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凯威涨红了脸色,嗫嚅地道:「是耿大夫不知道可而止,所以我才……」
其实,他对耿子绎的印象原本就不佳,看多了耿子绎对连琛珏死缠烂打,他就更讨厌他了。
哼!配得上琛珏姊的,当然得要像药医先生那般温文有气质的俊伟男子,耿子绎怎麽跟人家比。
梅凯威坚持自己的看法,并且暗暗立誓,他绝对会干扰到底。
在黑暗之中能来去自如,是因为龙邪曾经在黑暗中孤独的生活了一年。
龙邪不讳言,他在这个时候是应该要感谢养父的心狠手辣,让他即使眼睛看不见,犹可以不受阻碍的行动。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恨龙寒了,他告诉自己他依旧恨他,因为没有了恨,他便不知道他存活於世上的理由是什麽了。
未久,门上传来一阵敲门声,令他些许不悦。
「滚进来。」他冷声喊道,门应声而开。
「龙邪,是我,药医。」药医马上出声,好让龙邪知道来人的身分,以减低他的防备之心。
「哼。」
但是龙邪不领情,他早由药味以及足音判断出来者的身分,根本用不著他的提醒。
放下身上的药箱!药医走至龙邪的身畔,开始为他把脉。
「今天的状况还算不错,毒素都被压制住了,不过,还是要尽快找出解毒的方法才行。」
龙邪闻言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
药医不以为意,这是常有的事,龙邪心情好的时候,会跟他说个几句话,但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便由他一个人唱独脚戏了。
於是,他照样自药箱里取出药瓶子,倒出一些药丸来让龙邪和著开水服下。
「连姑娘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药医迳自说道。「多亏了耿大夫细心备药,所以连姑娘的伤才会好得这麽快。」
龙邪闻言,仍是面无表情,但是药医知道他听进去了,因为他的手正微微握住,要说他完全不在乎连琛珏,是骗人的吧!
他的猜测,果然正确。
见龙邪闷不吭声,药医收拾著药箱继续说:「明天开始,我会到远一点的地方去采集药草,而连姑娘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想请她来暂代我的位置,让她每天来帮你洽疗。」
这一回龙邪扬起了眉。
「你不怕我这次真的杀了她?」他危险地问道。
药医笑出声音来。「不怕,而且这次是连姑娘自行争取的机会,所以我便由她来暂代我的位置。」
「她自愿?」
龙邪的声音里有讶异、有嘲讽,药医即刻明白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是的,而且我相信她的能力绝对不在我之下,关於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随便作决定的。」
「哼,随你,只要你不要忘了找解药,其他的随你怎麽做。」
「那就这麽辨吧。」药医微笑的说道。
他倒要看看,龙邪会不会被连琛珏的柔情感化。
再一次站在凡魔院的走廊上,连琛珏的心情是复杂的。
只这因屋里的男人不止一次要致她於死地,现下她却肩负起帮助他抑制毒性的重要任务,真有点讽刺。
尤其是梅凯威和耿于绎在听到这个消息後,那副又讶异、又哭丧的脸,她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不过当她背著药箱站在这里,却怎麽也笑不出来,反而还频频深呼吸,安抚自己怦然的心跳。
虽然现在是大白天,但是每一回她走进这里,她全身就会不对劲。
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想辨法把这里的环境做一个大改变。
「你还要在外面站多久?」
龙邪的声音突地自屋内传来,让她骇了下,不过她还是马上回话,「抱歉,那麽我进来了。」说罢,她推门而人,再度因那股扑鼻而来的香味昏眩了下。
又来了,那究竟是什麽味道?
