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灵儿心头低叹,也不知道,这样做是跟那人过不去,还是同自己闹别扭。
她那辗转的心思,姬红自然不解,一颗心全提吊在她臂上的伤处。「是谁割了你这一刀的?」姬红轻柔地审视凤灵儿的手臂。
凤灵儿回过神,咬牙切齿道:「裘恨。」
「烈焰大将军?!」姬红媚眼睁望她。
「就是他。」凤灵儿翻个白眼。
「呦!你怎么惹上他的?」姬红搅转胸前的衣襟。
「算不上是我惹他的。」凤灵儿一对美目贼溜溜地巧转。「他可能把我当成偷他老婆的汉子了。哼,今晚我撞见了一个蒙面男人从『裘府』里出来,说不定那是楚绫嫣的情人呢。师姐,你可知道这楚绫嫣和裘恨是怎么回事吗?」
「这楚绫嫣嘛--」姬红拉了张椅子,扭腰摆臀地坐下。「她今年芳华二十,。她爹爹楚街道是乔郡郡守,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三年前,她爹携她入京,表面上说是来探远亲的,实际上是要帮楚绫嫣攀门好亲事。传闻这楚绫嫣生得是倾国之貌……」
凤灵儿打断她。「这我亲眼见的,的确不假。」她也找了张椅子坐定。
「嗯。」姬红娇言软语。「应该就是这样吧,所以她一入京城,提亲的人就没间断过。据说,裘恨对她也是一见钟情。这安敌攘外凭的就是裘恨这批人,因此皇上晓得这事后,就做个顺水人情,为他俩主婚。只是这裘恨,长年在外征战,难免对楚绫嫣多有冷落了。不过,她好歹是个守礼知份的官家千金,有这胆子偷汉子吗?」
「难说呢!」凤灵儿顺了一绺发丝把玩着。「而且,我猜那汉子对楚绫嫣必然痴心极了。谁都知晓裘恨这两天就该回来了,他还要冒险和楚绫嫣见上一面,那感情……外人恐怕难以想象。嗯……楚绫嫣会有什么机会和这样的男子认识呢?他们的情感又是从何孳生的?」
姬红掩嘴吃笑。「瞧你说的,倒像是笃定楚绫嫣红杏出墙似的。」
凤灵儿娣了她一眼。「等我查出来,你就知道了。」
「别!」姬红赶紧堵了她。「别碰这件事儿了。裘恨那一票人,咱们是惹不起的;眼下你只吃了一刀,往后可能要丢了一命的。」
「师姐,连你也怕这三个人吗?」凤灵儿低头倒了杯茶。
姬红接过茶杯低啜。「这三个人的出生来历,没人摸透过,可他们却握了半边天下,你说该不该怕呢?」
凤灵儿抬眸。「那你觉得这三人中,谁最可怕?」
「也许是裴冷吧!」姬红与她相觑。「这人在战场上封号『玉面阎罗』,可是除了他的敌人之外,亲近过他的人,没一个人说过他的坏话。一个人下手可以狠辣似阎君,可亲近他的人,却以为他和煦如春风。你说--」姬红放下了杯子。「他可不可怕?」
「说得对极了。」凤灵儿击桌。「这人不只可怕,还可恶得很。」
「怎么,你跟他交过手了?」姬红眼勾勾地瞧她。
「要不这样,我怎么会说这些个神明没长眼睛。」凤灵儿灌了口茶。「初时,他发现我窝在树上也不说破。后来,我不巧躲到他房里,被他发现,他也没抓我的意思。我还在想这人或者是可交的朋友,哪知道--」玉腮泛红,她含糊地带过。「反正他这人招人厌得很。」脸上燥热,她又吞了口茶。
「那你可觉得他面熟?」姬红冒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怎么可能?我还没这么倒霉吧!」凤灵儿差点呛出来。
姬红一双玉手环着茶杯。「也许是我想多了。四、五年前,我在京城碰过一个老朋友,他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可他那样子,和人们所形容的斐冷倒挺相似的。所以这些年,我听了人们说斐冷的事情,总要想起那个老朋友的。我想以他的才干,若由他运筹帷帐,必定可以止息干戈,平扫狼烟。他要是从军,现下该与斐冷齐名了。」
「哪一个人啊?」凤灵儿锁眉寻思。「照你这么说,那一个人我也是认得的;可是,咱俩都知道的人,还是男的,只有……只有--」她的嘴巴傻愣地张大。「你说的是……文大哥吗?」
「聪明呢!」姬红赞许地点头。
