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那个叫落花的姑娘只到过铁夜山庄表演,又和虞璜是一伙的……啊!该不会她就是那个下毒的人吧?
他悄悄地打了个寒颤,越想越觉得可怕。
“第一次在牡丹楼以外的地方表演?”段驭飞也联想到了。
他有仔细注意,这些宾客们都不像下毒者,否则今日就不会如此坦荡荡地前来赴约,那么那下毒者会是谁呢?
范围似乎越缩越小了。
不!他不能胡思乱想,落花只是个小小的舞伶,她不可能下此毒手的,更何况──铁家跟她有什么仇?她没理由那么做啊!
铁胤珩没想到那一层去,只怀疑着落花和虞璜的关系。
他们就真的这么好,好到虞璜让她做什么,甚至将她送人她都心甘情愿?
真是该死!
就在这时,还有人不知死活地来撩起火焰──
“对了,不知道能不能跟铁庄主做一项买卖。”一个出门还不忘在腰际上系个小金算盘的肥胖男子,笑吟吟地开口。
冰冽如寒风般的眼眸扫去,让和暖的夏夜,顿时有些冷意。
“买卖当然成,铁家庄的货品很多,改明日我让张主事亲自到贵府走一趟,现在咱们就别谈那扫兴的事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喝吧!”铁胤珩脸色难看地一口拒绝了他的提议,他太清楚这群男人想要的是什么。
该死的,他的小花儿怎么会变成人人觊觎的对象?他迫切地想知道那个中的答案。
那人也悻悻然地住了口。
或许吧,“大礼”才刚送来,铁胤珩都还没玩过瘾呢,怎么肯让给别人,想想这也是人之常情啦!
“那么──铁庄主,我王大富第一个预定那份大礼,如果你要将她让出,别忘了找我做买卖呀!”他还是对那个舞伶很感兴趣的。
“你──”铁胤珩一脸的森冷,让整个宴客现场的气氛顿时僵住。
这群不知死活的人还不赶紧住口,待会儿倘若师兄真动了怒,可没人挡得住。
段驭飞在旁冷汗直滴,谁知道他们竟然还不知收敛。
“哎呀呀!王老板,谈什么买卖,那多没意思,今晚好酒好菜这么多,快用些,别客气了。”他赶紧充当和事佬。“来!我敬各位呀!”
自此,直到送客之前,铁胤珩的脸色一直没好过。
☆ ☆ ☆
古筝的声音淙淙如行云流水,从玉葱般的指间流泻。
其实落花不只舞艺和歌艺精绝,连琴棋书画都有涉猎。而如此塑造完美的自己,一切只为了报复。
可怎么也没想到一切竟都顺利得不可思议。铁家夫妇被毒害了,而铁胤珩也顺利地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看来这张脸蛋的作用胜过一切。
一抹难得的冰冷讥诮浮现她的脸。
“在想什么?”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扬起,就近在她耳边。
落花仓惶地抬头,弦也因此而断了。
“有没有受伤?”铁胤珩关心地拉起她的手,检视地问。
“没……”落花收回手。“我没事。你怎么突然来了?”
“你不是在等我吗?”
是的,她的确在等他,甚至早早让红绡下去休息,只为了一解心中的疑惑。
但他是为何而来呢?试探一下好了!
“爷儿,我当然是在等你,别忘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她娇俏可人地说着。那娇媚的眼眸一抛,方才那冰冷的表情,似乎只是错觉。
“我不喜欢你对我的称呼;更不喜欢这样的你。”铁胤珩直言。
不喜欢这样的她?她是不是听错了呀!
谁都看得出来他十分迷恋她,要不然他不会敢收留她才是。
“喔!那爷……那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我又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喜欢?”她白玉般的葱指放到他心头处,爱娇地问。
“你想不起来了吗?看看我,你真的……想不起我吗?”铁胤珩拉住她的手,质疑地问。
他们曾经那么要好,好到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
她真的忘了他吗?
只是他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想不起来?他是铁胤珩呀,不是吗?
“爷儿,你别开玩笑了,我当然记得你,你是铁胤珩、铁夜山庄的主人,不是吗?”她好玩地问。
“唉!你果真忘了。”
当然啦,当年的她也只不过才六、七岁吧!你能对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儿期待些什么?遵守诺言吗?这是不可能的事。
是他强求了。
他为什么那么失望?难道她说错了吗?落花怀疑着。
“不如你告诉我吧,你在打什么哑谜?”
