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好啊!」向来口齿伶俐的韩取欢,突然变得有些迟钝。
人家不记恨了,让她更加不好意思,也就更开不了口。
「那我走了。」像是试探般,虞璜故意说道。
「嗯!好啊好啊,不送了,你请。」
糟糕!还是说不出口,她怎么那么笨啊!韩取欢拚命地骂自己。
虞璜和身边的贴身护卫靳玄在听见她的话後,彼此互看一眼,全都瞠直了眼。
这姑娘向来对他们就没啥好脸色,骂起人来更是毫不留情,现在竟然会说——你请?!
天要下红雨了吗?
「靳玄。」在走了一小段路後,虞璜突然道。「查看看那丫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这不太好吧!」靳玄敬重他的主人,所以对於韩取欢之一则不友善的态度自然甚为不满。「何况那位韩姑娘又不见得会领情。」
「我做事并不需要讨谁的赏,自己开心便成了。」
「是,主子,靳玄这就去办。」
靳玄说完了话,便一溜烟的消失了。
第八章
「找到了,哇!太好了,终於让我给找到了。」段驭飞大声吆喝,俊朗的脸上满是笑意,往前跑去。
封静心跟在後头,看著他的举动,有点莫名。
「哪有?这里……这里还是漫无人烟啊!」他发什么病啊!
「我说的是溪水。」段驭飞解释。
他赶忙掬起溪中清澈又凉爽的水往自己的脸上洒,那凉透心扉的舒畅感,让他感动得快掉泪了。
「溪水?你……怎么会是溪水呢?」封静心又一次让他搞迷糊了。
「有水的地方,附近一定会有住户,不用担心了。」
「是吗?」可是她还是很怀疑。
「别想了,快来,这水很清凉,哇,真是舒服极了。」段驭飞乾脆跳进水里,像个孩子般在溪水里跑来跑去。「快点,心心,快下来啊!你不热吗?」
「我……我才不要。」男女授受不亲耶,何况他已经名草有主了,怎么还不庄重些啊!「你快上来啦,我们继续找路。」
「别急,我跟你保证,两天内一定让你回去,快来啊!」他掬了些水往她身上泼去。
保证?他拿什么跟她保证啊?封静心根本不信。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看!把我的衣裳都弄湿了啦。」她得赶紧离这疯子远一点。
「弄湿就弄湿,不是我在说,你呀……不只你,还有我,我们两个臭——的咧!乘机洗一洗澡也好。」
敢情他真的忘了她是女子啦!这家伙。
「要洗你自己洗,本姑娘才没那兴致。」说她臭?她哪里臭了。
封大姑娘她向来都是香喷喷、高贵得不得了的,这人真爱胡说。
「那你至少洗把脸吧!和你认识那么久,真想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耶!心心,你就好人做到底,好歹念在我们曾经同甘共苦这么一段日子的分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的脸……我的脸又怎么了?」
封静心不信邪,果真禁不起诱惑,走到溪边一照——
天啊!那个灰头土脸的人是谁啊?她……她根本认不出来。
「我……我的脸——」封静心怀疑地看著那在水中玩得不亦乐乎的家伙。
难道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呵呵,够丑了吧!」段驭飞朝她摆个鬼脸。「需不需要我帮忙搓啊,那污垢黏得够久了,说不定很难洗。」
「啊——」封静心退了两步。「你顾好自己就行了。」
「我?我很好啊!」段驭飞自恋地看著水里的自己。「太俊了,说真的,现在已经很难见到像我这么好看的男人了,心心,你觉得……」
他忙著自吹自擂,忽然间抬起头来,竟愣住了。
真没想到,封静心洗净了一张脸之後,竟然会是那样的粉妆玉琢、眉清目秀。
若非那双又圆又亮的眸子是他所熟识的,他根本认不出眼前的人,是与他同甘共苦好些天的人儿。
「怎么了?我脸上还有其他的东西吗?」封静心怀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没……没有,你……很好啊!真的很好。」还好过头了哩!
