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宠的念头没变过,将她当妹妹似的呵护着,直到看见她惨遭纹刺的背,才真正撼出他的情感。
不记得了,好久以前的事。我想当时是痛的吧,因为很痛很痛所以刻意忘记,只要忘了就想不起来,就不会知道有多痛了……
那一瞬间笑着这么说的她,在他眼里比任何人都美,他傻了楞了,相较之下自己除了练功过程比别人辛苦之外,根本没吃过真正的苦头。
换做是他会如何呢?是否能像她一样?
答案他不知道,但心动和心痛是懂得的,那瞬间若不是失神、要不是有正事待办,他一定会将她抱在怀里。
认定了,也就不愿放手,绝不!
「别哭了。」见到她老是得把这句话挂在嘴上。「再哭下去,致虚又会笑你是水鬼投眙。」
「管他!」自艾自怜又自怨,她配不上他。
「我是男人不好吗?还是你比较喜欢女人?」没想过这问题,说不定这丫头真的喜欢女人更胜男人。孔若绫这才开始担心起来。
他的忧虑得到一记恨目怒瞠。「你!你呜哇——」
不懂女人心啊,扮了十数年的女子,还是不懂姑娘家心里在想什么。
弄不懂她心思,索性从后头将人横抱起走了几步,同坐在庭外大石上。「既然不是,你又何必哭。」
「你骗我、欺负我!要我怎么不哭?那么丢脸的事——」
「什么事丢脸?」他从没做过逾越的行径,很克制的。
「你、你看了我一夜!」
原来是这件事。「如果你在意,我也让你看一夜好了。」说来也感谢这件事,否则他不会知道待她的心思不只是像妹妹般的疼宠,还有更多关于男女的情愫。
「谁、谁要看你!」抽噎声断断续续的。「我才不、不看!」
容楮挣扎着要下来,偏偏就有人不放手,双臂收得更紧。
「放开我!」
「不放。」倚在她肩颈,孔若绫叹息。「我放不了手。」
颈边频呼的热气让容楮静了下来,神情迷侗。
这画面看起来很怪的——她想象着,在外人眼里就像两名女子相拥,偏偏美得惊人的是名男子!心念及此,又开始扭动挣扎。
这丫头!在不知道他身分的时候乖顺得像小羊,现在反而撒泼,孔若绫也火了,夹带怒气顺遂自己的心意,作出早就想对她作的事——
薄唇含住直嚷要他放手的小嘴,一点缝隙都不给。
要不是碍于不知如何开口说明、要不是时机来得太突然,他怎么可能继续瞒着她不说!
谁想得到她会突然说喜欢他,天知道他有多错愕多惊讶,长这么大从没有像当时那般狂喜过。
「你说过喜欢我,还算数吧?」
惊魂未定、心跳急促,容楮捂着热烫的唇,麻痒肿痛无一不齐,还有更多更多说不出的情愫。
他他他他他——
「不准你收回。我看过你的身子,照我们汉人的说法,你就是我的人,我的!」
他说她是他的?他的?「我、我——」
「除了是,没有第二句话好说。」十成十的霸道冒出头,再也没有一丝柔和。
为什么没发现他是个男人呢?明明这么霸气、明明这么不讲理——是她笨还是他装得好?不懂啊。
他真的不嫌弃她?不在乎她那么地丑?「我很丑……」
「在我眼里不是。」
「我的身子也很丑……」
「我都说不是了。」双掌按住她后背压向自己,不让她看见疼惜的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怕丢脸。「说你是我的人,说你是我的。」
「真的不后悔?我、我还会给你带来麻烦。」她的事还没尘埃落定,下场是什么谁也料不准,没法子给他承诺啊。
「我已经被你拖下水,无法上岸当个没事人。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我已经把地图记在脑子里。」
什么!容楮推开他,定睛看,发现凤目里的湿意,想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为她哭,为她哭了……一名男子为她而哭——
身为女子,终其一生如能拥有一名为她心疼落泪的男子,夫复何求。
「别想再将我置于事外。」抽下发簪任乌丝如瀑垂落,比起自己的仪容,他更注意她的,边说话时双手忙着整理她凌乱的发,插上簪子。「我是一定要介入的,你别想撇开我;还有致虚,我也绝对会拉她下水,不准你有意见。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一个男人怎么能长得如此美丽出尘?
而他要的人竟然是她。
「好了,说吧。」
「说什么?」真的好美,她怎配得上他?
