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裘恨的眼眸,迸射出两道火焰。
索罗莽放大胆子地笑着。「你若是放了我,我也是不舍得为难她的。」
斐冷漠然无情地提醒裘恨。「裘恨,你允诺过要帮我报仇。」
裘恨双手握紧,喷火的眸在索罗莽与斐冷之间转动。
仇煞持剑,等着裘恨的命令决定下手与否。
楚绫嫣凝望着裘恨,忽地幽笑。「相国大人,你抓了我,是没有用的,将军不会为了我,放过你的。」
看今天这样的局面,她猜想所有的事情,裘恨应该都知道了。
他若知道了,别说不放过索罗莽,应该连她,他都不愿放过吧。
裘恨面色转沉。「将军!?」这时候,她唤他的,竟不是相公。
噬人的火焰在裘恨眸底暗熄。「为什么你认定,我不会为了你放过他呢?」
楚绫嫣眼底冒出一股翻转的水气,她从没想过他待她这般好,应该说,她从不愿承认他待她是这样的好。因为那样的好,她受不住。
斐冷眸中浮掠过一抹森寒,不过,他随即敛压下来,悠闲地挥动折扇。「裘恨,你动手吧。我跟你保证夫人绝对毫发无伤,眼下的情势,索罗莽根本不敢动她。」
扇子霍地收起,如利剑般地直指索罗莽。「动了她,你断无逃生的机会,我赌你绝对不敢动她。」眼瞳一敛,寒光逼人。
「试试看。」索罗莽略略出力,楚绫嫣颈上一抹血痕淌溢。
「啊!」一声尖叫,却是从索罗莽口中传出,锵地一下,他的人跟着滑落的刀子一并软下。「你……」他不敢相信地反身,方才在他臂上砍了一刀的人,竟然是封不平。
封不平顺势把楚绫嫣揽入怀中,对着索罗莽丢了一句话。「谁都不能伤她。」
斐冷扬唇,索罗莽不会算计到封不平,可是他会。
事情如他所想的发展。他出言相激,引得索罗莽动那恫吓大于伤害的一刀,也掘了索罗莽的坟墓。
「绫嫣,我们走。」封不平抱着楚绫嫣,打算杀出一条逃生的路。
「休想。」裘恨一箭步地冲上。
「封爷,我们护你。」那些护卫平素由封不平训练,此刻虽弄不清情形,对封不平却还讲信义,持剑珞开裘恨。
「将军。」仇煞出剑,绞开护卫的攻势。
而在缠杀中,斐冷始终没忘了索罗莽,他将索罗莽拽踢到旁边,打算还要好好折磨索罗莽,不会让他这下就死了。至于裘恨和封不平的争斗,他不会涉入的,既不会出手帮裘恨,也不会阻挡封不平,因为他还得「报答」方才封不平出的那剑。
「绫嫣。」裘恨挑出一道剑光,闪身拦挡封不平的去路。
楚绫嫣夹身在两人来回的刀光剑影中,两人都怕伤了她,却都没人愿意收手撤剑。她的身子任人摆弄,一颗心只能无力地悬提不安。「求求你们住手吧。」伤了谁,她都不想见到的。
裘恨狠准的一剑刺到封不平臂上。
「不平!」楚绫嫣惊呼失声。
裘恨的剑顿了一下,封不平咬牙反剑割开裘恨心口。「啊!」裘恨闷喊一声。
楚绫嫣回头。「相公--」用手推开封不平的剑,四溅的血在她脸上喷出一道猩红,和着她淌落的泪水,模糊了本来绝色的容颜。
裘恨瘫在地上,楚绫嫣软跪在他旁边,流血的手抚上他的脸。「你撑着点。」
斐冷掠身到裘恨旁边,止住他的血。「撑住。」
「我们快走。」封不平一手抓住楚绫嫣。
「不!」楚绫嫣推开他。「你可以走,我不能走,我欠裘恨的太多,怎么能走?」
裘恨勉力吐着。「如果只是……因为亏欠的话……那你走吧……」他试着努力、试着付出,可她只是觉得亏负的话,那他何必留她,留住人,也留不住心的。
斐冷塞了颗保命的丹药给他。「不要说话了。」
楚绫嫣泣不成声。「对不起。」她到现在才真正体会他的用心。
封不平呆愕地瞧着裘恨。他原来一直恨裘恨横刀夺爱,恨他冷落楚绫嫣,却不知道……「啊!」一把刀突然狠狠地刺向封不平。
「你背叛我。」索罗莽持起他刚刚遗落的刀子,奋不顾身地冲向封不平,嘴角阴出一抹笑。「我的敌人可以伤害我,可是我的手下不能背叛我。」
「疯了,你真的疯了。」斐冷射出贴身的飞刀,索罗莽应声倒下,双眼暴凸。
「不平!不平!」楚绫嫣的声音抖颤得厉害。
「绫嫣……」封不平脸色转白。
楚绫嫣紧紧握住他的手。「你为什么不走,你刚刚为什么不走?」封不平的手,冰寒地叫她心头发慌。
封不平挤出笑容。「我要走得开……的话……怎么……会再回来……」
