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踏进江湖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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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雷急鸣的马蹄声交相杂沓,卷起滚滚沙尘,像烟雾似的,时而膨胀时而收缩,乱中有序朝同一个方向电驰而去。
离烟尘下远的前方,一抹黑点正是奔雷群起的目标。
拓拔容楮策马狂奔,心心念念不能被追上,若是被追上了,她的命不保无妨,天大的秘密也将公诸于世,后者才是她万万不能领受的。
她必须逃、逃逃逃——
「啡——」无奈跨下坐骑不堪彻夜狂奔,长鸣一声后口吐白沫,后蹄应声一软,整具马身趴跌在地。
「啊——」容楮被这一摔,连人带包袱滚了几尺远。
逃、逃不掉了吗?黄沙万里无涯,狼狈的她顿时感觉到逃亡无路、求生不能的凄楚。
如果真的逃下掉的话……小脸神色一凝,自腰身抽出弯刀,吞吞唾沫——
「你想死啊?」
「赫!」突来的声音吓掉容楮手中弯刀。「谁?」
肩头被人从后头戳了下,又是一吓,直觉回头。
「哇!你好丑!」后头的人也被吓到。
容楮楞了,被这么突然又直接地说好丑,就算是逃亡时刻、就算是生死交关,少女心头还是刺疼着。
她是天生长得丑,但、但——「与你何干!」
「哇呜!还好凶!」少年被吓得退离数步。
「你、你……」好气!死到临头了老天爷还要派个人来污辱她、说她貌丑!天公不长眼!神仙没良心!她……她才十八岁,十八岁就——「呜!呜呜……哇哇哇……」
「呃……」少年陷入呆滞,显然不知如何应对。「丑——姑娘。」
「呜呜呜……哇哇……」
「这个——有人在追你。」他提醒,但眼前这姑娘似乎哭得很起劲,不想停。
「呜呜呜……」
「你还要拿刀子抹颈自杀耶。」他又提醒。
「呜呜呜呜……你见死不救……呜呜……」
这名少年——孔致虚烦恼地抓头。「我是想英雄救美,但不是救丑啊……」救她是不打紧,万一来个以身相许,那他不就亏大了。
镖局里大叔们说过,江湖女子最可怕的就是这招以身相许,只不过是帮了像指头那样的小忙,她们就如狼似虎地说要报恩,然后像筑长城用的米胶巴着你不放,让你想逃都不知道要往哪逃,不少叔伯都是躲亲躲到镖局里当镖师的。
前辈有交代,后辈记心内,小生伯伯。
「救人就救人,还挑。」呜呜……她命苦,才十八岁,十八岁就得香消玉殒……
「我怕你以身相许。」
「许你个鬼!我拓拔容楮会看上你,我就把头给你!呜呜……」
「我要你的头干麻?」他咕哝:「又不能挂在门上驱邪避——搞不好真有效也不一定。」
容楮闻言,哭得更伤心。「哇哇——嗝、嗝——呜呜……」这人怎么这么过份,她都快死了还要这样污辱她。「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呜呜……」
耳朵痛啊……「为什么活不了啦?你身上有武林秘籍?」
五子哭墓?「就要没命了还不能哭吗?你有没有天良,说我五子哭墓!」好恨!作鬼都不饶他!
五子哭墓?孔致虚眉头打结。「藏宝图?」
葬在哪?「呜呜……随便挖个洞埋一埋就算了,呜呜……」
啊?眉头死结再打上一个。「名门后代?」
明天再来?「今天就要死了,我哪来的明天,呜——」哭到换气不及,容楮狼狈趴在地上。「滚开上让我死了算了,呜呜……」
鸡同鸭讲到不行,孔致虚实在全身无力。
「请便。」他决定不帮了。
踏进江湖第一步,他可不要这么寒酸,
至少、至少也要来点江湖人士抢红眼的武林秘籍、要不就是百年藏宝图、被追杀的名门后代,诸如此类的落难姑娘公子哥儿都行,就是别来这么一个没没无闻的小姑娘。
起身转向来时路,才刚踏出下管闲事的第一步,后头的人抱住他的脚,害他跌个彻吃屎。
「你做什么!」
「你真的见死不救?真的冷血无情?真的没血没泪?」
「我真的见死不救、真的冷血无情、真的没血没泪。」有个预感,救她会惹来一堆麻烦。
如果是个美人,他甘之如饴;但是——定晴再瞧瞧她,不行,他家那妹子都比她来得好看,虽然拿妹子来比对这姑娘有点残酷,谁教他妹子的相貌是举世无双的美到不行,正如他俊得没有天理一样——愈想愈觉得应该要跑,哪边凉快哪边去。
「啡啡啡——」回神想抽腿,马嘶声、蹄落地声四起,移眸看看左右——
乖乖隆得咚!什么时候被围住了?
