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不行耶。”大姊连连摇头。“母亲吩咐过了,她不喜欢你来碰帐本。”
“这样啊……”蜜丝找另外一个人说话,“二姊,我跟你去准备午饭好了。”
“呀,不成哩!”二姊脸色为难。“母亲说她中午要教我做新的菜色,不会想看见你的。”
“要不然……”蜜丝才一看向三姊,后者马上用力摇头。
“母亲说我今天得好好学习一些将来嫁人的规矩,一整天都会很忙。”
“哦~~”换句话说,“这样啊……”蜜丝看着三个姊姊一脸抱歉的神情。“那就没办法了。”
“女主人请三位小姐过去。”就在这一片尴尬之际,一名奴仆的通报声清晰传来,三个姊姊匆匆忙忙的起身。
“小妹,对不起,我们——”
“不要紧的,请姊姊们尽管去忙吧,蜜丝没事的。”强行撑起笑容,蜜丝的心却被母亲摆明的排斥狠狠剠伤了。
非常明显,莲修卡不愿她再“烦心”阿古斯家任何活儿——因为她已经是异乡人的妻子!看似体贴实则狠毒,划下一道鸿沟将蜜丝与家人区隔开来,变相地将蜜丝在这个家中孤立起来。
“不,不会的……”打了个哆嗦,蜜丝喃喃地试图说服自己。“母亲再怎么讨厌我,也不会这么做才是……”
她的手心因拳头紧握而发白。“没关系,我去织坊找异乡人,去找异乡人……”在以往,她若是遇到这种被母亲排斥的委屈时,只能独自静静吞下,一个人回房待着,但现在可不是了,她有异乡人这个丈夫,可以去找他呀!
她想现在就跟他说说话,看看他展露的微笑,听听他一句句对自己的呼唤,那么,这发自内心的疼痛,一定很快就可以消失不见的!
快快快,心动就得行动,蜜丝不多时就跑到织坊面前探头探脑的,可却没看见人——
第四章
两月一回,月中十五之日,是光之城各家纱丽商对外展示新作品的大日子。
从简约到繁华,纱丽这一行竞争相当激烈,织料、色彩,图案、手工,更是一样样讲究着,而在光之城这首善之都,占上第一把交椅的阿古斯,便主动带头举办这展示摆摊,教每家都把这两个月所织就的成品拿出来,彼此切磋交流。
这立意很美,不但大大提振各家士气,连带小老百姓都感兴趣的前来凑热闹,对各家纱丽评头论足,看见中意的更是顺道买回去。
十年如一日下来,至今俨然成为当地的欢乐盛会。
“真是了不起啊!”这和中原的做生意方式截然不同,张伯冠为这种洋溢鲜活、热闹、明亮的气氛,深深入了迷,大开眼界。
在中原,织物的买卖就是买卖,哪可能看得见这种如同庙会般的欢乐光景?
“啊,各位,这是我的新女婿,打从中原远来的异乡人。”阿古斯拉他一块儿站在各家老板面前,大方公开亮相。“怎么样,长得很俊吧?”
“岳父!”张伯冠露出哭笑不得又微腼的神情,恭恭敬敬的一一拜见每个老板,“往后也请多多指教。”态度谦冲得让众人欣赏极了,个个笑逐颜开。
张伯冠专注地跟在阿古斯身旁,亦步亦趋,听他讲解这家纱丽织料成分为何为何,哪家纱丽色彩图案哪里不搭,自己更是适时提出疑问。
岳婿两人交谈得专心,背着身影一点儿都没发现蜜丝的到来。
“异乡——”原本要大声呼唤的声音卡住了,蜜丝看着他忙碌又全神贯注的身影……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他与她之间的距离隔得好远好远。
男人有男人的天下,而异乡人正倘佯在里头,长袖善舞,如鱼得水,她一点儿都不敢靠近,更不用说就算靠近也融不进去。
她想,她可以理解父亲对异乡人的赏识及引以为傲。兄长们个个身任公差,对家中生意了无兴趣,父亲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像是自己接班人的小辈,那股振奋劲儿让他活力充沛,年轻好几岁!她好一段时间都没看见父亲如此神采飞扬的模样了。
离开了市集,偏偏又没有回家的念头,心情万般失落,她不知不觉地往圣河边的祭坛走去。
阳光晶丽璀璨,映得圣河河面一片波光粼粼,男女老少镇日聚集在这里,进行净身膜拜。
她颂曲吟哦,双掌合十,走下河坛的石砌宽阶,将全身浸淫于水面之下,面露喜悦之情。
大神啊,信女蜜丝阿古斯,盼能承您圣河之水洗涤心灵,乞求宁祥之情……
约莫—刻钟后,蜜丝总算带着一身湿意,缓缓睁开双眼。
她返身准备往岸边走去,抬头不意看见一道眼熟的身影伫立在旁。
异乡人?蜜丝低呼一声,忙不迭走近,“你不是该在市集里?怎么会……”
“果然——”张伯冠举手温柔地拂过她的鬓丝,轻语:“方才在市集里出现的人影是你。”
当时,只是惊鸿一瞥,还以为是老眼昏花呢!“怎么不过来呢?”而且还掉头就走,他整颗心都悬在半空中。
“我只是……”蜜丝仰头看他,他则拿着布巾擦拭她发丝与肌肤上的水珠,动作仔细温柔至极,那份柔情教她动容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你在忙,我不敢去打扰你……”
张伯冠淡淡一哂,彷佛这只是个小问题。“我再忙,你都可以来打扰我。”
“哦……”她微微垂下螓首,没精神的模样教他既不习惯又担心,浓眉更是轻轻蹙起。
“怎么了,姑娘?”用指尖揉弄她的颊肤,浑厚低沉的声音里满是爱怜。“什么事惹你不开心?”