“没什么,我等你,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自己告诉我,你记起我了。”铁胤珩真心期待着,纵使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
他到底在说什么?越说她越糊涂。
“对了,告诉我,你到底欠虞璜什么?”铁胤珩认真地说。
他想过了。虽然很少和虞璜相处,但他明白,虞璜若真喜欢落花,不可能任由她在牡丹楼卖艺而不管;而落花也不是个能让人摆布的女子。
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了。
“欠?你怎么会如此认为?”
“你不是个会任人摆布的女子。”
“你似乎很了解我。”落花惊讶地问。
铁胤珩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怪了!他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能够牵动她的心?
太危险了,这男人!
“若我说我爱上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呢?”落花故意道。
铁胤珩深邃的眼里有抹受伤的神色。“是吗?”
她心一揪。
那眼神,竟会让她想要伸手抹去他眼中的那股伤痕,这……怎么可能?他是杀父仇人之子,她怎么能对他动情?
她没回答,继续道:
“我还欠他一条命,我的命是他救的。”
爱上虞璜是谎言,可她的确欠了他一条命。
在她奄奄一息之时,虞璜及时救了她,否则今日的她早已成了一缕香魂,不知飘荡到何处去了。
“原来如此。”铁胤珩的心口闷闷的。“可你为何肯接受他把你当礼物转送?”
“我的命是他的,可以任他处置。”
落花似真似假地道。
“我不许你这样轻贱自己。”
“是!”她嫣然一笑,恭敬地道:“现在他已经将我送给了你,我自然是任凭爷儿你处置了。”
“你……”
他太不喜欢这样的她了。
她不像是个会认命的女子,怎么会突然有这种转变呢?
“爷儿不喜欢我,可以将我再转送出去。”
她脸上有抹无辜。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做。”
“是吗?那你想怎么做?”
“让你──重新爱上我。”
他坚定地锁住她的眼眸道。
爱?他说爱,还说重新?
多奇怪的话呀,她曾经爱过他吗?
不!她肯定自己没有失忆过,所以这是不可能的事。
“这有什么难的?”她故意朝他展露风情地一笑。“你现在是我的主子,要我爱上你,那我就爱你喽!”
“小花儿,你明知道我的心意。”
小花儿?这称呼让她心口一窒。
“为什么这么喊我?”
“为什么?”
因为那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呀!
铁胤珩的记忆,回到了两人初相遇的那天──
第六章
从小,铁胤珩就是个不快乐的孩子。
父母间的争战,是他不懂、也不想懂的事。
可铁夫人不死心。自他懂事以来,她就不断地向他诉说她的不幸遭遇,要他时时切记在心──铁夫人不断地告诉他,虞婷妩有多可恶,这辈子都要防备着她,至死方休。
偏偏从小铁胤珩就常出状况,不是这里伤了、就是那里痛,铁夫人都会将这些怪罪在虞婷妩身上,认为儿子身上的伤痕,都是她暗自造成的。
因此她慌急了,只好将儿子关在家里,并派人日夜守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好动的孩子哪肯如此就范,何况他是个小少爷,一般看守他的丫鬟们根本拿他没辙。
有一回,他玩水差点儿淹死,铁夫人更吓得只差没钉个牢笼将他给关起来。
不知道是哪来的该死算命师,竟然在这时火上加油,告知铁夫人铁胤珩命中注定有死劫;若要避开,就必须远离人群,方可保平安。而铁夫人竟信以为真。
这辈子她就只有这独生子可望了,他可不能出事。
她当下忍痛地立刻央了在家中作客的韩恪,将他带回琅琊山。
铁胤珩不知道琅琊山在哪儿,但是他知道若上了山,他会比在家里更不自由。那种迫人的压力,逼得他想都没多想,立刻决定要逃。
当晚,他就准备了几件衣服,打开后门便溜了出去。
谁知道这秘密的举动还是惊动了他娘,铁夜山庄派了许多人想追回他。
铁胤珩只知道不断地跑,连路都顾不得看了,直到最后,他跑到了一个悬崖边。
“小少爷,别再后退了,小心,小心哪──”追在后头的人大嚷。
但他听不见,他只知道自己要赶紧逃离,否则若真让人抓到带回去,这辈子就完了。
他连连后退,不料脚竟踩了空,整个人就这样滑落了山谷。
死劫吗?这就是他的死劫吗?
他不断地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