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测试?」凤灵儿狐疑地睇着她。
「我刚吊你的胃口,其实是在试你,心能不能定下来,性子能不能压下来,如果你要和斐冷相处,至少得做好这两件事情。斐冷是个深沈的男人,你的心不定,不能探知他的真心;你的性子要是浮躁,可能会坏了他的事,给你和他带来危险。懂了吗?」姬红笑嘻嘻地添了句。「所以,眼下我不能和你说我打听到什么。」
凤灵儿沉思片刻,忽地一笑。「好吧,我懂了。」她起身,回到自己本来位上,继续啃着馒头。
姬红秋波睐转,敛身端坐,拿了颗馒头,拨抽成丝,塞在口中吃着。「师妹,你觉得这馒头做得如何?」
凤灵儿皱皱眉头。「今天的嚼劲似乎不够耶。」
「是哪,我也是这么觉得。」姬红又吃了一口。
姬红与她一搭一唱地讨论着菜色,彷佛刚才两人没提过斐冷似的,直到姬红手中只剩下半颗馒头,才把话题带回斐冷。「师妹,你真是一点就通,马上就知道要沉住气。明明心头悬着斐冷,嘴上一样可以跟我馒头来、馒头去的--好吧,这关算是你过了,我和你说斐冷的事吧。」
凤灵儿丢下手边的馒头。「好师姐,你快告诉我吧,我心头急死了。」
「沉住气。」姬红不厌其烦地提醒她。
「好。」凤灵儿甜甜地挤了个笑,翘起小指,舀了口汤喝下,像是漫不经心地提问。「你知道,那个斐冷是怎么了吗?」
姬红逸笑,跟着她扮戏。「喔,那个斐冷可怜哪!听说十一年前,他们全家惨遭杀手灭门。从他那个做谏议大夫的爹,到他们家未满周岁的小侄子,三十七口,全死光了。」
汤匙砰地摔到地上,凤灵儿掩口,全身微颤。「怎么……怎么会……」
她真的从没想到过,他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想到他的境遇,她的心口……好疼哪!没见的这些年,他是怎生的过啊?
好半晌,她才倒抽了一口气。「那凶手是谁呢?」
「我的好姑娘。」姬红之前就已经惊骇过了,现下倒是一派冷静。「这灭门血案,通常是找不出凶手。一种情形是没能找出凶手,第二种情形是没敢找出凶手。有这本事、权势养了批杀手,一口气杀了官宦人家三十七口子的后台,谁敢动他啊!」
「原来这就是文大哥遇上的对手。」凤灵儿脸色惨白,左手不安地搓揉着右臂。「师姐,你猜这是不是他找上索罗莽的原因。会不会他想凭借索罗莽的权势为他复仇,或者……」
她打了个冷颤,头皮不住发麻。
「或者--」姬红说出凤灵儿心头的想法。「索罗莽根本就和这件事情有关,所以,他才急着把你推出来,这可能是那家伙,唯一残存的一点良心了。」
凤灵儿直觉地替他说话。「他不是坏人。」
「他不是坏人--」姬红嗤笑。「对,他是好人。他改名换姓是为了行善积德;他从军打仗是为了报效朝廷;他现在这副风流潇洒的模样,是因为脱胎换骨;他这会儿笑口常开,是因为心存感激。」
「好嘛。」凤灵儿微噘着嘴。「你干脆说他死里逃生、大难不死后,重新寻找人生方向,立志匡世济民、振衰起敝。」「别恼了。」姬红点点她的鼻头。「我只是告诉你,他心里头从来没有放弃的,便是报仇。心怀恨意的人,就算不是坏人,也是个痛苦的人,让自己痛苦,让旁人痛苦,你何必跟着他和稀泥地痛苦下去。」
凤灵儿蹙着眉。「陷进去或者痛苦,可要我丢下他,我也一样痛苦。」
姬红斜睨她一眼。「那个他是哪个他,是文君非还是斐冷?」
只那么一句话,就叫凤灵儿呆愣住。
她想起了,那时她对着斐冷,叫一声文大哥时……他推开了她。
看她呆了,姬红倒是笑了。她晓得凤灵儿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了。
姬红凑前,整整凤灵儿的头发。「头脑放清楚些吧!经过了这么此事情,文君非永远都回不来了。你做这些,是为了哪个文大哥啊?更何况,若要你认真回想文君非的模样,你记得起来吗?还有,那个斐冷是怎么样性情的人,你知道吗?为了这么个记不清、认不明的人,去趟这浑水,去冒这危险,有必要吗?」
凤灵儿不语,脑里冒出来的是斐冷的点点滴滴。
她的眼神逐渐飘忽。眉心一下舒朗,一下攒紧,俏脸忽而薄嗔,忽而抿笑。
唉!都要怨怪斐冷啊,把她弄得这么的喜怒无常。
谁让他一会儿恼她,一会儿逗她。一下让她生气,一下又让她……心疼呵!