“没什么……”外表娇蛮撒泼,但蜜丝其实内心脆弱如稚儿,偏偏又倔强得不许别人看穿。“我只是从家里溜出来晃晃,一路上可开心着,哪儿不开心了?”
“那就好……”张伯冠端详她好一会儿。虽然知道她是在虚张声势,却也不勉强戳破了。“没事就好。”
“我……要回去了。”蜜丝注意到有人正看向他们这对小夫妻,许是先前公开温存的举止引人侧目了吧?她不大自在地偏了偏脑袋,避开他擦发的动作。“你也快回去市集忙吧!”蜜丝对张伯冠半途抛下生意追来的举动,又感动又过意不去呢!
“我送你。”他温声却坚持地挽起她的手。
他的手又大又结实,些微的粗糙揉蹭着她柔软的掌心,有点刺刺的,也有点痒痒的,一揉一蹭之间,蜜丝顿时觉得自己被揉蹭的不单单是一双小手,还有一颗受了委屈的心。
情不自禁,她将螓首娇躯往他胸膛靠拢过去,小脑袋瓜更如波斯猫般擦擦磨磨,引来他半诧半怜的睇凝。他唇边漾起一丝浅笑,没有预警地将手臂揽上她的腰肢,引来她的娇嗔。
“你真讨~~厌哩!异乡人。”呵,任谁都听得出来,不同于以往,蜜丝娇嗔中半点泼气全无,有的只是浓浓的小女儿情意,“讨~~厌”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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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丝,以后我尽量会回来吃午饭,然后你傍晚时可以在门口等我,我们再一起到附近吹风纳凉散步,你说好不好?”
一边为蜜丝绕来绕去穿戴纱丽,张伯冠一边觉得有趣至极。小小一块布竟能学问大如斯,而且他还发现不管是怎么扎、围、绑、裹、缠,纱丽就是会呈现出它的纯艳美感,教他是愈上手便愈过瘾。
蜜丝一听,开心得笑颜逐灿,“真的吗?你以后要每天陪我吗?击掌许诺吧,办不到的人要学小狗叫喔!”
“汪!”张伯冠先叫一声给她听。
“哈哈!”蜜丝抱着肚子,笑得都快发疼了。
“汪汪汪!”张伯冠小狗——呃,语误,张伯冠可一点都不想当小狗,果然五天内有三天都可以赶回来跟她吃午饭,陪她一起在附近悠闲地散步,卿卿我我聊天的模样,恩爱得教人看了不眼红都不行。
渐渐地,蜜丝原先骄傲撒泼的脾气有了很大的改进。屋子里少了她的大吼大叫、蹦蹦跳的身影,倒还真少了几分“热闹”哩!
夏末秋来,张伯冠月前辗转托人送回中原的家书,也终于有了回音。
打开雪白的信纸,张伯冠迫不及待读着有关家乡的消息。
“异乡人,你们中原的字怎么那么奇怪,变那么多种形状,一下子方方的、一下子又扁扁的?”
倏地从他背后探出脑袋,蜜丝还索性把下巴靠到他一边的肩窝处,把重量赖到他身上去了。
汉字很奇怪?咳,他看梵文也差不多嘛!
张伯冠将一手往后拍拍她的后脑勺,示意她安静,好让他先将信看完再说。
百般无聊的蜜丝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咳嗯!”她刻意挺起上半身,用她的丰满慢条斯理地在他的背部,由上而下溜了一遍,再逆向由下往上滑了一回,男性的肌肉回应地微微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