月光如水披在他身上,就像银丝绣成的袍子,好美好美……
「说你是我的。」
容楮看痴了看傻了,看得神魂飘向九重天,不知不觉就允了:「我是你的……」
然后,她再也看不见如水月光、看不见出尘绝色,只看见一双笑眯的眼定定锁着自己,就像每一次回头便能瞅见的专注。
她也没法说话了,她的唇上有他,吻着啄着,不给开口余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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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宅院却有两种不同光景……
她的兄弟没情义,留她一个人承受接下来不知会怎么个惊天骇地的怒气。孔致虚心不甘情不愿缩回挂在门槛的长脚,口中喃喃念着阿弥陀佛,看能不能让自己不痛不痒地升天。
死有很多种死法,她想挑个比较轻松的,因为站在案牍前那美得令她一见锺情、再见倾心、三见垂涎不已的男人,正用他美美的眼瞳狠狠盯着她。
孔致虚觉得自己像只站在蛇前面的青蛙,动弹不得。
终于,经过长得令人忍不住打喷嚏、又必须强忍住那股不舒服的沉默之后,「蛇」开口了:「正确来说,你的名字是孔若绫,不是孔致虚。」
「嗯。」嘴巴不敢再作怪,乖乖应答:「我们换身分换得很彻底,连名字都换了过来。」
「打算当一辈子『男人』?」
「没想过这事,遇上你之后就告诉自己要让你知道这事,只是老忘记说。」怯怯抬眸。「你还在生气吗?如果是,我先出去让你静一静好了。」免得怒火烧到无辜池鱼——她。
「过来。」蛇向青蛙招手。
「不不不,我站在这里就好。」青蛙摇头拒绝接近一步,相信隔着几臂远的距离比较安全。
「你会武功还怕什么?」
「就是怕。」承认不会少块肉,她是女人,凡事不必太逞强没关系。
「那我过去。」嘶嘶嘶,蛇移步吐信向她。
完了完了,她命休矣!「别过来别过来,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虽然不懂错在哪里,为保命还是先认错再说,
「我赌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作了什么。」
「是不知——不不不,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你干嘛抱着我?」青蛙的恐惧化成问号沾满脸。
蛇说:「让双手有事作,免得我忍不住狠狠打你一顿。」
他怎么会没发现?真的跟男人相比,她属纤瘦之流,根本秤不出半两肉。
是了,那天是他没注意,因为见她受伤心里一急,根本无暇去想自己怎么能如此轻松抱起她。
被她俊俏的外表所惑,才没想过这些。
「你真想打我?」他的表情不像开玩笑,真委屈,她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打。
「不打,气难消。」他挣扎了那么久,结果真相如此离谱,比他以为自己爱上一名男子还离谱!
「那、那你打我好了。」闭上限,认命点好,反正他不会武功,打起人来绝对没有爹来得痛。「只要你能消气,我、我没关系。」
「真的?」
只能闻声不见人,她点头,等着。
「我真的可以打?」
「打就打,说那么多。」知不知道等死比死还难受啊。「快打啊。」
「真的打喽。」怀中的人扬起脸,不施武功也不挣扎地等挨拳。
服了她,火气被笑意取代,他怎么可能动手打她。
扬起的手不知道该放哪,索性解开她发束,看着青丝垂落,才得以见着俊俏下些许的女子娇态,恐怕这也是她硕果仅剩的一点姑娘神韵。
老天爷真爱作弄人,让这一对姊弟外表颠阳倒阴,雌雄难辨。
更爱作弄他,教他爱上她。
「你解开我头发作啥!」嘴对嘴又在干嘛?孔致虚眼睁睁看着他压低脸,盯着他的嘴咬上她的——
麻痛麻痛的,感觉却不坏。
有点痒还带着甜味……啊啊!「怎么不继续吃?」
「吃什么?」询问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她不解的浓重呢喃。
「吃我的嘴啊,像这样——」小小啾了一下退回,孔致虚舔舔自己的唇,发现这样也挺有味道的。「你的嘴很甜呢。」
唉,为什么是她?不下第一千次问自己。「能不能露出姑娘家娇羞的表情,就算是装的也成。」
「娇羞两个字怎么写?」此姝完全不解风情。
不必抱希望,直接绝望还比较快。这是文商儒的结论。冀望她解风情不如去教一条狗吟诗说不定还快些,领悟得道的文商儒干脆命令:「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