凤灵儿终还是展颜一笑,她攀扣住姬红的手指,直勾勾地盼着她。「也许记不清,也许认不明,可我知道分不开了。」
他们两人的线,牵得很早,何时交缠上的,她并不知道,只晓得现在已经缠上,就难以分开了。
「唉!」姬红叹口气。「你就是这么傻,才叫你们分不开的。早猜到,跟你兜了一圈的话,你可能还是会作一样的决定。不过,我要你真正地、仔细地想过,这样我才能放心的祝福你哪!」
凤灵儿拈笑。「我明白。」
「你明白?」姬红手指滑出来,扣着凤灵儿的额头。「明白还愿意做胡涂事,就剩你这傻子了。那家伙能得你这傻子,是他福气。」
「他交了你这么个聪明人,也是他运气。」凤灵儿瞅着她。
「哼!」姬红冷笑。「交着我这么聪明的人,有什么好的。嗯……有啦!他惯常口是心非,我总是花言巧语,没事时,两人打打哑谜,倒还有趣。不过,要真有什么事情,我可能会同情同情他,可叫我拚了命,跟着他出生入死,那是不可能的,这种事情,只有你做得来。我想,要不是你做得来这事,我想他心里头,也不会惦着你。」
凤灵儿笑笑。「他心头摆了三十七个人,还有地方惦着我吗?」
她傻呵!因为就算是他没把她凤灵儿挂在心上,她还是不会丢下他的。
???数日后,「相国府」。
后花园内,花团锦簇,蝶影翩飞。」只精巧的秋千,从奼紫嫣红转出一道丽的身影,坐在秋千上的索罗桦,雪肤透红,直比花儿娇艳。
「啊!」秋千荡得高远,她惊呼出口,可秀颜还是欢喜开心。「斐大哥,你别荡这么高,我会怕的。」
斐冷在后头,帮她推荡秋千。「你不用怕,我绝对不会让你摔着。」他的声音,无论何时听来,都比南风还要熏暖。「小姐。」小青掩嘴偷笑。「斐公子,怎么舍得让你摔到。」
看着斐冷和索罗桦,她心里头可是羡慕死了呢。
索罗桦娇嗔。「小青。」羞到耳根子都红了。
斐冷扬唇,露出抹惑人动心的笑容。
「斐大人。」一个奴仆匆匆跑来。
「有什么事吗?」斐冷慢慢地缓了秋千的速度。
奴仆恭敬地行礼。「我们家大人说有事情,要请大人到书房一趟。」
「我这就去。」斐冷拉定住秋千,朝索罗桦一笑。「索罗妹子,我去去就来。」
小青插嘴。「斐公子,我们家小姐还有不等你的道理吗?」
斐冷拿出扇子,轻敲着小青,逸出抹笑。「没规矩。」
小青吐着舌头,把头低下,过半响才抬头。「咦!斐公子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她探头探脑的张望。
「你在这儿胡言乱语,人家怎么待得下。」索罗桦白了她一眼,旋过身子。
小青跟着转身。「哎呀,小姐,你别怕斐公子走掉。你看相国大人平常都不让咱们到书房去,这会儿却请斐公子过去。我看他一定是要跟斐公子商量你们两个的婚事。到时候,斐公子哪里走得掉?」
索罗桦作势打她,殷红的唇畔,却止不住嫣然的笑意。「死丫头,你还贫嘴。」
打归打,她心头可是甜孜孜的喜着。
也许菩萨应了她的祈愿,良人……良人这会儿就要赐给了她了。
???斐冷让人领到书房,只见索罗莽站在一幅字画面前欣赏。
他作揖出声。「斐冷,见过相国大人。」
「来!来!来!」索罗莽把他带到自己身边。「听人说你精通书法,我这里有幅字,你帮我看看。」
「不敢。」斐冷仔细端详着,片刻吟道:「这诗作雄浑,下笔进劲,凛凛然有生气,必定出自心胸朗阔、气势万千之人的手笔--斐冷不才,猜是相国大作。」
「见笑,见笑。」索罗莽开心地笑着,邀他坐下。「也只有像你这样在沙场上拚斗过的男儿,才能看穿我这笔下的意思。我看你,年纪虽轻,可已经是扬名立万,志向定然远大。往后有什么打算,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说给老夫听听。」
「这……」斐冷故意略显迟疑,才一展笑容。「男儿所求莫非拜相封侯,皇恩浩荡,赐斐冷等人南疆封土,斐冷此生已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