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没有当上主角,却演成功了最抢眼的女配角。公演结束,著名的芭蕾经纪人看上了她,自此她旋转向国际舞台。
华宁宁将花瓣随手一洒,在那些蕊心落地时,她起身踩住碎片转身往更幽深的小径走去。
来参加“面具之舞”,纯粹是为了主办单位“毕氏集团”即将赞助龙院长的舞团发表会。龙院长是她舞蹈的启蒙老师,也是扶养她长大的育幼院院长。而毕氏集团总裁辜方文“希望”她出席。
于是院长向她开了口;而院长的要求,她绝对不会拒绝。
即使她厌恶这种觥筹交错的应酬场面。
“晚安,美女。”一声轻佻的语句落在她身前。
华宁宁依旧往前走,不曾朝说话的男人瞄上一眼。
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或许公主需要一个护花使者带领你参观辜家的四季花园。”黑色燕尾服挡在她身前,阻去她走向通往湖边凉亭的小径。
“不需要。”华宁宁冷漠地回应,不想和一个一身酒气的男人说话。
她撩起及踝长补,转身走回来时的路径。
“站住。”一双大掌落在她的肩上。“我是青城建设的少东王威铭。你以为随便应付我两句,就可以走人了?”
酒精烧红的眼睛贪婪地扫过黑丝绒礼服下优雅的身段。多么雪白的颈子!
华宁宁冷冷地瞟了王威铭一眼,几个碎步的移动就让她摆脱了那个令人作恶的人影。几步之外,她的语调一如冻雪:
“跟你这种人说话,多一个字都是浪费唇舌。”
王威铭顿住身体,在她推开他的手时,他即刻大跨两步紧扣住她的上臂,霸道地想强占她的唇。
华宁宁抬起高跟鞋的鞋跟狠狠地踩在他的脚上,趁他惨叫一声时推离了他。
“再不走开的话,我会告诉辜先生你现在的行为,你可以确信你再也接不到‘面具之舞’的请帖。”
她知道被拒于“面具之舞”之外对这些世家子弟来说,代表了身分不入流或是品格低俗。
“贱女人!”王威铭狠狠地咒骂:“老子对你这种冰块没兴趣!”
好不容易才进入“面具之舞”的邀请名单,如果第一天晚上就被“请”出门,他拿什么脸去见人?!
“没人要你在钓女人前先称称自己的斤两吗?”一阵菸味传入,一个颀长的黑色人影接近了他们。
“谁要这种冰山!”王威铭摆出不屑表情,对于另一个男人的出现显然有些恼羞成怒。
“标准酸葡萄心态。”男人走得更近,脸庞半隐半现在灯光之下,全罩式的黑色面具让他带着几分戏剧化的神秘。
华宁宁扶着白色的雕栏,仍是无心说话。
这些二世祖除了钓女人、花钱外,还会什么?无怪乎台湾经济的进步脚步愈益迟缓。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没几个是真材实料。
那个王威铭把这里当成酒家,另一个她甚至懒得瞧一眼的男人以为来段英雄救美,就可直接带她上饭店的床吗?
华宁宁侧过脸,对着空气低笑了两声。
也罢。参加这个舞会总也有些娱乐效果。
“神经,这种女人你要就给你好了。”王威铭咕嘀了两句。冷风吹多了,酒也醒了不少。
这个女人漂亮是漂亮,不过跟冰块雕的一样冷,恐怖的是还会乱笑,笑得人乱毛一把的。
王威铭决定离开。
华宁宁拂开一丝落至眼睑上的发;明月、轻风让她有些说话的冲动,她开口问着另一个男子:
“你不走吗?”
“公主旁边都该有一位护卫。”
“护卫可能是恶龙假装的。”
华宁宁注视着男人走到光亮之中,第一次正眼打量他。
不是什么肌肉男,不过倒是把衬衫撑得挺有型有款的,不扣钮的衬衫让他显得性感。
有海盗的气息,她忖道。虽然看不到这人的面孔,然而他的站姿、他的语气,都给她这种感觉。
男子走到她面前,以他长手的优势困她在冰凉栏杆与他的穷香气息之间。
“公主还满意眼前所见的吗?”男人的话语吐呐在她耳边。
“你离我还一点,我会更满意。”除了舞蹈时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她对男人无甚好感。
“恶龙占领他所见的事物,绝不退让。”男人的手滑向她的纤腰。
“不盛一握,舞蹈家的体态。”
华事宁僵住身子,没想到他竟开口说出她的职业。
海盗伸手弹了弹她的发髻。“把一头长发束缚在这点空间内,不会觉得窒息吗?今天的文化周报中报导说,你这个最美丽的舞蹈家有一头及腰的长发。”
“与你无关。放手。”华宁宁拍开男人的掌,恼怒自己先前为何开口。仿佛是她邀请海盗来分一享她的夜晚一样。
她收回脸上的表情,双手保护似地交盘在胸前。
海盗男人露出一道笑意,面具下的黑瞳惊人地灼亮。
“公主的骄傲?”
