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还会结巴,一定是自知理亏。
他火气极大地来到床前,居高临下瞪着茹芯惊惶失措的小脸。
“我出门之前你不是答应我会乖乖地趴在床上养伤。等我回来,多亏我有心还带点零嘴回来想奖励你,你却给我食言!”他气呼呼道。
“我依然待在床上,没食言。”她呐呐地为自个辩解。
没错,是她理亏在先,可是强迫她长期趴着是件不仁道的
事,她也需要活动一下筋骨,再说她又没踏下床、走出房,算是很合作的病人了。
“你还敢说!”食指指着她手上的针线篮,“缝缝补补的活何必你做,是不是那两个丫头又推说事多,劳你动手?!”一定是这样的。
听他错怪他人,茹芯连忙开口,“是我自个要做的,你别责怪其他人。”她拿出竹篮里那双剪好的鞋底。“我只想帮你做双鞋。”
帮他做鞋?!
闻言段临郡神情一柔,对上她羞怯的眼眸,伸手接过鞋底。
“大小刚刚好。”他坐上床,将它放到竹篮里,深情地看着她。“北方冷,我向来都穿黄牛皮靴好骑马,鲜少穿黑色绸布鞋,其实你不必费这心思的。”
他的回答令茹芯感扫兴,“我是想你若在家里,就穿些轻便的衣鞋,但……”话仅说到一半,她便将竹篮放至边,似乎不想再缝。
他神色惊慌,没想到自个不愿她劳心劳力的心意,却教她解读成另个含意,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愿你养伤之余还劳心费力地帮我做鞋。”
瞧他万分焦急试图解开误会的模样,茹芯秀眉一弛,哀伤与不悦全数散开。
“你愿意为我制鞋,我当然开心,但你背上的伤口未好,最好什么都别做,我不是要辜负你的一番用心喔。”他再度重申,就怕她误会。
“我了解。”
“了解就好,那就乖乖趴着休息。”
又要她趴着休息!
她拥着棉被,秀眉轻拧。“我快发霉了,还要人家趴着休息!”
段临郡看她执拗不从的态度,有点头疼,又不能对她大小声唯恐惹来她的坏情绪,一气之下万一牵扯到背上的伤口,那不就功亏一篑!
“你听话好不好?”他低声下气地劝着,与平常拉开嗓门指使兄弟的豪迈模样判若两人。
“让我坐会都不成吗?”她目光含怨。“义兄对初月姊是百依百顺,甚至可说是有求必应,而你呢?只会将我关在房里,事事不能做,样样不能行。好像个废人。”茹芯边说边捶着棉被,将所有不快全发泄出来。
语带埋怨的口气加上轻忽的动作,吓得段临郡赶紧握住那双拳头,顺势将她搂进怀里,力道轻柔就怕碰痛她背上的伤口。
“谁敢说你是废人。你只是不得已得待在床上,若病好了,你想去哪我都奉陪,咱们夫妻俩一起闯荡江湖。”
她挨在他怀里,呐呐问道:“我又不想当江湖女侠,干么闯荡江湖?”
“我晓得你为躲避追寻你的恶势力,避世埋名多年,错过很多美好的事物,待你伤好了,我们到外头走走,我带你去亲身体验世间美景与人间风情,好不好?”
他规划的美好蓝图让茹芯感到有些不切实际。
“我能到处去玩吗?去品尝各地著名的小吃?”她嘟哝地问。
段临郡大方允诺,“你想去哪都成。”
“我想……”她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会,将脸儿埋进他的胸膛,“我想去东瀛,看看那儿的奇风异俗。”若能,她更想在那儿落地生根,过着无人认识的新生活。
为何要远渡重洋到那么远的地方?
