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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瞧得不好意思,她侧身拿起他放置在床尾的斗篷掩着自己的身子就想下榻。

  「哎呀!」脚背一软,她摊软在他的臂弯里。

  「你给我躺在床上休息。」他皱起眉,霸气地将她整个人再度揽回床榻上。

  这一抱一放之间,她身上的黑色斗篷隐约翻掀而起--

  她雪白的身子对映其上,更显出诱人的丽色。

  「在床上躺太久了,我想起来走走……」白芙蓉连忙拉住斗篷密密裹着自己。

  「你才不会让我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哩……」她小小声地嘀咕着。

  在他的低笑声中,他抱起她到屏风之後,取出新绣裳,在她呢喃的抗议声中逐一为她着上粉色的裳。

  新嫁娘的喜悦在她的眼底眉梢,就连那及肩的长发也被他的大掌盈握宠爱着--她仰起头,将脸颊贴在他的大掌里摩挲了一会儿。

  四目缠绵的交接里,道尽了恩爱。

  「我去看『芙蓉』了。」她回头一笑,脚步向前一跨--「啊!」

  「又踩着衣裳了。看来,这些新衣不该让你穿的。」他神态轻松地揽住她的腰肢。

  「为什麽?你伯我弄脏了吗?还是不好看?」她蹙起了眉。

  「你粗服乱发亦是美得惊人。我的意思是说,你老跌倒,要不以後裙子都只做到膝盖好了。」他打趣着。

  「不好!那麽短的裙子要羞死人!而且万一我的腿或者是有伤了,或者是……」

  十五夜时脚上的红蛇斑纹!

  她的身子重重一震,僵硬地离开他的怀抱,扶着墙壁的手指是颤抖不止的。

  「怎麽了?」

  将她的身子一旋,让她的表情毫无遗漏地呈献在他的眼前--

  她的沮丧全映在双眸里,她却摇头摆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

  「没事的,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幸福。」手指掐住他身後的衣裳,将他抱得极紧极紧。

  「幸福到想哭?」他在她的眼眶上轻吹着气,吹下一颗泪珠。「已经是夫妻了,还有什麽不能说吗?」

  「什麽柴米油盐之事都告诉你,你就嫌我烦了。」

  她无法逃避的双眼与他深邃的眼瞳相望,心酸狠狠拧上心头!她脱口说道:

  「啸天哥哥,我是这麽这麽地爱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忘了我?」

  言毕,她重重咬住自己的唇,痛到连眼眶都红了起来。

  黑啸天抚摸着她光洁额上的细发,没追问。他会在最快时间内再上一回凌天阁,找出她学的是何种术法?

  一辈子要陪在他身边的人--不许有任何秘密。

  白芙蓉看着他的无言,无法抑止的寒意钻入骨子里。她别过头,用乾笑来掩饰自己的心碎!

  「不用回答我,也不用别理我,我刚才说的全是些傻话。我怎麽可以要求你一辈子都不要忘了我呢?一辈子那麽久,谁说得准会发生什麽……」她愈是说,脸上的笑意就愈是勉强。

  黑啸天的食指抵住她的唇,警告地轻点了两下--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从来藏不住心事。

  「我这辈子唯一说得准的事就是--我不可能忘了你。」他深红的双眸里有着磐石般的坚定。「生不能同时同地,但求死之同日同穴。」

  「啸天哥哥!」她哽咽了一声,手臂紧紧勾住他的颈子。

  他愈是坚定,她就愈觉得自己自私!她还能再更爱他吗?当她的爱已经全数给了他,当她爱到连「思念」这两个字都会刺痛她的心时,她如何还能更爱他!

  「答应我一件事。」她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说。」

  「你先说『好』。」心酸极了。

  「先把条件开出来。」他冷了眸,感到她身子的僵硬。

  白芙蓉缓缓地垂下眸,没有勇气看着他的眼,只敢对着他垂在身侧的大掌说道:

  「若我比你早走,答应我,在我死後,将我的骨灰洒向无情池。」

  扇般大掌猛地紧握成拳,她的身子惊吓得一震,连倒抽气的时间都没有,下巴就已被他凶悍地挑起。

  「为什麽一定要惹我发火!」他低吼着,眼中怒气灼灼。

  「我是为你好!你法力高强,定能活上百来岁,若我早走,谁来陪伴你呢?把我的骨灰洒向无情池,我们的婚约就不再存在了,你可以再去找一个妻子,只要……」话说得又快且急,为的就是让自己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只要让我很自私地在你的心里占一个位子就可以了。」

  「然後,让你的魂魄像现在一样的伤心哭泣?」他的指尖接住一滴泪水,他面无表情地冷睨着她。

  白芙蓉紧捉住他的手臂,心慌意乱地感到他正在远离。

  「我不答应这样的要求。」冻若寒冰的面容下,他感到自己的心正在被她一刀一刀地切割着。

  如果她连他都不能坦白,那麽他的爱究竟是给了谁?给了他心中自以为认定,一心一意爱他的芙蓉吗?

