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迷濛的薄雾间,瞧见江水两岸历经千年洗礼大城大镇,不管是细致柔美还是苍劲雄壮的山水景致,全人了他们眼底。
大船驶出惊险万分的瞿塘峡,来到了巫峡,而在看变化多貌的巫山后,他们便在渡头下船,走进山林,然而在穿过茂密的占松林时.雾气却突然一浓,教他们看不清前方的路,只好停下来歇脚。
段临郡以芋头叶掬来一些甘水,见茹芯蹲于大石旁,口中念念有词正以五枚铜钱卜卦,看完卦象秀眉微皱。
“先喝口水,休息会儿。”他一语惊动沉思中的她。
“怎么会这样?!”她抓紧他的袖子.指着铜钱。“卦象显示我们这一进去,会引来无可弥补的灾祸,坏了先人所布的风水。”难不成四面八方突然涌来的雾气,是上天为阻止他们前进而起的?!
段临郡安抚地拍拍她的芳颊。
“原本,我也是百般不愿你带他们来。”他别有深意地瞧向一旁喝水谈话的四个人,“可你那冬晴姊姊私下向我透露,她悟出刘中丞相刻于乌色铁盒上的十六字言嵌有咱们的真名,唯有带他们去风水宝地,利用先人所布的地利为皇上求寿。才能还咱们平静的日子。”
他跟茹芯都不想执着昔日的种种,只想好好珍惜现下拥有的爱情,携手过日。可前提是他们得放开这份重责大任,才能获得清静与自由。
她凝着他,沉默不语,心头却千回百转,不知她的决定会为大明带来福抑或招来祸?!
“太子看来是位值得信任的人,而你义兄、石家夫妇为人如何你比我清楚。”
菇芯接过他盛来的清水啜饮,甘泉润泽她的喉,令她情绪舒缓了些。
“你决意如何?”她既然为风水宝地的守护者,自然有权决定要不要带他们一窥无人所布的天机。
“既然都来到这了,岂有空手而返的道理。”杏眸流转至几位她视为亲人的贵人身上,“他们的为人,我信得过。”
段临郡抬起她温润的脸儿,弯下腰,两人的脸庞仅离一寸之。
“那你信不信得过我?”
她故作思索垂首想了会后,抬起头眸光晶亮地看着他。“若是不信,我便会将我的真名与秘密瞒着你,久至一辈子。”
从前的她在丈夫与责任之间她绝对会选择后者,毕竟后者牵系天下苍生,关系社稷安危,所以即使会孤老终生,她也在所不惜。可是,原本的执着自嫁他后缓慢改变,她发现两者之间并不冲突,甚至多了个人为她扛着这责任。
他心满意足地啄吻她的眉心,低喃,“感谢你的信任。”
茹芯看到多双暧昧的眼直直盯着他们,特別是龙冬晴还朝她挤眉弄眼,羞得她赶紧推开他。
“有人在旁,别这样啦!”她轻柔道。希望他别教她在亲友面前丢脸。
“夫妻恩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是我的妻,不疼你疼谁?”
温柔的声调暖开她心房的情意。她眨眨盈满水雾的美眸,望着他,“阿郡,谢谢你。”若没有他在旁,她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段临郡开心地于她颊边啄了一下。“疼娘子是男人应尽的本分,甭客气。”
他们恩爱的情语教龙冬晴看得羡慕不已,她扯着正食饼裹腹的石禾谦。
“人家一名山寨头儿将娘子疼进心坎里,你啊,要多多学着人家啦。”
成亲五年多,她得照料公婆、丈夫,还得顾及一双稚儿,当太久了黄脸婆,让她一见茹芯夫妇新婚燕尔的模样,忍不住心生羡慕。
石禾谦笑笑地递过来半块饼,“等会还得赶路,吃饱才有力气爬山路,不过就算你爬不动,我也会背着你走的。”
龙冬晴粗线条未听出丈夫言语中隐含的情意,抢过他贡献的饼,大咬一口,口齿不清地说:“我走不动,当然是你背我喽。”
众人停歇约莫半个时辰,阳光穿过云层,和风缓缓吹走深山雾云,山路顿时清明。
一行人再度上路,用镰刀劈开阻路的荆棘,穿过仅容一人側身而过的岩洞后,眼前豁然开朗,蓝天、青柳、绿水映人他们的眼。
有股流泉顺势注入五个小池,池池相连,水浅又清澈见底,在日阳的照射下折出七种光彩,每个池旁都有数十棵垂柳随风款摆,像纤纤美人照水盼顾容颜的姿态。
“这里好美喔。”
龙冬晴忍不住赞美,欲向前掬些泉水时,茹芯却扯住她的衣角,对她摇摇头。
“冬晴姊姊,你眼前的一切是个阵法,不能随便踏入的。”她发觉多双瞠大的眼盯着自己,便解释道:“柳树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八株,是依天上二十八星宿而植的,原本只有四个小池,代表四方神兽,可是三年前两颗流星划过天际,我卜了个卦,得知其中一颗误落这里,逼不得已只好偷偷溜出山谷,千辛万苦来此,调整阵法,没想到事隔三年。陷入的地竟积水成池。”
五池相连,看来挺美的。
茹芯细瞧眼前的美景,深思片刻后,拾起一颗石子弹入平静的池水,在泛起第一圈涟漪时,奇怪的事发生了。
四方漫起一股浓雾,朝五池集中且快速旋转,不到一刻雾气尽散,那二十八棵柳树奇异移换,摆成另种阵势。
树木移位!