那句话,熟悉得叫斐冷心颤。情爱的纠葛就是这样啊。「你不要说话,我为你止血。」虽然他已经没了保命的丹药,总要试试。探手,打算封住封不平的穴道,却让封不平排开。「我不要……我还要问……绫嫣……」
「我在这里,你要问什么,你说。」楚绫嫣把他的手窝在脸上。
「这世上……可能没有我们……能待的地方……我若到了阴曹……你陪不陪我……」封不平盼着楚绫嫣。
楚绫嫣漾出抹凄美的笑。「你若死了,真以为我还活得下去吗?」
裘恨看了他们最后一眼,缓缓闭上眼。
斐冷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两个人已经不想活了。
在他眼前漫开的是一摊摊的血,无止尽地,像是漩涡一样,缠绕的两股,一股是爱,一股是恨,在其中的恩怨永远打转不息。
???斐冷沾了满身的血,在暗夜的街上飘荡。
清冷的空气,反溢地好象也是一股腥味,楚绫嫣殉情的血,仇煞收制其它护卫的血,还有索罗莽的血。
他染红的手,一手握的是恨,一手握的是怨,翻开后,都是空的。
他原以为一刀一刀割裂索罗莽,会是件痛快的事情。可是,在索罗莽倒下后,他竟连割他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累得想回家。
不过,他的家在哪里呢?他不知道。
只是脚走着走着,便朝「姬红居」过去。也许是因为这里有一张笑容,在荒谬的世道里,有着奇异的温暖吧。
到了门口,「姬红居」的灯火竟然已熄,按下心中的不安,他扣门。
良久,门才开启,开门的姬红未施胭脂,脸色白得惨淡。「是你?!」她脸上略是讶异,再三看着斐冷,才恢复往日的样态。「也好,省得我去找你。」
斐冷扯了个笑。「什么事情,劳你来找我?」心头却浮出不安的感觉。
「不晓得。」姬红背转身子,领着他入内。「可能是来告知你来送终吧。」
斐冷的笑容凝住。「什么意思?」
「真好啊!」姬红回头,冷嗤了一句。「你斐冷斐大人,也有不明白的事儿,也有算不到的事儿。」
斐冷微哂。「我不明白的事可多了,我就从未明白过我的心。」
姬红瞅着他,眼神柔了许多。「你这人,倒也肯说实话了。」背过身,她没再说话,径自移步到她的房间。
斐冷跟上,到了房间后,只看到凤灵儿昏躺在床上。「怎么回事?」
「接好。」姬红从桌上扔了本东西给他。「这是索罗莽叛国的罪证,师妹就是为了这个差点丢了命的。今夜,我和她闯了相国府的地道,拚死拚活地才把这弄到手,她交代我一定要把这东西交给你;她还说,她帮你寻了别的法子对付索罗莽,要你别再添杀业罪孽了,她不乐见的。」
斐冷倏地凯住,罪证从他手底落下,他愣愣地吐气。「索罗莽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姬红飞身,揪住他的领口。「你再说一次。」
斐冷回神,俊容灰沉。「今晚,我和裘恨他们串好了,一起诛杀索罗莽。我们已经领过皇命的。」
「那好。」姬红松手。「恭喜你,大仇得报了。」语气中说不出的讥嘲。
斐冷微愕。「你们已经知道了?」
姬红斜睨他。「若不是知道你心中藏的恨懑,师妹怎么能待在你这么个人面鬼心的家伙身边;她待你掏心掏肺,你对她却始终隐瞒,你瞒得太好了,她从不知道你刺杀索罗莽的大计划,还多事多情地要帮你复仇。这下好了,拚了命地,拿回了这形同废纸的证据。」
她一把抄起证据,撕扯成两半,狠狠地甩在地上。
那坠地的证据,如同闷掴在斐冷脸上的巴掌,打得他脸上惨白。
他失魂似地移到凤灵儿身边,抚上她苍白的面颊。
姬红道:「她是中了机关,失了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醒不醒得过来,我也没把握。你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的,就趁早说。要不,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说了。」
斐冷入了屋子,见了昏迷不醒的凤灵儿,脸上恍惚地浮了抹笑。
「你问过我,这世上还有比夺人性命更可怕的事吗?现下我知道了。」他腻在她的颊边,轻轻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