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喔!」绿袖吞了口口水,一脸难以置信。
沈寒天盯着她笑。「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牵起她的手,选了块靠瀑布的大石头,并肩坐下。
绿袖偏着头,靠着沈寒天宽厚的肩膀,深深吸着每一口甘甜的气息。「寒天,我好幸福喔!」懒懒地赖在他的身边。
迎面吹来的风,带着股干净醇厚的甜味,清冽的水气贴着风,沁人每一个毛孔,绿袖不自觉地闭上眼帘、匀匀地呼吸着。
沈寒天轻拍着她的头。「师姊别睡这儿,会滑下去的。」
绿袖睡眼惺松地瞅了他一眼。「那睡哪儿好?」寒天的肩膀,很好睡呢。
「哪!」沈寒天的嘴角,有抹宠溺的笑。「腿借你枕着。」
话还没说完,绿袖就顺势滑了下来。「寒天最好了!」她笑起来幸福而晕亮。
「我看这辈子,除了我这个师弟之外,没有男人会对你好了。」
绿袖咕哝着:「谁说的!」
「本来就是,二十几岁的老女人,还没个成亲的对象。」
绿袖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真要成亲,还怕没有对象?!」眼前这个还是她不要的呢!「我只消对人说,我不成亲的话,你这个为人师弟的『玉面神剑』也不敢结婚。自然会有一堆爱慕你的女子,替我找来成群的丈夫,让我嫁都嫁不完呢!」
沈寒天摇头。「这是什么……」话未说完,俊脸沉凝,暴喝。「谁?」颀长的身形,斜飞出去,寒光一闪,宝剑出鞘。
绿袖见状,施展轻功,化成一道绿影,紧随在旁。
「谁?」冷然的剑锋,抵着伏在溪畔中的背影;而那人并未闪躲,只困难地挪着身子,喉问隐约迸出呻吟。
绿袖低身。翻过那人的身体。「寒天,这个人受伤了!」
沈寒天收起剑来,蹲下身来,想检视那人的伤口。
翻过来的是张惨无血色的俊脸,那人一件墨绿色的衣袍,染上斑斑血迹。
「救我……」他突然动了一下身体,紧紧地揪住绿袖的手。
瞧着那男人的举动,教沈寒天的眉头皱了一下。
绿袖被突来的举动吓到,惊呼出声。「啊!」那人眼睛一闭,整个人颓然地倒在她的怀里。
绿袖脸上忽地飞上一抹红。「公子!」她从没和陌生男子如此接近啊!
瞟到绿袖的羞意,沈寒天眉头皱得更紧。「不过是个贪生的废物。」横手一抱,将那人从绿袖怀里拉了出来。
「寒天,别这么粗鲁,这位公子受伤不轻。」绿袖的声音充满关怀之意。
「他死了也与我无关。」沈寒天把那人扛上肩头。大步跨走。「我懒得关心这种贪生怕死的脓包。」
绿袖锁着眉。「人好端端的,自然是贪生,哪有寻死的道理?怎么就把人说成脓包!」声音里头,也有着几分的不悦。
「这人重伤如此,还未放弃求生,我见他是条汉子,不是个脓包。」绿袖不自主地便为那人说起好话。
「汉子?哼!」沈寒天忽然停下脚步。「他是汉子,我是坏人,你自己救他去。」顺手便把那人丢下。
「沈寒天!」绿袖大叫。「你……你莫名其妙!」
她扫了沈寒天一眼,背起那个人,连哼也没哼一声,一步步地走向洞口;沈寒天一句话也没说,跟着她走到了洞口。
这洞口狭小,背着一个人根本无法通过。
绿袖擦着汗,看着沈寒天还杵在那儿,心头更火,她收了视线,牙一咬,干脆把受伤的人驮在身上,一步步用爬的,爬了两步,便听到沈寒天的叫声。「师姊!」洞里回荡的声音,尽是关怀和不舍。
绿袖停了一下,没做响应,继续往前爬,她下定决心,沈寒天若不为他莫名其妙的行为道歉,她绝不同他说话。
「师姊!」沈寒天焦急地叫着她。
绿袖牙咬得紧,皮肤一阵刺痛,这样爬着,只怕手脚都要磨破。眉头的汗,像是有意作对似的,趁着她没手可用时,淌进眼里来,她眨了眨眼,忍住有些眼酸的感觉,继续向前爬。身上的酸痛,还挺得住,可胸口闷痛窒息的感觉,几乎要让她晕了过去。眼前蒙蒙亮的光,让她想起了娘,娘死前的那一幕。
她吸着气,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要捱过去。一手撑起身,一手抱好背后的人,脚下用力一站,这才爬了起来,可是压在背后的力量,让她失了准头,一个踉跄,便滑了下来。
「啊!」落地前一刻,软跌在沈寒天的怀中。
绿袖站起身,重新调整她和受伤人的姿势,让那个人的两手安放在自己的肩上。「师姊,别这样。」沈寒天叫住她。
背好了那个人,绿袖迈开脚步。
「师姊--」沈寒天紧张地叫住她。「我错了」她终于等到那一句,牙一松,脚一软,整个人跌坐下来。
「你看你!」沈寒天赶紧撑住她,让她和受伤的那个人安靠在树下。
他从怀中掏出金创药,拉起绿袖的袖子,轻柔地在刚磨破的地方擦着药。
「啊!」灼痛的感觉,还是让绿袖叫出声来,眉眼鼻全挤在一起。
「呼--」沈寒天小心翼翼地在伤口上吹气,「不痛、不痛……」心疼哪!
