在耳边响起。
这突如其来的叱暍,惊吓了正「烧饭」烧得十分专心的水灵,手里的陶锅也倏然自手里滑落。
应声而裂的陶锅与飞进四散的白米,衬著柴薪落在柴堆上引起的熊熊大火,这惊险无比的画面,全在厨娘一眨眼的时间同时上演。
「著火了!」
「快逃呀!」
惊慌失措的丫鬟们抢救起一盘盘的菜,纷纷夺门逃命去,只留下气得浑身发抖、面容扭曲的厨娘,以及错愕的水灵。
「我不过是吩咐你烧个饭,你看看你作了甚么好事?!」厨娘忍无可忍的尖叫道。
「你不是说饭要用火烧吗?」她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呀!水灵眨著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无辜的望著她。
厨娘错愕的瞪著她,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最後终於忍无可忍的发出小大叫。
「你……你……给我滚出去!」
於是,初进宰相府的第一天,水灵十分狼狈的被轰出了厨房!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温大娘蹙眉盯著眼前局促不安的小丫鬟,以及大半个已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厨房,忍不住颇有微词了。
「我…我取薪材烧饭时,『不小心』把厨房给……烧了……」说著,水灵的声音越来越低,下巴也几乎贴到胸口。
这新来的丫头一来就把厨房给烧了?莫怪乎厨娘会如此生气?
可虽然她闯下这件不小的祸事,但她毕竟是爷带回来的丫头,可不是随便说不要,就能随便赶得的。
「烧饭、煮菜你不会,打扫清洁你总会吧?!」
温大娘蹙著眉,怀疑的看著她,疑惑像这样的丫头究竟是上哪儿找来的?!
「会,当然会!」为了证明自己绝非一无是处,水灵的头点得可无比用力了。
「那好,你先去把大厅的几案先擦乾净。」温大娘递给她一条抹布。
水灵二话不说马上来到大厅,学著以往府中丫头擦桌子的方式,依样画葫芦的胡乱抹了一通。
不多时,当温大娘来到大厅巡视时,看到她那笨拙的擦法虽然不甚满意,但总算还过得去。
「你到後花园去剪几朵牡丹来,等会儿贵客可就要到了。」温大娘继而吩咐道。
「牡丹?我这就去!」
水灵双眼一亮,拿起剪子,兴冲冲的就往外冲。
好不容易找著花园,水灵见到眼前一朵鲜红水嫩的花,二话不说就拿起剪子「喀喳」一声,就把花给剪下来。
花茎在剪子下清脆断裂的声音好听极了,水灵简直像上瘾似的,拿著剪子一朵接一朵的享受著那清脆的声音,直到她的手几乎拿不动,一低头,却猛然发现手上的那一大把花似乎不是……牡丹!
水灵仔细看清手上的花,才发现她竟然错将茶花当成牡丹了,难怪那花茎会如此强韧有弹性。
她怔怔盯著手上的一大把茶花,以及花园里一片的光秃好半晌,而後才恍然回过神。
她狡桧的滚了下眼珠,乾脆来个一下作、二不休,草草挖了个洞,就将一大把鲜嫩欲滴的大红茶花埋进上里。
嘿嘿……如今是死无对证了!
她再度展露甜美的笑颜,一边哼著小曲儿,一边剪下仅存的几朵艳红牡丹。
抱著一把牡丹,水灵回到大厅,邀功似的来到温大娘跟前。
「温大娘,你瞧!这回我可没出一点岔子呢!」她沾沾自喜的说道。
「嗯!你这丫头还算机伶,回头我会向爷报告去,好处自是少不了你的。」
温大娘紧绷的脸好不容易终於转怒为喜。
水灵无比得意的看著温大娘宽慰的表情,尾巴早已翘得半天高,压根忘了那一大把还被她埋在土里的可怜茶花。
「感谢诸位光临舍下,我相府後花园的茶花正逢盛开,让我带领各位前来观赏。」
一个低沉醇厚的好听嗓音,随著纷沓的脚步声逐步往後花园而来。
正午时分,甯顤宴请了朝中向来往来密切的陶御史、刘尚书几位重要朝臣,在享用了一顿由厨房中侥幸抢救出来的丰盛酒菜之後,甯顤带领著众人就往後花园而来。
「这就是前些日子女真族进贡的茶花,适逢仲秋这些茶花已开得……」甯颠扬著一抹难得的微笑介绍道,一回头,声音却嘎然而止。「……茶花呢?」
甯顤始终冷静自持的俊脸上,满布著错愕不信,而後由白转青的脸孔逐渐紧绷,而後扭曲。
他冷利如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护卫流衡,流衡的脸上也同样布满不亚於他的疑惑。
「甯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行满怀兴致前来赏花的大臣,也被眼前光秃萧索的景象给弄傻了。
眼前哪有甚么异国名花,就连寻常的芍药、牡丹也没有半朵,只有一大片只剩叶子的不知名植物,在微风中萧索的摆荡。
「诸位,真是抱歉!可能是天寒风大,盛开的茶花在一夜之间全凋谢了。」甯顤僵著笑,硬是挤出一个牵强的理由。
「甯大人,不打紧、不打紧!是我们没有眼福,还望下回有机会能亲眼目睹,哈哈……」
几位朝臣个个你看我、我看你,万分尴尬的笑著,然而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在这秋高气爽之际,茶花怎会在一夜之间掉得精光,连花梗都不剩?!
「後苑风大,我们进大厅里去吧!」
甯顤强忍怒气,遽然转身往大厅里走,深怕自己再看上眼前这光秃的景象一眼,就会失去控制。
一行大臣噤声紧跟在甯顤身後,谁也不敢再多开口,就怕把气氛拧得更僵。
众人说著无关紧要的应酬话,在这种刻意维持出来的平和融洽之下,不觉时间已届日落,甯顤终於送走了来客。
眼见最後一个身影消失在深红色的大门边,甯顤的脸倏然沉了下来。
「後花园的茶花,全到哪儿去了?」
他寒著脸一转身,盯著被流衡唤来的大总管,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却叫人打心底发颤。
「茶花?」任总管愣了下,随即顿悟爷何以一整个下午都绷著脸孔。「爷,小的马上去查!」
任总管急忙躬了个身,随即往後苑跑去,在一阵人仰马翻的查问之下,水灵很有骨气的一口承认,花园里的花全是被她给剪光的。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是存心来给我找碴,还是故意跟我过不去?我叫你去剪几朵牡丹,你竟然连爷最钟爱的茶花也敢剪?这下我怕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你这样玩哪!」
一听水灵儿又闯下了大祸,温大娘可再也忍下住破口大骂起来。
「温大娘,我是一时没看清楚,不是故意的嘛!」水灵无辜的眨著大眼,继而又急忙说道:「你放心!这事儿我会跟大冰块解释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