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冷眼到了此时才有了些许的转变,明显温暖了不少。
吞了苦药后,她勉为其难地笑了笑,「瞧,没事对不对?来,让我来喂你吧。」
龙颛虽未拒绝,但也未答话。
蝶儿坐落在他的身侧,小心翼翼地吹拂着手中的那碗药。
她那又长又翘的睫毛在离碗一吋的上方眨动着,红滟的朱唇嘟起吹拂着手中的碗,完好的半边脸颊洁白明亮,白皙中透着粉润的微红,那姿态说有多娇媚就有多娇媚。
龙颛面对着那半边脸庞,惊艳着这个丑女原是有如此姣美的脸蛋。
「小心烫口。」
蝶儿叮咛着靠近他,再以碗就口地慢慢喂入龙颛的口中,他未回绝地让她一口一口地喂着,心中诧异着习惯了女人服侍的他,怎么会觉得此刻的感觉异常奇特?
是因她刚才以身试药?
还是因她救了他一命?
抑或是她是个丑女?
他不禁暗自失笑,看惯了宫中艳丽的姿容,他竟然会觉得这个丑女的半面容颜更胜花娇?
当龙颛陷于沉思间,蝶儿也趁此机会端详他。
怎么男人也能生得这般俊美无俦?
这合该是一张教任何女人见了都要为之倾心的俊颜,但却散发着教人惧怕的威仪,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是那般的骇人。
他究竟是谁?
有着怎样的身分?
又为何受了重伤?
太多太多的疑问在蝶儿心底盘绕,她终于忍不住地问:「为什么会伤成这样?是仇家吗?」
龙颛脸色于瞬间巨变,眼底好不容易才有的平静,此刻已不复在,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深层的怨恨由黑瞳中迸射出来,像柄利刃凌厉地刺向她。
蝶儿被他突来的转变给骇住了,她说了什么吗?她只是关心啊,看顾了他三天三夜,难道连这也不能问?
「妳将我受伤的事告诉其他人了吗?」他的大掌箝制住她的咽喉逼问。
「没……没有。」蝶儿困难地回着。
听见她的回答后,龙颛冷凝的脸色才见缓和,他松了手后难得语含歉意地说:「我惹了一些麻烦,现在不便对姑娘细说,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包涵。」
脱离他的掌握后,蝶儿连吸几口气。
这人太可怕了,喜怒无常得很,前一秒钟她还以为他就要了她的命,后一秒又斯文地令人以为刚刚只不过是她的幻觉。像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应该尽快送他离开才是。
于是她急急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不便说就别说了吧,但你府上在哪?需要我为你去通报一声吗?」
「不用麻烦姑娘了,待我伤势一好便会马上离开。」龙颛马上回绝。
「你……你还不想离开?」
龙颛怪异地瞧着蝶儿的反应。「我留在这儿,麻烦姑娘了吗?」
「不,不是……是,是啦!」蝶儿心虚地瞧着他愈来愈难看的脸色,急急地解释道:「我只是一个婢女,而这几天也为你花了不少钱……」
「银子吗?」他问道,话中难掩鄙夷的口吻。
「呃?」她愣愕了下,连忙点头,心想这下他总不会厚着脸皮留下来了吧?
龙颛在身上搜寻了一下,由腰间取下一个佩玉来。「把它卖了,应该能值几个钱。」
蝶儿又是一呆,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佩玉,嘴里还不死心地提议着:「其实你可以找一间客栈好好养伤,用不着窝在这废墟之中……」
「这儿适合我。」龙颛不多作解释地打断她的话,「我想休息了,妳回去吧!」闭上眼,表示他不愿再与她对话。
呃?赶人啦!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她好心救了他并收留他耶!
蝶儿忍着心中极度的不满,拿着佩玉偷偷地瞪了他一眼。「这东西真能换钱吗?」她故意问着。
「应该可以的,妳拿去试试。」龙颛随口回应着。
蝶儿莫可奈何地耸了耸肩,遇上这种人能怎么办呢?