倏然,他们身后响起一阵衣服摩掌过草丛的声音,海盗男人立即俯低了脸,丝械的面具刷过她的颊,呼吸的律动吹拂过她的颈窝。
“走开。”华宁宁想推开他这种无礼的侵犯。
“嘘。”男人揽扣住她的后背,直接把她的抵抗锁在他胸前。两人的身躯是密合的。
“我没想到你会愿意帮我!”兴奋而急促的语气飘在空气中。
该是刚才走过来的人吧?华宁宁停止挣扎。有人在的情况下,海盗男人断然不至于太嚣张。
“这里有人。”另一道压低后仍颇清亮的嗓音,警觉地说道。
“失礼了,我的公主。”海盗男人在她耳边轻声地说。
华宁宁还来不及开口,细尖的下颚就已被挑起,而她的抗拒还来不及化成声音,一张霸气的唇就已全然占据了她的气息。
第二章
“华小姐,谢谢你接受我们的访问。”
杂志记者起身和华宁宁握手道别。
“谢谢你。”华宁宁礼貌性地微笑,目送记者离去。
唇边的笑来得快,去得也急。当她一侧脸看向咖啡厅的落地大窗时,又是一幅漠然的神色。
懒得与人交际,却无法推掉所有的访问。她喜爱舞蹈,但舞蹈需要群众。表演艺术该走向大众,也需要大众购票支持。
没有名气的舞者吸引不了大多人欣赏。
所幸,她的经纪人会安排这些人际应酬,她只需配合性地露脸参加即可。
华宁宁啜了一口茶,杯缘却碰疼了她受伤的唇瓣──一处被激情吮伤的伤口。
瓷杯落回桌上,平静的修眉娟眸漾上一层愠色。
前夜莫名被夺去了吻,海盗强硬的拥抱让人推不开。
唇舌的亲密纠缠让她几乎窒息,她竟有些害怕那个男人堂而皇之的霸气,更害怕自己在挣脱不了的情况下遭人强暴。
第一次知道男人与女人力气相差的悬殊。
该庆幸海盗只是兴之所至吗?
在她极力的拳脚抗拒全被他熟练地架开,而她正打算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叫时,海盗却松了手,对着她的唇低语:
“再见。”
当然,她没有让两人“再”见。她不打算再出席“面具之舞”。海盗男人的举动感觉让她作恶。她讨厌太多的情绪反应,舞蹈中的激切情感足够她筋疲力竭了。
“华小姐。”清亮的男声打断她的凝思。
“辜先生。”华宁宁有些讶异地看着“面具之舞”的召集人──辜方文,站在她面前。
“可以坐下吗?”白净的脸庞,一百七的中等身材,辜方文的好看在于一种阴柔的美。
华宁宁“只能”点头。谁要此人正赞助龙院长舞团的金主呢。
“你昨晚没参加‘面具之舞’。”辜方文自在地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她的冷淡。
华宁宁不是个喜欢笑的女人。
“少了我一人,还有其他四十九位女士。”近乎透明的纤纤十指放在桌上,华宁宁没有太多不安。
“我希望你出现。”年轻的脸庞有一股习惯下令的威仪。
“我前天出席过。”
“原则上我希望你五天都能莅临。”辜方文拿起水杯敬她。
“这是威胁?”
“算是协议好了。龙贞婉女士的舞蹈团恰好由我赞助,就当你替龙院长还人情好了。你一天没来,我就删一百万经费。昨天你已经帮龙院长花了一百万了,”辜方文以指节轻敲着桌面,发出单调的扣扣声,
“我没义务用我的身体去筹措经费。”她排斥地挺直背脊。
“我对你的身体没兴趣,我只要求你出席。你愈是不让杂志拍些生活照!你那些舞姿美丽的剧照就更让人遐想。不少企业少主是冲着你华宁宁来的,一场成功的宴会需要宾主尽欢,只要交情建立了,我和他们谈生意就不难了。”辜方文支肘于桌面,脸孔看似年轻单纯,眼神则是深沉。
“我会拒绝他们进一步的要求。”她生硬地说。
她不是棋子,却跳不开下棋人的摆布。她不可能为了自己而让龙院长三个月后的公演去了赞助经费。她不想欠院长人情债,即使院长不会向她讨这笔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