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马愈听心愈沉不住,听到最後眉头都打结了,头上浸出一层冷汗来。
皇上要杀弁裔?
是不是就这个意思?
天老爷……他不会是听混了吧?
他们不是亲兄弟吗?
不成!这事可缓不得,他得赶快回去通知他们才行……允儿,允儿还在那小子的身边,危险哪!
***
舒允儿一个人躲在树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心里酸的不得了!
她又没做错什麽事,弁裔为什麽说变心就变心,她不满的瘪了瘪嘴,极目远眺正在客栈前整顿装头的那双俪影。
看着他们那副亲密恩爱的模样,她的心又是一阵痛!
昨儿夜里,齐儿姊姊没回房呢……他们……他们……顿时她的心全揪成一团,咬着唇,紧闭上眼,她不敢再往下想。
虽然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弁裔不专是她一个人的,弁裔是齐儿姊姊的,她愿意和齐儿姊姊一同爱着弁裔,效仿那娥皇女英,她绝不跟齐儿姊姊吃味儿,她要学着谦让的贤淑美德,可……
难啊,这些个做起来可不比嘴上说得容易,她後悔了,後悔的快要死掉了,她不想玩了!
一想起今早的画面,舒允儿就觉得胸口像被人撕裂了般的疼。
昨儿她吼了弁裔之後,原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回过头来哄她,於是她就在房里等着他。
等着,等着,等到满天星辰,还是不见半个人影,急了,回过头去想到他房里探探,但她人都还没进房,就在房门外听见了齐儿姊姊的声音,她一愣,迟疑了,又踅回房里去等,她想齐儿姊姊总会回房睡觉吧?她就等吧!
可等着,等着,她竟伏在案上睡着了,不知又过了几个时辰,当她猛地惊醒,只见天色刚要露白,一急,可管不了时辰对不对,就往弁裔房里冲去!
这不去还好,一去,她的心可真碎了!
出来应门的竟然是齐儿姊姊?
她当场傻在那儿,忘了该如何反应,心里头真是乱的可以了,偏偏随後走出来的弁裔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迎门就问:「这麽早,你来有事吗?」
天啊,还有比这更冷漠,更伤人的话吗?
她等了一夜,等的就是他这冷冰冰的问话?
舒允儿想着,想着,人就傻傻的笑了起来,腾出手拭去的泪珠沿着指尖自掌心流下。
她以为弁裔一直对她有心,可原来他只是逗着她好玩而已?
***
客栈前的席齐儿不安地直往後头瞧去。
「席姑娘,请上马车。」弁裔拉开帘幕,请席齐儿坐上马车。
席齐儿急切的看着弁裔,满腹狐疑,她不明白弁裔何以突然转变态度,昨晚甚至与她一夜对奕至天明,今早又匆匆说要离去,对舒允儿全然漠视的态度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三爷,允儿还在里头没出来……」
弁裔朝里头望了一眼,很快的就收回视线,快的没让席齐儿看出他脸上的黯然神伤。
「别理她了,她爱耍性子就由得她去,咱们不等她了!」说了这话後,他就直接上马。
席齐儿不放心,她转身要进去唤舒允儿,一只手却被弁裔抓得牢牢的。
「席姑娘若不走,弁裔可要先走了!」
「可是允儿她——」
弁裔放开手,凝重的神色望着她,声音变冷了,「如果席姑娘想留下,弁裔绝不勉强。」
听着这绝断的口吻,席齐儿一惊,慌忙地坐上马车。
弁裔走过去跟马夫交代了几句,然後跃上他的座骑,马鞭一挥,他们便起程了。
席齐儿坐在车内隔窗眺望,心里头的滋味真是难以形容,说喜恐对允儿不仁,说忧又违背心意,她难得能扳回局势得到三爷的眷恋,心里头自是喜不自胜,然,心里又感受到这转换之间似另有隐情,不免又忧心忡忡。
再往窗外眺望,允儿,她会跟上来吗?
她的心也很乱啊!
***
坐在树上的舒允儿睁大眼,看着马车绝情的离去,一瞬间她的呼吸停摆了,愣地张大了嘴,一颗颗斗大的泪珠直直的从她眼眶里落下。
不要!不要这样子对她!
瞪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眼泪直往下掉,心里头一直存着的一丁点希望,这下全灭了,一颗心疼得全碎掉了!
弁裔不要她,不理她了!
他就真的这么狠心,一翻脸就不认人?那她之前付出的那些感情算什麽?他对她许的承诺全是说着好玩,没一点真诚的?
傻瓜!掉什麽眼泪呢?她瞪着已不见马车的大街,懊恼着自己没用,她是鬼见愁的女儿耶,难道她除了坐在这儿哭,任人欺侮外,就没别的法子了?
