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啊——」
不理后头掺着哀嚎的叫喊声。这家伙说话疯癫没个准。
「我说的是真的,你长得秀色可餐,我家那个跟你比起来还差得远——」
他要理他就不叫文商儒!
「你不是说过相貌天生要习惯的吗?我还以为你早习惯了哩。」
还是忍不住。「习惯归习惯,也不代表可以一直被人挂上嘴边说。」
「谁成天说了?」摆明不自知。「你告诉我,我去教训他。」竟有人胆敢招惹「他的」人!孔致虚非常介意。
「先教训你自己再说。」
他?敢情文商儒气的人是他?「你生我的气?」
「哈,阁下真是好眼力,在下佩服。」脚步还是大大往前踏。
「你别仗着腿长就卯起来跨大步,等——哎哟我的腰……」又酸又疼,那个胡旋舞转起来还真要人命。「等等我啦!」腰痛在即,就算有草上飞的轻功也难以施展。
前方高瘦身影渐去渐远,不理人。
「小心!」
一声突来的吆喝随天外飞来一道彩绫,打断孔致虚叫喊的话,往文商儒袭去。
啧!顾不得腰痛,孔致虚一个箭步施展轻功,冲向即将打上文商儒的彩绫。
来者招势疾速,他不及出掌,只好以肉身徒挡,硬是吃下附随彩绫而来的内劲,一个重心不稳往旁侧倒去。
重重一击连外行人都知力道不轻。
「孔致虚!」文商儒见状,忘了先前火气,扬臂向前接住差点跌地的身子。
鲜血自孔致虚嘴角溢出,忧目所及惊动文商儒的心。
他没见过他真的受伤,一次也没。
但见一次就够他撕心裂肺!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
「早叫你学点功夫不学。」都是他不听他的话。「不会武功的人受点小伤就要休养上十天半个月,练家子就不一样,所以才——」
「你真是个笨蛋!」心急如焚下,顾不得什么,文商儒将怀中人打横抱起,压根没想过躺坐在自己双臂上的人是轻或重。
「我救你你还骂我笨。」真冤。
「你——」跟笨蛋说再多也是枉然。
「看来你的日子过得极好呵。」轻淡话语飘然而至,两道身影随声落地。
文商儒定睛看,是容楮跟一位美如天仙的高挑姑娘。「容楮?」
容楮先是点头打了招呼,看见文商儒抱着孔致虚,讶异叫了声。
高挑的姑娘先是看着文商儒,后移目望向他怀中的男人,秀眉轻桃。「坐卧美人怀中?」
「嘿嘿……」她还是找到他了。「你真厉害。」
这姑娘认识孔致虚?文商儒剖析着情势,方才那声「小心」像出自容楮口中。「你认识这姑娘?」
「我与致虚关系匪浅。」孔若绫先行开口:「我姓孔。」
孔?「你亲人?」
「我妹妹。」孔致虚哀怨的瞅着来人,眸光抱怨何苦出手这么重。
「文大哥……」疯疯癫癫的孔致虚就算了,连文大哥都——抱着他像舍不得放手似的……
文商儒端详着孔若绫的容貌,像天仙下凡出尘的美丽中带有一抹不兼容的英气,但无碍于这张绝秀的丽颜,反添诱人的韵味。
见着孔若绫,不难理解孔致虚何以成天叫嚷着容楮不好看,其实容楮长得清秀,是他看惯了美人,以至于对「美」这个字的要求也高。
「文大哥——」
「嗯?」看痴了的文商儒无心应了声。
自卑的感觉啵啵啵浮上心头,回来的一路上,她已经披擦身而过的路人冷落这么多回,想不放在心上都难,要不是若绫姊姊眼中仿佛只有她的专注让她好过点,险些又要为此掉泪了。
想必若绫姊姊也被文大哥的相貌迷住,所以迟迟没有开口吧。两人都是上天眷宠的貌美之人……
悄悄回头,对上孔若绫乌黑的眸子,容楮心揪了一下,立刻压低胀红的脸孔,总觉得那眼神就像是一直都很专注看着她没移开过似的——呼呼,有点怪。
似乎得要有个人打破这僵局,孔若绫认为自己是不二人选。
「文公子是要抱致虚回房还是另有打算?」
「咦?」醒神的文商儒目光微动,顺着长袖里的指尖往下移,看见带酸的俊俏脸孔。
突地双臂一松,附随砰的一响外加凄冽惨叫——
「痛……」这次真的痛得哭爹叫娘了,天……他他——
他的腰给闪了——
第六章
仿佛是一幅画,画中人极美,像似神仙眷侣一般,男与女均是世上少有的美貌,伯仲不分、雌雄莫辨的美从衣着上可分出男女,一样是地设天造的绝代佳人、无双国亡。
就算中间穿插一个俊俏却带满脸飞醋,因为腰痛只能躺平在床上的狼狈男人,三人出众的相貌仍是铁铮铮的事实。
容楮的脚不听使唤地往门边移,尽力划清天上仙人与凡夫俗子的界线,可惜就有人不让她如愿,绽着无害的灿笑。「容楮,帮我倒杯茶可好?」