完了,躲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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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往哪里逃!乖乖跟我回去!」为首的男人大声喝道。
「不……我不……」容楮咬牙撑起自己,就算发抖还是极力站稳。「有本事就杀……杀了我,我绝不回去。」
「各位忙你们的,不干我事,先走一步了。」孔致虚转身就想走。
「哪里走!」为首者以马挡住他去路的同时,长臂朝天;一瞬间,阵阵银光向孔致虚压来。
「我都说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路过——哎哟哟,小心点,刀剑无眼,见人就砍太危险了,你看看,我不是要你小心点吗?受伤我可不管呐!啊啊,不是我打的哦,我没有出手,你看你看啊啊——」
惨叫声连连像春雷频打,被冷落在一旁的容楮也忍不住担忧,
要是他不会武功怎么办?一开始没想到,现下也来不及,如果因她而死,下了九泉她也无法原谅自己。
心神回到战场,圆眼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真的假的?
二十多各追兵只剩为首者还安稳坐在马上,其余的不是躺平在地就是斜挂马鞍,惨不忍睹。
「呃……」看呆了眼,容楮小嘴微张。
「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要小心点,刀剑可是不长眼的,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啊。」他什么都没做哦,只是弯了一下腰不小心绊到人,挥手喊停的时候轻轻、轻轻地碰到人,其它的可什么都没有做哦。
「你——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驾——」
哒哒哒哒……马蹄声倏时四起。
「喂喂,我站在这,你怎么往另一头跑哩!」孔致虚追了几步,两脚人怎敌四蹄马,抓抓脸颊,莫各其妙的疑惑写在睑上。「怪怪,难道他家的马也跟我这匹一样,是个搞不清楚方向的笨马不成?」
「你——你会武功嘛!」而且不弱。
「我没说我不会啊。」这姑娘真怪。「好啦,我这不算是救你喔,要不是刚才那伙人把我也给拦了下来的话,我是不会出手的哦,你千万千万不要给我玩起以身相许的把戏哦!接下来要死要活是你家的事,我不会出手……不对,如果你真要死,我倒是可以帮上一帮。」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这道理他是懂得的。
「看你想怎么个死法——要上吊我马鞭借你,并且义务帮你找棵稳健的大树,免得死到一半死不成;要投河,十里外就有一条,我在那汲水过,挺深的,绝对淹得死你;还是想用刀子,如果不敢自己捅,我倒可以帮你戳上几个洞。」
「谁、谁想死了!」这个人怎么如此过份!「我——呜呜……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偏遇上你这种人,没情没义没良心,我命苦我命苦啊——」
「拜托你别哭了行不行?」以前还觉得他家老娘哭的声音活像魔音穿脑似的,这丑姑娘比娘还可怕,比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的段数还高。「你哭得我头好痛——」
「你这么污辱人还不许我哭,呜呜……我好命苦……哇哇……」
啡——
「你看看,连我放在一尺外的马都在惨叫了,算我求你了,别哭成不成?」
「除非——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你不哭,别说一件,十件部答应!」
容楮擦擦眼泪,收放自如的功力果然不容小觑。「我、我只要一件就行。」
「那就快说!」
「带我离开漠南,我要到洛阳。」
他就知道救了她之后会有一大堆麻烦接踵而至。「好好好,只要你别拿哭声吓我,就算要我带你去阴曹地府我也——慢着,这里是漠南?」他刚有没有听错?这里是漠南?比范阳还北方的漠南?
他的疑惑太真实,让容楮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身在何处——慢着,这里是她的故乡啊!差点跟着他迷糊。「这里是漠南。」
「不是江南吗?那个又称中原又叫江湖有时候也叫武林的地方?」
「谁跟你说这里是江南又叫中原又称江湖也是武林的地方?这里是漠南,看到那边远远的、像龙似的黑影没有?那条黑龙就是你们汉人用来防我们胡人南攻的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