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他反握住她的手,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就已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她高耸的胸部抵着他的,两人形成了相当亲密姿态。
蝶儿双颊烫红,心跳如鼓。
她发现自己突然无法呼吸了,就连心跳也跟着就要停止,她从来没有把心跳声拿来与小鹿相比,但现在她却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头小鹿乱撞」了。
「龙二,快放开我啊!」她娇羞地嗔着,嗓音微抖着,其中有太多强作镇定的成分。
他锁在纤腰上的手微微一使力,然后放开。
「这儿石块多,小心点。」他嗓音沙哑地胡乱编派了个借口,背过身离开原来的地方。
蝶儿怔愣地环住自己的身体,想要锁住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
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在他放手的一瞬间,她好象听见了他的叹息?
她想太多了,他不会有其他意思的,先别说她的身分不配了,就说她现在这种长相,他能不怕她就已经是奇迹了,她么还敢去妄想他对她会存有什么想法……
清醒点吧!
这样的情况再持续下去,将来可是要糟的。
***
在一个晴朗的午后,也该是忙碌后该歇息的时刻了,蝶儿收拾起已打扫完的工具,正准备回房时,在回廊上恰巧碰上几个迎面而来的丫头,她习惯性地低下头去,闪开身,准备让出一条路让这几个丫头先行通过。
别以为大伙都是奴才的命,待遇也会是一样的。
奴才也会成群结党,会欺善怕恶,也会有恶势力存在,一个小小的丞相府与外头世界是没什么分别的。
在相府里,奴才的阶级可多了,明着的有胡总管,暗着的就有这些个漂亮丫头称霸,她们凭借着自己稍有几分姿色,又与少爷打得火热,就打着如意算盘作起美梦来了,自以为真会有变成凤凰的日子,殊不知麻雀将死也依旧是麻雀啊!
几个丫头远远地瞧见蝶儿,便撇了撇嘴一副百般厌恶的模样,其中一个丫头还在经过蝶儿身旁时,故意撞了她一下。
蝶儿不慎往后一个颠簸,打翻了手中的用具,一只水桶就这么飞了出去,水桶里的水滴喷了出来,打湿了那丫头手里拿的字帖。
「哎呀,该死的,瞧瞧妳把少爷的字帖给弄湿了!」拿着字帖的丫头气焰高张地叫骂着。
接着另一个丫头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地就甩了蝶儿一个巴掌。
「妳是瞎了,还是瘸了?好好的一条路,走着、走着竟然也会跌倒?」
蝶儿抚着红热的脸颊,委屈地说着:「刚刚明明是宝儿姊姊撞上我……」
啪!又是一个巴掌。
「丑丫头,妳在胡说些什么?做错了事还不认帐,竟然想把罪过推到我身上?哎呀,姊姊们可得帮我评评理,妳们可都瞧见了,我是什么时候撞着她了?」宝儿先发制人地哭了起来,几位丫头忙着安抚着她。
蝶儿咬着下唇,忍着一肚子的气。「那好吧,妳们怎么说怎么办就是了!」
「哟!妳们听听,这丑丫头好大的口气!」
其中一位为首的丫头推开众人,来到蝶儿的面前。
「哼,说起大话来了,好啊,我倒要看看妳有什么本事?」说着,便将字帖往她头上掷去,「这字帖是今晚少爷要交的作业,有本事就再写一幅来交给少爷。」
「咦?姊姊,丑丫头写字帖,不成了鬼画符吗?」
「鬼画符?哈、哈、哈,瞧妳形容的……可真贴切啊!」
几个丫头丢下字帖后,就这么嬉笑地离开,隐隐约约地蝶儿还听见宝儿问道:「可是姊姊,字帖弄湿了,该怎么办才好?」
「瞧妳紧张的,咱们就全推给丑丫头不就得了,反正到时候挨鞭子的肯定不是妳……」
蝶儿蹲下身捡起那些糊了的字帖,满肚子的委屈让她眼眶红了起来。
看着一张张湿透了的纸张,她开始苦恼着今晚真的得挨鞭子了……
***
「龙二,这真的行吗?」蝶儿手里拿着写好的字帖认真地端详着,但她怎么看就是觉得龙二写的字帖与少爷写的不一样。
龙颛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当然行,妳放心拿去便是。」
他起身靠近蝶儿身旁,将她手里的字帖翻转过来,蝶儿这才知道是她将字帖拿反了,整张脸不好意思地涨得通红。
「识得字真好。」她盯着纸上的黑字体羡慕地自喃着。
原本就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龙二与她是不同身分地位的,现在又看他能写得一手好字,顿时她那可怜的自卑心理又冒出来了。
「想识字吗?」
她全身颤了一下,急急转身,一双乌溜溜的眸子里写满了期待与狂喜。
「你……你要教我识字?」