语气是轻柔的、是亲昵的、是——有一点点权谋的。
只可惜困在自卑感中的容楮只发觉前两者,并不知最后一着。
「好的,若绫姊姊。」乖乖沏茶。「请用茶。」
孔若绫顺势握住她手拉下人来。「坐在这好吗?」
「……好。」
孔致虚揉揉眼,他认识的丑丫头、凶女人好象不是这一尊。「你是易容的吧?」
「什么?」
「从没见你这么乖顺过,不会吧,几天没见就转了性,不是别人假冒的就是中邪,再不就是遭人作法——哎哟!你竟然按我的腰!」好痛。
「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孔若绫收手,笑意盈盈,威胁感十足,「容楮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孔致虚瞅瞅说话人的神情。「好姑娘?」
「怀疑啊!」这次是容楮的脚丫子,狠狠踩上孔致虚的弱点。
「好痛!」落井下石!「这种姑娘哪里好!」深信妹子一定是瞎了眼才会说她好。
「是非分明,就是这点好。」活该挨疼,不值得同情。
每个人都欺负他,呜……「你好歹替我主持点公道。」还没出声的就剩文商儒了。
「真要主持公道?」
「嗯。」当然当然。
「你活该挨打。」
什——么!「连你都——好痛……」不知死活硬要起身揪问文商儒这没道义的人,出师未捷先败北在被雷打到似剧痛的腰骨上。
「文公子果然是个明理人,知道是非曲直,不像某人——」细眸往床板瞄瞄「某人」。
「还说!我这伤是谁害的,你没事突然出招暗算文商儒,我都还没怪你哩。给我个说法,没事暗算不会武功的人作啥?」
「这么久不见,总要试试你武功退步多少。」她也掂了掂出手劲道,如果他来不及,她还来得及收手。
只是谁想得到他会以身挡护,这么牺牲不怕死。
啧,说得好象他只会退步不会进步似的。孔致虚在心里咕哝。
「怎么?你也离家出走了?」爹就他们一对儿女,两个都跑光了谁接棒?虽然说镖局里能人异士不少,可泰半不牢靠,个个搞怪。
「娘要我来找你。你可闯荡够你的江湖了?」
噗嗤!文商儒破功的笑声引来注目;「失礼。」
「还笑!」明白他笑什么,孔致虚忒是火大。「是不是朋友啊!」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容楮疑惑地提问。
孔致虚狠瞪文商儒,大有「不准说,说就给你好看」的威吓气势,可惜对方摆明不理,不愿错过让他糗大的机会,简单但不失重点将孔大侠在洛阳城的丰功伟业——报予两位佳人知晓。
容楮第—个不给面子笑倒在孔若绫怀里。
身为亲人,孔若绫不能笑,但叹气是有的。
唉……「幸好镖局还没让你接手。」恐怕爹那把老骨头还得忙上一段时日才行。「要不早成一地颓壁光景。」
「你!」碍于腰痛,孔致虚把自己丢进床被堆不理人,
文商儒见状,忍不住伸手揉他发顶安抚。
爱逗他是没错,但他不想他气过头,尤其刚才又为他挡下突来的暗袭,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玩够了就回去,爹嘴上不说,但心底一定担心你的。」
「那你呢?别跟我说爹准你出门。」
孔若绫笑得模棱两可。「同是天涯跷家人,相逢何必邀还家。」
气闷的孔致虚埋头进床被,再次不理。
「你们到底谁长谁幼?」文商儒与容楮异口同声,实在看不懂名为兄妹实则像姊弟的两人。
「有的人,年纪长在狗身上。」孔若绫笑答。
孔致虚单手掀被翻身。「你说谁?」
「正在问话的人。」
「哼哼!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
「啊,你们是双生兄妹?」容楮看看两人。「不像啊。」
「我们小时候挺像的。长大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就愈来愈不像了。」孔致虚说得很玄妙怪诞,还自鸣得意呢。「我的年纪要真长在狗身上,她也别想幸免于难,要长大家一起长。」
「孔致虚——」不得不同情他。「这不是长不长年纪的问题。」他根本没听懂孔若绫的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