  「至少答应我,在月圆之夜不碰我。」她闪着泪光的眼带着期求,挡在他的身前不让他离开。

  「理由?」

  白芙蓉对上他无风也无浪的平静眸子,她直扑上前抱住他的身子,双手紧紧圈着他的腰身,耳朵贴在他的心跳上不肯离去,而那藏在她口中的答案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又不能说,对吗?」他冷笑一声,拉开她的肩。

  「你一定要逼得我再次逃走吗?」

  「你敢!」

  他的指尖掐入她的肩头,用力之重甚至让他的臂膀绷紧--

  白芙蓉必须咬着唇,才能让自己不至於痛昏了过去。

  黑啸天松开手毫不留情地推开她,但见她纤弱的身形一晃,虚软地倒坐在地上。

  「你不要我了吗……」和心痛相较之下,肩上传来的痛楚竟是如此微不足道。

  他未回应,转身欲离开。

  「别走!」

  她的身子蓦地抱住他的腿,怎麽也不让他离开。

  「给我一年的时间,好不好?这一年什麽都别问我。」最卑微的姿态,最哀求的口气,此时的她,彷若匍匐在君王脚下的婢奴。

  「你知道自己正在要求我延续前三年的折磨吗?蒙眼混度日子,不是我的原则。」当忿怒的话说得不再疾言厉色之时,那是真正的意冷心灰。

  「和以前不一样哪!这一年,我会陪在你身边,我会是个最好的妻子。」

  「最好的妻子,不该欺瞒丈夫。而你,也不该拿着我对你的情感来威胁我。」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她流下了泪,却猛低头不让他看到。那泪太沉重、太凄绝,那泪是宁可自己身亡,也不愿他受到伤害的苦心哪!

  黑啸天望着她头顶的发旋,久久不语。都说细发者性柔,她何来这样的倔气性子?

  「你出去吧!」

  她的心一凉,身躯一阵哆嗦--他不要她了!

  她不敢抬头,但见自己的手被他推开,但知道他背过了身,往内室走去。

  「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想想我们之间。」他的声音中敛去所有情绪。

  白芙蓉抬头,只见一记烈火印封住了内室的门--

  二人之间的距离,从这一刻起,只有他能跨越。

  双肩无力地垂下,她粉色的新绣裳竞像在嘲讽她脸上的苍白。

  拖着悲重的脚步缓缓栘出绿竹屋,一任冬日的风冻红她的双颊,一动不动的她,像尊栩栩如生却毫无生气的玉人儿。

  「恩人。」一抹微弱的声音如此唤道。

  白芙蓉被唤回了心神,回头看着门前新挖的那亩池--

  芙蓉被花之封印包裹着,那枯萎的花办前端已然恢复了水润。

  她在池边蹲下,轻声问道:

  「你好些了吗?」

  「谢恩人,再过不久,便有力气再度修练了。若它日有能幻化为人身,必当随侍在恩人的身侧,涌泉以报。」芙蓉花细声说道,粉色花苞在风中轻轻摇晃着。

  「你的恩人是啸天哥哥,不是我。」

  「恩公是因为你的请求才出手救我,你们两位都是我的恩人,将来若有了公子或千金,也必然是我的恩人。」芙蓉花满怀感激。

  「孩子……」白芙蓉低喃着,脑中浮现个像他的小人儿,唇边绽出一道笑花。

  「你们的孩子必然也像恩人一样的国色天香、貌美如花。」芙蓉花在人间待得久了,喜庆的话语自是说得极为顺妥。

  「……我们才刚成亲。」她摇头。

  「新婚是一喜,很快便有双喜临门、三喜、四喜……」

  「我可不想花个十年、八年时间在生孩子上。」白芙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打断芙蓉花的无数次喜。

  不!陡然钻入脑中的思绪,让白芙蓉慌乱地看着自己纤细的腰腹,睑上血色尽失--

  如果师父的解法未钻研成功,她哪来的十年、八年!她的孩子岂不是注定要成为没娘的孩子?

  更骇人者,若孩子不幸看见生不如死的她变成瘫痪的肉块,情何以堪哪!

  她不能怀孕!

  至少现在不能怀孕!

  她必须尽快回巫咸国一趟,她得向师父取得防孕药汤。

  心痛让她无法起身,白芙蓉扶住池畔的一块巨石,前额抵上冰冷的石,无言地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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