「不好吗?」
「好、好、好,怎么会不好呢?」她摀住嘴,真怕自己就要哭了出来。
「我能识字了哩,能识字哩!」她喃喃地念着,双手紧握在唇前,那双小手还微微地抖动着。
龙颛盯着狂喜的蝶儿,心竟也莫名地微微颤动着,彷佛是感染上了她那份欣喜,他想也没想就伸出双手握住她的小手。
「明天带些纸及笔墨来,我们就从就简单的三字经开始吧。」
她猛点头,两串泪珠因太过兴奋而滚滚直落。
「这是怎么啦?沙飞进眼里了吗?没起风啊!」龙颛故意取笑她,衣袖微微弯起,轻轻地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痕。
不擦还好,这一擦,她颤得更厉害了,泪水也掉得更凶。
「你……你……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哇的一声,她整个人扑进了龙颛的怀里头。
他的手臂停在半空中,像是一时僵住,然后垂下浓密的睫毛,轻抚着怀中细柔的发丝,另一只手臂则紧紧地抱住了她。
微风轻拂,拂过了树梢,拂皱了湖水,拂动了树下那对寂寞枯荒的心……
***
「龙二,你写的字这么漂亮,我干脆拿去外头换银子,你说好不好?」蝶儿高举龙二的字帖,想着她常在街头上看见以卖字画为生的书生,她觉得龙二写的字要比他们来得漂亮多了,如果拿到外头卖,一定可以卖到很多钱。
龙颛停下笔,抬起头来看着蝶儿。
他知道她为了多攒点银子,时常牺牲睡眠做绣活儿,为此他总为她不舍,但又不知该怎么帮她。
现在她突然提起卖字画,龙颛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样一来,她又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习字,更重要的是,他将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与她相处。
「办法是好,但该如何拿出去卖?」龙颛提出问题。
「只要你答应便行,办法由我来想。」蝶儿信心满满地说着,心里开始盘算着该如何与画商们谈价钱。
「这么漂亮的字,一定能卖很多银子的。」蝶儿自喃着,恋慕地看着那些字帖。
「能值多少银两都不打紧,重要的是,妳别累坏了身子才是,若这些字画真能换银两,那妳以后就别再做绣活了。」
蝶儿闻言,胸口顿时发紧,两颗晶莹的泪珠圆滚滚地挂在眼眶。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傻气地问着。
「难道妳对我就不好?」他笑道。
「那是不一样的,我是个婢女,天生下来就是要服侍人的,可是你……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身分,但我就是再笨也看得出来,你与我是不同的,你不用对我那么好的……」
他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侧,忘情地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别傻了,我不喜欢听妳说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
她听话地不再多说,倾身依偎着他宽厚的胸膛,内心颤动着,他对她这么好,怕是她再也锁不住那颗爱他的心了。
***
夜凉如水,清风阵阵,到了夜最深沉的时刻,所有的人都早已进入了梦乡,四周一片黑寂,唯有废墟中那盏灯火还亮着。
龙颛由书桌上站起,步出屋外,外头冷风轻拂,他昂首盼了又盼,旋即又回屋内取出一件披风。
在一片静谧的夜里,忽然有了细碎的脚步声,龙颛唇角微勾,知道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你怎么又出来了,我不是说过了吗?天冷别站在外头,要着凉了,可怎么才好?!」蝶儿一见龙颛就开口责备。
蝶儿白天总有做不完的活,根本就抽不出空来读书习字,所以她总得等到夜深人静,大伙都睡着后,才能偷偷摸摸地跑到废墟来,不过尽管如此,蝶儿还是感到相当的高兴。
龙颛对蝶儿笑了笑,将披风往她肩头上盖。「妳不也一路走了过来,难道妳就不冷?」
「我是个粗人,早已习惯了挨饿受冻,不像你,一看就知是富贵人家出身,比不得的。」
蝶儿说得理所当然,却没发现龙颛的脸色微变。
「我不喜欢听妳这样说。」他停下了脚步道。
蝶儿讶异地回头,随即领悟出她又在无意中将两人划了界线,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并没有说错话啊,事实真的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