凤灵儿猛然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斐冷不可能是她的文大哥的。她七岁那年,「蝶影仙子」的结拜大哥「逍遥公子」,带着十七岁的义子文君非来拜访。这一拜访,他师徒俩就待了大半年。后来不知什么缘故,两人突然消失,为了文君非不告而别,凤灵儿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好些年了,凤灵儿也不再提文君非的名字。
直到姬红刚刚说的时候,凤灵儿脑海里才隐约浮出文君非的样子。
当年她才七岁,文君非的模样她早记不清了,可依稀留存的,是一种温暖而安定的感受。不管人事如何变迁,凤灵儿相信她的文大哥,绝对不可能变成像斐冷这样轻佻奸险的小人的。
对!那家伙绝对不可能是的。
???斐冷到底是不是文君非,这件事情,凤灵儿终于有机会弄清楚了。
由于「索罗三杰」方才平定南疆乱事,声望正隆。因此,自从皇上隔日亲自召见之后,连着几天,各方官员便不断争邀三杰共宴。
这天,尚书宋方国大人便在「姬红居」设宴款待斐冷。
老鹑热呼地招待,亲切地带引宋方国和斐冷进入「惹香筑」--那是姬红私人的别馆,遍植异花,位在「姬红居」僻处,独显清幽。
「斐大人、宋大人。」老鹑敛身,为两人拉开椅子。「桌上备有酒菜,请两位大人稍坐片刻,姬红姑娘一会儿就来了。」欠身施礼,她没多待,也就离开了。
「斐大人,请坐请坐。」宋方国揖拜为礼。
斐冷露笑。「不敢,尚书大人未落坐,下官岂敢僭越。」
「斐大人千万别这么说。」宋方国轻轻地推着斐冷坐下。「斐大人功在朝廷,扬名边塞,将来前途还在宋某之上。」「宋大人说笑,这不折煞下官。」斐冷摇开扇子,自若的神情中难掩少年得志的昂扬飞舞。
「斐大人过谦了。」宋方国堆上笑脸,这才坐下。「皇上那儿有消息传来,要将南边新拓得的领地,分封给『索罗三杰』。据说,皇上有意赐裘恨将军国姓,更名索罗烈焰,斐大人与仇大人分掌文武。届时斐大人拜相封侯,前程似锦,可比宋某还要威风得意。」
斐冷收扇。「话是空穴风,谣传而已,宋大人可别当真。」
「这诏书都拟了,不会错的。」宋方国为斐冷斟酒。「皇上不日就会宣诏,如果没另生枝节的话,下个月底皇上大寿,普天同庆,君臣共欢。那一天,皇上便会正式册封的。」
「真能如此的话,在下可要好生感谢各位大人。」斐冷接了酒壶,含笑为宋方国满上。「若非诸公在朝中美言,斐冷也不会有这日的。」
「斐大人客气了,这一切都是三杰的本事挣来的。」宋方国忽然叹了口气。「只可惜,裘恨和仇煞两位将军,不能一同赴宴,否则今日宋某便可一同向三杰道喜了。两位将军似乎很忙,除了皇上之外,听说他们都没空见其它人。」宋方国虚扯了一个笑容,语气中不敢声张,可隐约透出不满的意思。
朝廷之中,有这样心思的不在少数,这几天裘仇二人推掉所有宴请,弄得有些高官脸上挂不住,不免有些怨言,责怪三杰傲慢无礼。好在,斐冷还会与这些人周旋,缓解了不少不平之气。
此时他便立刻陪笑。「宋大人切莫以为裘将军是恃功托大,不卖大人面子。您也知道裘将军与将军夫人可说是聚少离多,他难得回来一趟,想与妻子多聚也是人之常情。宴无大小,将军一概推辞,也是不愿得罪任何一位大人,这点心思还请宋大人体谅。」
「斐大人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哪里敢有怪罪将军的意思,只是觉得遗憾罢了。」宋方国挤了满脸的笑。「今天来,可是要邀斐大人开怀的。我却开了这么个话题,叫斐大人难过,该当赔酒三杯。」
宋方国自斟自酌连饮三杯。
「失礼的是斐某,宋大人太客气了。」斐冷也敬上三杯,还亲自为宋方国添菜。「你请用。」
「谢谢!谢谢!」宋方国吃了口酒菜,让气氛暖热。「对了,斐大人行程这么满,不知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让在下作陪可好?」
斐冷放下筷子。「难得有机会回京,名山古剎自当走访。不过,朝廷庙堂的长上前辈,也应当探望才是。」
宋方国眼睛闪过光亮。「斐大人指的是……」
斐冷连忙应答。「在下说的自然是当朝相国索罗莽大人。三岁孩儿也知,索罗莽大人不但是皇上的叔叔,更是朝中大老,辅国栋梁。这趟回来,没能先去拜望他老人家,我心头一直不安,不知他会不会以为我这后生晚辈有意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