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阴错阳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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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别说了。」发顶降下一句话,声音一反柔和,有点低沉。

  她看不起她了,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呜呜……」

  「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我喜欢你,对、对不起呜呜……」

  「别再哭了,会换不过气来的。」

  「我、我停不住。」抽抽噎噎的容楮换不过气打着嗝,连说话都变成一件好困难的事。「能不能呃……让我抱着你再、再哭一会?以后、以后我不会——」

  无来由的力道压向容楮背脊,让两人更贴近。「以后不会就糟糕了。」轻轻的叹息飘了下来,一如以往的温柔。

  这是不是表示——容楮不敢想,更怕看见令自己心碎神伤的惊诧神情,不敢抬起的脸一个劲往孔若绫胸口钻。

  啵!头顶触碰胸口,眼泪因这怪声留在眶中。

  这是什么?

  第八章

  坐在书房里的四个人,有两男两女是没有争议的事实。

  然而,其中一对兄妹孰男孰女,才是最最令人起疑的问题。

  拥有俊美兼具、后者为多的丽颜,却是道道地地、确确实实的男人——文商儒一直看着自己的手,就算沐浴过换去一身狼狈,那令他震惊得下巴掉到地上的触感还是褪下去,牢牢粘在掌上。

  噗一声,他的确摸到暖暖的、软软的某种东西,在孔致虚的胸口。

  盯着空无一物的掌心,继续发呆中。

  有一张清秀到近乎平凡的脸、却是活生生铁铮铮的女子——容楮摸着自己的头,就算回来的路上是被人抱在怀里的,她也没有知觉,脑袋瓜里困苦一个问题。

  啵一声,如果头顶的感觉无误,那扑空的一声来得空洞、来得无物,来得让她在一瞬间体认到,可能会吓凸自己眼珠子的事实。

  摸摸脑袋,发呆持续着。

  剩下的一对男女,也是困扰前述两位的始作俑者,一个盘腿坐在炕上扬着下自在的表情,看看发呆的文商儒时而搔头;另一个端坐直身,目光灼灼锁着对面低头不语的容楮。

  好半天,寂静得让人以为四个人要在小小书房内,这么度过一个夜晚。

  脑袋啪啦啪啦渡过困惑之河回到岸上,文商儒叹了口气,转身回看在场三人,责备性地扫过孔若绫一眼,他还曾私下与她——下,是与「他」商量事情,万万没想到他还留了一手。

  若有所思的目光最后凝结于孔致虚身上。

  被注视的人缩了下,有点心虚。

  算他——不,算「她」识时务,还知道自己有错。怨怼的心思这才感到有一点宽慰。

  「你们两个谁要先说。」文大人决定开堂审案。

  「都跟我没关系哦。」孔致虚扬掌挥舞,非常致力于高喊「冤枉啊大人」以声扬自己的无辜。「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

  刀子握在手上,人都死在地上了,还直嚷自己没有杀人,简直不知死期将至!

  「你瞪我也没用啊,我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他——不,是她——真的早想告诉他,只是旁事缠心忘记了而已。

  「不要狡辩,要说你早说了。」根本存心骗他。愈想愈火,这些日子以来对自己该不该爱上个男子而挣扎与自我解嘲,全都成了笑话!

  最可恶的,当属知情不报的孔若绫。

  美人美矣,却包藏祸心,故意不说,等着看他好戏。

  「你瞪我也没用,」只手托腮,孔若绫笑得惬意。「我说过对你的问题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做到了。」

  「你与她颠阳倒阴的事我却不知道!」

  「你问过我致虚究竟是男是女吗?」他自有反驳之道。「没问的事我怎么说?」

  「我——」文商儒怒气一窒,他的确没问过。「谁会刻意问!」好恼,却有气找不到地方发。

  「不要再瞪我了哦,我跟若绫会这样也是被逼的,不然会死得很难看。」他们也是为了保命不得下出此下策。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至少欠我和容楮一个解释。」

  听见自己的名,发呆中的人颤了下,始终维持低头不语的坐姿。

  孔若绫投注的目光复杂一闪,回到正事。「要从致虚嘴里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就算花上一年也听不清楚——」

  「喂喂,我也是会说话的好不好。」

  「会说话跟会说明是两码子事,」挥手不理人,孔若绫迳自继续:「容偖,我曾提过练武要看身骨资质的,你还记得吧?」

  头上下点了点,还是不看他。

  难怪了……她一直觉得她——不,是「他」的手比她大,肩也宽上许多,总以为是自己多想,只当他是个略显高挑的美人,族人里还有比他更高壮的,怎么也想不到他跟文大哥一样都是男子!