「好吧,我试试。」她将那块佩玉收下准备离开。
「对了,我可跟你说,这儿是相府的一处废墟,平常是不会有人到这儿走动的,但你千万记得别到处乱晃,否则一旦被人给逮着了,你的小命也会跟着没的。」她叮咛着。
她转身离开,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补充道:「还有,我话可得先说在前头,到时你若真被人给逮着了,我可是会装作不认识你哦!」
「放心吧,我不会连累姑娘的。」口气中有几分难掩的鄙夷。
蝶儿看了他一眼,「那就好。」她不在意地回道。
她收拾好东西,只留下了一个火盆子,最后又问着:「晚些我会再来,你有缺什么要我帮你带的吗?」
「不用了!」
蝶儿耸耸肩,才走了两步又回头。「我忘了问你该怎么称呼?既然你还不想离开,总得告诉我名字吧?」
龙颛思索了下才回答:「龙二。」
「龙二。」蝶儿重复了一次。
「好吧,龙二,那么我们晚点再见,我得回去工作了,最近天冷,火盆子我留给你,你可要当心些,这儿杂草多。」她又再次叮咛着。
龙颛等到蝶儿离开好一会后,他才感觉到后背如火烧灼般的灼热传来,他抿唇承受那股抽痛的感觉。
他没死,他又再一次地从鬼门关前绕了回来。
龙褆要是发现这个事实,大慨又要恼怒好一阵子了吧?
青宇?!
龙颛惊跳了起来,又是一阵疼。
他想起了青宇随车坠落悬崖,他现在要不要紧?
青宇是龙颛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所结义的拜把兄弟,为人耿直、重义气,一直长伴龙颛身侧,与他一同打下不少战役,比起亲兄弟来说,他在龙颛心中更胜千万倍。
亲兄弟?龙颛薄唇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来。
身在帝王之家究竟是幸抑或不幸?
他自小便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成长,看遍了宫中人情冷暖,尝尽了人性中的炎凉,他被迫接受许许多多的无可奈何。
龙颛一直想逃,想挣脱,但始终无法如愿以偿,而这次,或许正是一个好机会……
看了眼燃烧的火盆子,以及破旧毁损不堪的房屋。
他,或许可以再生,可以选择另一种更为平凡的生活。
***
夜里,蝶儿翻来覆去老是睡不安稳,听着身旁珠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的精神反倒更清明了。
她张着大大的眼睛瞪着头顶上的茅草,心里头念着的是废墟里那个脾气古怪的男人。
她一直思索着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而受伤?
突地,一阵冷风自窗口吹入,珠儿下意识地卷去了薄被,薄被突被珠儿卷走,蝶儿这才感到周身的寒意,她拢了拢双臂,更往珠儿身边偎近。
倏地,蝶儿马上又翻身坐起,「哎呀,糟了,如果连我这间柴房都挡不了寒风,那废墟那儿,就更不用说了?」她立刻下床穿鞋子。
「不行,我得再送一件被子过去,他伤都还没好呢,要是不小心又给着了凉,那我的苦日子不就又得拖得更长了!对,我得赶快过去看看。」她喃喃自语着。
蝶儿拉开衣橱翻了半天,终于让她找着了一件勉强还能挡风的薄被,她抱着薄被想也不想地就往废墟而去。
***
废墟之中的龙颛果然染上了风寒,只见他一脸红热地躺在床上,就连呼吸都显得相当急促。
「龙二?」蝶儿在他身边跪下,低声叫唤他。
但他似乎没有听见,仍是紧皱着眉头。
她的手指轻轻地触摸他的额头,「糟了,怎么又发起烧来了?」她赶紧到外头取水。
不一会,蝶儿就已经坐在龙颛的身旁为他擦拭着,她早已习惯了照顾他,所以做起来也就格外地顺手。
冰凉让高烧的龙颛逐渐恢复意识,他似乎是察觉到了身旁有人,一个反射动作抓住了在他额前滑动的小手。
「你醒了?」蝶儿面露喜色。
龙颛勉强睁开眼,在高烧后视线蒙眬中,他看见一身素衣有如仙子般的姑娘坐在他的床前。她姣美的面颊清如出水芙蓉,洁似幽兰吐芳,两弯细细的柳眉微蹙,那模样直勾人魂魄。
龙颛一双深瞳直盯着蝶儿猛瞧,在宫中多年他看尽天下绝色,却仍不曾见过比眼前这位仙子般更奇艳的女子,瞧她腮如桃花,口似樱桃,秋波一转,摄人心魂,他不禁看得呆了……
被龙颛盯得不知所措的蝶儿,这才惊觉到她忘了在脸颊上妆,就匆匆地跑了出来。
「哎呀!」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匆匆站起,反身就往门外逃去。
龙颛大手一揽又将她拉入怀中。「妳是谁?我……我好象在哪儿见过妳?」他搜寻着记忆,不知为何又突然觉得眼前的绝色有点面善?
蝶儿不敢答腔,怕一开口就让他给认了出来。
但……她该怎样解决才好?她趴在那结实的胸膛上,唯一的阻隔是他俩身上的单身。
她挣扎着要离开他,但却因此而加深了他箝制她的欲望,蝶儿女性柔软的丰盈,正抵着他宽阔的胸膛摩挲着,引来他身下更为敏锐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