段驭飞以往常在脂粉堆里打转,见识过的美人可不少,但像她那样娇俏动人的,可就少见了。
太不可思议了,在她乌亮眸子的凝视下,他竟然会像个无措的小男孩,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驭飞哥,你到底怎么了?」封静心瞧著他古怪的举动,还以为他在水里出了什么事。
心头一惊,想都没多想地立刻上前拉住他。
「你别吓我,快,快先上来啊!」全身都湿也不管了,她只管伸手往他额际探去,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事。
「我没事。」震惊了好一会儿,段驭飞总算恢复理智,又露出了那招牌的顽劣笑容。「只是看到像你这样的美人,理应表示表示惊讶,以显诚意。」
什么呀?害她吓死了,原来……
「段驭飞,你这人真无聊耶!」她娇瞠,掬了把水往他泼去。
「哎呀!大美人也会使泼,但是无损娇俏。」他连忙躲著。
他的话半真半假,根本弄不清真伪,不过却让她又喜又瞠。
「你……你敢戏弄我?」
「小的不敢,句句肺腑之言。」既然两人都弄湿了衣裳,那还客气什么?段驭飞也掬起了水朝她泼去。
「啊!可恶,你敢泼我水,看我的——」
炎炎夏日里,两人就在水里大玩起泼水游戏,那溪水清澈见底,且清凉透心,正好可以洗涤两人一身的尘埃和疲累。
玩闹中,两人不知不觉地忘记了现下的状况,也忘记了其他的人事物,心越来越靠近,将一切全都抛诸脑後。
彼此眼中、心里,只找得到对方而已——
铭铭铭
邹府今天来了两位贵客。
女儿出嫁多日都一直没有归宁,封家夫妇不由得有所怀疑,找了个藉口前来探望。
「心儿,娘来看你了。」封夫人含笑的脸在看到眼前的女子後,儍了眼。「你……绢儿?怎么会是你?」
「我也想问,怎么会是我。」绢儿口气有些无奈。
「心儿呢?她人呢?」封夫人惊慌地问。
「我就是『封静心』啊!」至少在邹家一家子的人面前,她是。
成亲多日,绢儿本以为她家大小姐好歹会出现看看她,没想到那没良心的主子竟然就像凭空消失了般,无影无踪。
而夫婿对她又百般的温柔体贴、嘘寒问暖。
她从最初的抗拒,到现在的认命……或许还带点窃喜。总而言之,她此生命运已定。
她就是「封静心」,「封静心」就是她,这世上再也没有「绢儿」这个人了。
「你胡说。」封夫人简直无法承受这个打击。「老爷、老爷,快来人啊,你快来看看啊!」
「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的?」封老爷和女婿在前室里聊得正开怀,没想到会听见老婆的惊喊声,两人立刻跑了进来。
「静心,你没事吧!」邹清豪关心地问。
「相公,你又忘了。」绢儿表情不怎么开心地提醒。
「呃,对了,娘子。」不知为什么,他这娘子很不喜欢他喊她的名字,邹清豪爱她,所以自然得要从善如流了。「都怪我不好,我担心你,太著急了,才会喊错,别生气。」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绢儿温顺地道。
封老爷和封夫人一样,愣在当场。
这……这不是绢丫头吗?她不是他们的女儿呀!
绢儿似乎看出了封老爷的疑虑,上前一步道:「爹,女儿好久没见您了,弹奏一曲给您听听好吗?」
「弹……弹曲?你?」绢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弹琴的?他怎么都不知道?封老爷儍住了。
「好好好,难得今天娘子有此雅兴,泰山大人,请坐请坐。」邹清豪开心都来不及了。
他这个娘子真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女,简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只是她向来不轻易展现才华,害他屡屡得好声轻哄才行。
难得今天她这么高兴,主动说要弹曲,他当然也乐於当个听众了。
绢儿一笑,在丫鬟们准备好的琴前坐下,定了定气,纤指一挥,那犹如行云流水般的曼妙乐声,立刻掳获人心。
一曲既罢,还让人留恋不舍。
「好,太好了,太美妙了。」邹清豪率先给予妻子最热烈的掌声。
连封老爷这么不懂音律的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当然心里也疑窦丛生,只是碍於女婿在场,不好立刻发作。
「爹,娘,女儿有话想和你们私下聊聊。」绢儿似乎看出了封老爷的心事。「相公,可以吗?」
邹清豪豪爽地点头。
「当然可以,你们是该好好叙叙,我去叫人准备晚膳,今晚岳父和岳母可千万赏脸,留下来吃个便饭。」
「一定一定。」封老爷客气地说。「谢谢。」
「哪里!」邹清豪离开了。
绢儿也将身边的奴婢遣退,现下,只剩下封家夫妇俩和她了。
「我知道老爷和夫人一定很疑惑,我想是时候说出真相了。」成亲後,她不敢偕同夫婿归宁,自然碍於这层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