众人咋舌不己,无法相信眼前转变的景物。
“我说过,这是个阵法。”茹芯淡然道。
她记得她十岁时,爷爷头回带她来此,那是她初次看见这阵法,也是从那刻起,她才略微明白将来自己所要扛下的责任有多大。
“跟着我的步伐走,便能安全通过。”
以茹芯为首,六人手牵手,小心翼翼地踏人阵法内,数着步伐穿梭于杨柳间,东绕西转、前进又退步。终于安然走出阵法,来到隐于一棵柳树后的石梯前。
拾梯而上,来到两山夹成的绝壁崖缝,看到两扇雕有观音像的石门。
那两尊石像娇小精美,裙带有股飘逸感,神态柔雅、细致浪漫,十分逼真。
“到了吗?”司徒灭日问。
“到了,但……”茹芯叹了口气,“我们恐怕无法进入.”
“为什么?”太子可急了,费尽辛苦来到这儿,岂容无功而返。
茹芯咬着唇,回避众人视线.垂颜不语。
段临郡凝着她的发心,抬手捧起她的脸儿,温柔笑问:“为何门不能推开呢?说出来.大家好想办法。”
从前,她并不烦恼门能否打得开的问题,反正她的责任只是守护这块宝地,不教外人发觉;如今,天下安危全藏在石门后,让她回想起爷爷在世曾说过的话。
“我记得爷爷说过.这门有把钥匙,可惜我从未见过它,更不晓得它被藏在何处,抱歉。”
闻言,太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颓然倚靠岩壁。
“错又不在你,别内疚。”段临郡搂她入怀,轻声安慰。
龙冬晴来到石门前,眸光沉迷于两尊造型雅致的菩萨。
“相公.这石像雕工好精细喔。”丈夫是雕版师,应该与她同样欣赏这两尊石像才是。
“我可没你这般好心情。”石禾谦轻扯妻子,愁云惨雾笼罩他们,岂有心思观赏雕像.
龙冬晴耸耸肩,取下发间一只凤鸟造形的发饰,插进门旁一个小洞口,使力扭转数圈后,岩壁后齿轮发出转动声,太子惊愕地站直身,张大嘴盯紧着两扇缓缓拉开的石门。
“冬晴姊姊,你……”茹芯惊讶得说不全话。
“我是‘百器手’的传人,天下各种机关很少能难倒我。”素指指向插于岩壁上的发簪。“师父会将它传给我,想必它的用处不只打开乌色铁盒而已,应该还有別的用处,而石门厚重用力推也难推开,应该置有机关才是,故且一试,没想到竟能打开门!”就说让她跟来一定有用处的嘛。
石禾谦笑看一脸得意的妻子,误打正着立了功可让她趾高气扬吹嘘好一阵子。
司徒灭日挽袖,取出包袱里的燃油,找来枯枝做成火把。“阿郡,我们俩有功夫,打前头好保其他人安全。”
段临郡点点头认同他的提议,他们大家都不知石门后隐藏着何种危险,不容大意。
“阿郡!”茹芯握紧他的手,美眸瞅紧他。
他爱怜地拍拍她的脸颊,笑道:“别忘了我是山寨头儿,武功高强,没事的。”
她抿着唇,见丈夫与其他男人们神情慎重地谈话,秀眉不有觉地轻拢,因为惶惶不安的感觉自带他们走进山林后未曾稍减。
她不要他们有事,更不想阿郡出事。
其实当他们走到石门前之时,她突然一昏沉,脑海掠过几抹朦胧不清的影像,隐约可见是对男女,在两尊菩萨像面前情意绵绵地凝视着对方,男子落吻于女子额上,两抹影接着愈来愈淡,凭空化无。
男女的深情教她心生悸动,引发心底更多的感情,只是她总觉这些掠过她脑海的影像,好像在提醒她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