他胸口被揪得紧。「师姊你怎么拿自己的身子,和我赌气!」
「我不是和你赌气,我是在等你自己认错。」绿袖眼巴巴地望着沈寒天。
「你知道你错在哪?」
沈寒天的手停了下来。「我不知道……」不知道刚才怎么会怒意横生,说不出来真正的理由啊……绿袖皱起眉头。「你不知道?!」
「不是、不是--」沈寒天慌道。「我是说,我不应该……我不应该丢下那个人不顾的。我是个大夫,不能对病人撤手不顾的。」
绿袖漾着笑。「你知道就好了!」她的眼瞳忽然一黯,声音低低沙沙的。
「你是大夫,是一些人活下去的希望。活下去对很多人来说,都不容易的。」娘和爹死的时候,她就在身边哪!
沈寒天抬头看着她,眉头皱得紧。「师姊,别用那种口气说话,怪吓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不祥的感觉。
「以后你高兴我做什么事,我就做什么事,要我救谁,我便救谁。什么事情,我都依你,别再冒出那种让人心底发毛的口气。」「绝命谷」的风,渗出阴冷的气息!
「傻寒天……」绿袖笑着,挽上他的肩膀,额头轻轻地点着他的额头。「尽说些孩子气的话。」
绿袖的气息,温热而芬芳,暖上沈寒天的心头,他的脸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红色,一瞬间,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走了!先想个法子救人吧!」绿袖巧笑盈盈。
第二章
他们两个人花了一番工夫,才找到一间荒弃的屋子,整顿之后,用以安置那受伤的人。在两人的照顾下,那人伤势渐有起色,只是仍昏迷不醒。
这天,沈寒天到附近的镇上添购些药物。绿袖一个人,将熬好的汤药,端进房内。
才进得里头,便听到咳嗽声---「公子,您醒了?!」绿袖将碗放在桌上,快步走到床边。
那人困难地开白:「这是……是姑娘救了在下?」
绿袖坐了下来。「我和师弟经过『绝命谷』,刚巧救了公子。」打量着他。
眼前这个人,大约二十六、八岁,浓眉大眼,神色俊朗,虽然脸色还有几分苍白,眉字之间却隐然有股昂扬宏拓的气度。
那人挺直身子道:「在下战云飞,敢问恩人如何称呼?」
「战云飞?」绿袖偏着头。「好似听过这名字呢!」
懒得多想,她浅浅笑着:「小女子绿袖,师弟是沈寒天。」
「绿袖、沈寒天……」战云飞反复念着两人的名字,眼睛忽然一亮。「这么说战某是遇到『红花绿叶』了?!」
绿袖笑笑。「我和师弟出道江湖不过半年,也没做过几件事情,战公子居然也知道这无聊的称呼。」信步走回桌子旁。
沈寒天平素好穿一袭赭红色背子,而绿袖则喜着绿色衣物,加之两人形影不离,便有好事者,称呼两人「红花绿叶」。只是由于「玉面神剑」的名头更加响亮,因此鲜少有人知道,还有这么个称号。
战云飞解释:「沈少侠受邀武林大会,他的事情战某略知一二。看来战某真是好运,沈少侠是小神医,而绿姑娘的双亲是二十余年前,名满江湖的神医。遇上两位,战某这回是死里逃生了。」
绿袖搅弄着药,吹散些热气。「公子要真死了,怕是很多人也不好过活了。」
战云飞声音略沉。「听姑娘之言,对战某的来历,倒也知道几分。」
绿袖回眸绽出笑颜。「战公子莫怪!绿袖初出江湖,阅历浅薄,怎么会知道公子的来历。只是我见你武艺高强,气度非凡,对江湖掌故又知之甚详,不像是独行的剑客,倒像是一方的霸主。」含笑的眼角,对上战云飞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