他看不透她心思,轻轻捧起她脸儿,温柔地看着她。
“大明的辽阔疆域就够咱们玩一辈子了,你再想想其他好地方,咱们好先计划路途,择日起程。”
“我选择去东瀛是有理由的。”美眸含笑,看进他最真挚的眸底,“韩家十七口,却只留下我一个活口,除了守护风水宝地,我也必须为我的家人珍惜自己的一条命,可是自我嫁人后,却连番遇刺,我可以确定追寻我的恶势力始终没有放弃找我。”
“就算有人要捉你,凭天龙寨及擎天堡的力量能保你周全。”为了保护她,他愿付出所有。
“我晓得你们会尽力保护我,可倘若那股寻我的势力终究不肯放弃,那我的存在会一直拖累你们的。”茹芯缓缓阖上眼,艰涩地道出她最担心的理由,“而你爹亲坟墓的风水极佳,加上你的君王命格若让有心人晓得的话,咱们的将来将不得安宁。”
许多事总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块风水宝地就为她家带来灭门的杀机,她实在无法想像若有人得知阿郡的君主命格,会为他们引来多大灾难。
“你才十八岁,为何想得如此沉重的事情?”大部分的姑娘在她这年纪都是无忧无虑地嫁人为妻、生子.哪像她负担这般沉重。
他想看她快乐,最好能放开过往一切,开心过日。
“阿郡,你了解我的过去,应当明白我的顾虑。”她不要任何人因为她而受害,有时她好想随家人共赴黄泉,那么人间的一切便与她无关。
段临郡一时无言以对。意烦心乱下,他一个不注意压迫到茹芯背上的伤,令她痛呼出声。
他手忙脚乱地抬起她的脸。“怎么了?”一定是他不小心压到她的伤口了。
茹芯小脸苍白,咬紧唇,闭眼摇摇头。
“对不住、对不住。”段临郡到梳妆台,找到那瓶清凉生肌的药膏,又回到床上,将她单薄的单衣拉开,战战竞竞地将药点在她伤口上。
清凉感盖过疼痛。她神智一清,发觉身上唯一的衣服让人拉下,赶紧拥紧被子,双颊通红不敢回头。
“还会疼吗,要不要再多擦一些?”他关心地问,就怕她疼、受苦。
“好很多了。”
“那就好。”将药瓶搁置在针线篮里,他爬上床面带歉意瞧着她。“你也晓得习武之人的手劲强,稍不注意就弄痛你。”他满心歉疚,没注意她白嫩的柔颈与巧肩。
“阿郡,我……”
段临郡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脸色苍白地抢话,“是不是哪处又疼了?”
她偷偷觑他一眼,看他紧张慌忙的表情,不禁觉得好笑。“不是的,我只是想麻烦你把单衣递给我。”茹芯一鼓作气说完,背着他羞怯怯地垂低脸。
恍然大悟的他轻柔地帮她披上单衣,看她脸红若桃李。鲜红诱人,情不自禁在她面颊上落上一吻,却没预料小小的一个吻引来更强的欲望,亲密的啄吻顺着耳贝,再落到巧肩上。
茹芯羞得说不出话,低垂着红透的小脸并未抗拒,自觉他几乎付出所有爱着她,而自个的心也早已认定了他,是该给丈夫一点权利。
段临郡好不容易拉回理智,发觉妻子居然温驯地没有推拒.感动地拥她入怀,为自己所付出的情感总算有了回报。
“谢谢你。”她心里真的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她主动伸出藕臂环上他的颈,声调软腻,“你说过夫妻之间別谢来谢去。”
她的主动令他血脉债张。
“茹芯,我可以吗?”他战战兢兢地轻问。他好想与她欢爱,让她体会夫妻之乐,但得先得到她首肯才成。
“我……嗯。”她脸蛋酡红,羞于回应。…得到她的首肯,他忍不住低下首,急切地啄住她红润的菱曆。
从他的吻里她感受到他对她的珍惜与热切,悸动的心教她放开礼教,单纯而直接地回应着。
在氤氳的情欲里,他生怕触伤她的伤口,因此强力克制自己放慢脚步;他的细心让茹芯不禁热泪盈眶地拥住他,以行动接受他的热情。
曾经,她错过好多事,难免心有后悔与不甘、如今她感谢义兄和初月姊不顾她反对,将她嫁人段氏家门,被阿郡这样呵疼蜜怜,她今生再也无悔。
她会永远记着这美好瑰丽的夜,将他的真情真意片片收藏在心海里。
自那个甜美缠绵的夜晚后,很多事变得不同了。
段临郡脸上总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还常常看他骑着马,哼唱快乐的曲子巡视寨子,有时心情特别好的时候,还会帮人种种菜,或陪孩子们玩耍,总之他的不寻常让山寨的居民感到怪异.多位好事者决定去探究他转性的原因。
原来是那位从擎天堡嫁来的秀气夫人,引发头子满腔柔情。
南方姑娘温柔婉约、秀雅美好,难怪豪气干云、万夫莫敌的头儿会对新嫁娘倾尽真情,化为绕指柔。
寨子里未婚的姑娘们,瞧他们夫妇浓情蜜意的模样,个个可恨地咬手帕、搅手绢泄恨,甚至还有人学起茹芯的走路方式、举止谈吐,看到她们东施效颦的拙样,教寨子许多未娶妻的汉子们不赏脸地干呕起来。
暮色霭霭,家家飘出饭菜香。
“茹芯,你今天做了什么好料?”
声到人未到,段临郡大嗓门的呼喊声让厨房里忙煮饭的女主人挂起笑容,小心地端汤到饭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