  凝视的眼眸上方两道眉蹙紧。难道她打算一辈子都不看他吗?

  但现下不是谈私事的时候,孔若绫收心回到正题:「我与致虚的身骨资质恰恰相反,从五岁开始练功时我娘就这么说了,我是男身女质而致虚反之;但我爹不信,坚决要我修链他老人家的功夫,让致虚承续我娘的武功。

  「但先天的资质是注定、难以改变的;硬练下来的结果,一开始还好,真正学起运劲调息之后每回总会吐血。不得已之下,只好颠倒阴阳,两人互换身分,由致虚练我爹的武功,而我承续我娘的绝学。」

  「没有人发现?」男与女差别极大。

  「我以前不是说了吗?」她提示过了。「我跟若绫小时候很像,长大后不知为什么就不太像了。他美他的,我俊我的,愈来愈不像,是你自己没听懂——别再瞪我,我不说话就是。」毒蜂嘴认命闭紧。

  「正如致虚所言。所以这件事只有我娘、致虚和我,现在再加上你们两人知道。」

  「既然如此,在离家之后大可换回自己的身分,何必继续装下去?」累得身边的人白白痛苦挣扎。

  「习惯了嘛!」这时候她可不能不说话了,闭嘴实在是件很痛苦的事,比一指倒立还痛苦。「打小就被当男孩子养到大,突然之间要我回复女儿身是多难的事啊,想想看,我这张脸要真换上若绫的衣裳反而是男扮女装。你穿若绫的衣裳铁定比我适——最后一句话算我没说。」毒蜂嘴反咬自己一口,惨遭火眼金晴怒瞪。

  「而我就算换穿男装也像女扮男装,再加上我娘传授的绝学使用的招式过于女流,也就没想过换装这件事了。」总之,他也习惯了。

  就这一点来看,两个人的确是兄妹。

  「不不,我们不是兄妹哦。」要她叫他哥哥——下辈子吧。「我们是姊弟哦,我可比他早出世一点点。」

  孔若绫颔首,从来没想过跟她争长幼,反正对年纪长在狗身上的人来说,几岁都是痴长,不必计较。

  「我、我累了,先回房。」不待他人回应,容楮说了声便惶惶退下,谁也不看上一眼。

  「我也走了。」孔若绫连忙跟出。

  都溜了?那她怎办?孔致虚惨叫在心里。

  文商儒虽然不会武功,真生起气来也是很恐怖的,她会怕,连毒蛇猛兽都不怕的她就怕他发脾气。

  「站住。」

  啊,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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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男人,是货真价实、道道地地的男人!

  那、那她的自惭形秽、之前揪心的挣扎,还以为自己疯了、怪了、狂了才会对他动心的自贬算什么!

  还有——她、她还在他面前解衣,让他看见——这世上有什么事比这更离谱!

  气!她气!她好气又好想哭,想哭又好想笑。

  他是男人,不是女人,她喜欢的、爱上的是一名男子,而非女儿身!可是——被作弄得好恼火!

  「容楮!」

  不理不理,打死她都不理他!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美上千倍百倍像话吗?不理不理!

  「别走了,站住。」

  为什么要听他的!她——她是有事瞒他没错,可这么做都是为他好、怕拖累他;而他,他根本不怀好心,故意给她难堪,不然早在那时就该告诉她他是男人不是女人,她也不会傻傻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丢尽颜面。

  她的身子让他看了一夜,整整一夜啊!

  脚步在撞上梁柱前停下,不是因为听见身后的叫唤,而是想起更重要的事错愕得无法自己。

  那么丑的身子他看了一夜——她已经够丑够难看了,还笨笨地在心上人面前现丑,让他看见她可怕的后背。

  愈想愈委屈,她现在连一根脚趾都配他不上,连说喜欢的资格都没有!

  「呜呜……哇……」

  才刚放心她迎头撞上梁柱的危险就听见哭声,孔若绫的心在瞬霎间七上八下狂揪,疼痛非常。

  当初就是看见她抱膝蜷蹲低泣的模样,心被这样的脆弱扯痛才无法放着不管,一次又一次的帮她,不求回报,只要她别再哭就好,因为——

  如果不管她,谁知道她会偷偷躲在哪里哭。

  之后,愈是相处愈是欣赏她的坚强,明明是弱女子也不甘认命服输,这份强韧他不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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