抹抹眼泪,她不哭了!
在这儿就算哭乾了,哭死了,也没人疼惜,霍地,她站了起来,她不能任人这麽欺侮,她非得把话问清楚不可,她舒允儿到底是那点对不起他了,他要这麽无情地待她?!
跳下树,奔到马房骑上了马,一路追了上去!
第八章
弁裔在确定离开舒允儿的视线後,即回头对马夫示意,要他依照他原来的指示,将马车绕行市郊再将席齐儿送回家,而自己则走另一条小径绕道赶回京城。
他知道这对席齐儿并不是最好的安排,但不管如何总比跟在他的身边涉险来得好,他不想连累任何人。
舒允儿快马追了上来,没多久就来到市郊的三叉道上,她在叉道上踟蹰了一下,判断着弁裔该是从哪条路走?
仔细观察了一下,两条路上都留有马蹄印,也就是说前不久这两条路都有人经过,依常理判断,左边是条小径,且太过颠簸,除非刻意否则马车绝不会选择走这一条路,而右边这条则是普通的官道,乎常就是马车来往的通道。
舒允儿沉思了一下,她不太愿意相信弁裔会为了避开她,而故意选择一条马车不适合通行的路,让席齐儿去承受颠簸之苦,所以他们合该是走官道了?
但,心念一动,舒允儿再回身望一眼小径,她不明白为何心中会有一股隐隐的不安。
闭了闭眼,努力凝定心神,她实在是不愿相信,弁裔真的会为了甩掉她而故意选择这种小径,这样的念头让她觉得不堪甚至沮丧到了极点,她宁可相信,弁裔只是一时气头上罢了,他不会那麽无情的……
断然,她甩甩头,马蹄扬起一阵尘沙,舒允儿朝宫道直奔而去……
***
「走了?」久马一把抓起店小二吼着:「他们是什麽时候走的?」
「回大爷,走了……今早刚走!」
「什麽,刚走?!」甩开小二,久马急急的再度跃上马,飞奔而去。
同样来到的三叉道上,但久马只做了一会的判断,然後就毫不迟疑地往小径追了上去。
***
晨曦漾染天际,在一片静僻的出林中缀点万丈金光,数道闪耀的金色光芒穿透树梢映照在黄石道上,形成一片迷蒙的金色辉霞。
突地,一阵诡异强劲的阴风吹起,飘荡林内,飒飒作响,有如鬼魅哭嚎般。
倚在大树休憩的弁裔眯起双眼,全身戒备的冷冷环顾四周。
有人!
萧瑟寂然的竹林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弁裔悄然地握住剑把,准备伺机而动。
蓦地,数道黑影同时由四面八方的林中窜出,直扑弁裔,弁裔向後跃退一步,一瞬间,数剑齐来,弁裔力战,挥剑旋去,气势凌厉,不出数招,已有数名黑衣人被剑锋划中,血迹斑斑。
弁裔凝神抗敌,黑衣人见无力招架,自知轻敌,便趁机使出暗器,一连发出十几支毒镖。
「我来了!」
不远处一阵马蹄声,夹带着久马的嘶吼声杀了出来。
弁裔专注奋战之际,突被久马这声嘶吼引去,松了心神,就这一闪神,大腿侧已中了暗算,再想运气使剑,却使毒血窜流,冷汗涔涔,渐感力不从心。
所幸久马跃马接下战局,杀了数名黑衣人,终於贴近弁裔。
「你怎麽啦?该死的,你中毒了!」
他一眼就瞥见弁裔大腿处受了伤,又见那流出的血成紫黑色,心知是中了毒箭。
弁裔勉强对久马扯了一个笑。
「哇,都什麽时候了,亏你还笑得出来!」久马嗤了一声,又将数名黑衣人打了出去。
一把剑朝久马身後砍下,弁裔举剑去挡,黑血又猛地自伤处喷出,口中亦呕出一口黑血。
「别再运气,你这个笨蛋!」
久马心急地大吼,取舍之间,知不宜恋战,一咬牙,抓起弁裔旋身起,驾轻功疾疾逸去!
***
席齐儿拉开窗幔,奇异着这眼前的景致怎生这般熟悉,正在她疑惑问,一匹快马啪嚏啪畦的赶了过来。
舒允儿远远的就瞧见了马车,心下狂喜自己做了正确的判断,於是挥鞭快马追了上去。
「齐儿姊姊——」
「允儿?!」席齐儿一愣,随即就漾了一朵灿烂的笑,急急地去敲前面的门板喊着:「停车,快停车,告诉三爷,是允儿赶来了!」
马车夫听话地将马车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