这回龙邪坐在外厅,手中还执著酒杯,喝尽了又再添酒,连琛珏则还在猜测香味的作用。
「你迟到了。」龙邪脸色阴沉说。
她先前的胆子不是很大吗?怎麽今日在他的屋前走走停停,使他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对不起。」自知理亏,连琛珏赶忙道歉。「谷主,现在我要帮你把脉了,你……喝大多的酒对身体不好。」
她是好意提醒,他却狠狠地将酒杯放下,在桌上发出了巨响。
「哼!你最好少管闲事,否则我根本无法保证,你这条小命活不活得到药医回来。」
似乎是听惯了他的威胁,所以连琛珏并不把这番狠话放在心上,虽然她也觉得这种心情上的变化很微妙,不过她不讨厌就是了。
「麻烦谷主把手放到这里。」
连琛珏伸出柔荑去握他的大手,忽地想到那天她扑到他身上,以及望著他的手发呆时,她的脸便不自然地一阵燥热。
还好,龙邪的双眼暂时失明,看不到她嫣红的脸,否则她还真不晓得该怎麽处理这种状况。
但还是有股微妙的感觉困扰著她。
怎知他突然反手抓紧地的手,令她痛哼出声。
听到她的痛呼声,龙邪也不知怎麽著,倏然放松手劲,并且将手掌反转过来,她那白哲的右手,便贴在他的右手掌心了。
连琛珏的心跳,蓦地为了他这个不经意的小小动作而加快。
老天!她是怎麽了?似乎从遇见龙邪开始,周道的事都完全变得不对劲,让她又惊又怕。
甩了甩头,连琛珏很快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把龙邪方才翻手的动作当成应允她把脉,便仔细地开始诊疗。
意外的是,龙邪也不再出声像前几次一样威胁她,令她松了口气,不过却添加了些异样的情愫。
毕竟在听过龙邪的身世後,她便很难再对他的残酷行为生气,反而是充满了怜惜。
悉心地把完脉,连琛珏的月眉微弯,突然抬头望著他的俊颜,呆楞半晌,直到向来没什麽耐心的龙邪出声打断她的思绪,她才不好意思的回神。她竟然看著他的脸看呆了,呵,真丢脸。
「不用吃药?」龙邪扬了扬眉,冷声问道。
他记得每一回药医把完脉後都会给他抑毒的药物。
「呃……抱歉。」
她总不能告诉他说,她其实看他的脸看呆了吧。
不过龙邪真的很好看,以她见过的男人来说,他绝对是最好看的一个,也是最俊美的一个,但是他的脸上却老是带著残酷及阴魅气息,否则世间的女子一定皆为他所倾倒。
可惜,会被这股魅力迷倒的人并不包括她,因为她迟早会离开龙邪谷,所以她不能对任何人留情,不过她立誓一定会治好他的眼睛。
把药箱打开,连琛珏拿起所需的药瓶子,却瞥见龙邪微蹙眉头。看来他不仅对声音很敏锐,嗅觉也很敏感。
这样一想,连琛珏突然思起昨日她所看的药书,里头记载了一种药草在焚烧之後,香味可以使人镇定,但是闻久了却会上瘾,那种药草的名称是舍冥。
龙邪怎麽会有舍冥?是药医给他的吗?
暂时压下满腹的疑问,连琛珏还是将手里的药递给他,并且把茶水备妥,让他和著水服下。
「你的精神状况不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怕惹怨他,而是想劝他不要再闻舍冥香,要是上瘾了,对已中毒的身体不是件好事。
「你又有什麽高见?」他有些不耐烦,粗著声音问道。
「这个香味会上瘾,不好。」她老实地说。
她已经愈来愈不怕惹怒他了,反正她早在鬼门关前逛了好几回,再多一次也无妨。
龙邪扬扬眉,老觉得她现在说话的口气,跟她说他可以对自己更好的时候,就是令他该死的生不起气来。
「我已经闻了十年,要说上瘾也早就上瘾了,现下你叫我不闻,是想要我的命吗?」他平板地说道。
但才说完,龙邪又开始觉得懊恼,他做什麽跟她说那麽多,反正她是不会了解他的心情。
连琛珏开言,一愣。
她没有想到那些事居然困扰了他十年之久,并且让他必须依靠舍冥的香味才能够镇定心神,她的心里再度扬起了一股既心酸又心疼的感觉,一时之间,几乎为他掉泪。
她要帮助他,她绝对要帮助他。
连琛珏顿时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不管是不是做大夫悲天悯人的本性,还是药医对她的一席话发生作用,总之她现在只想这麽做。
於是她突地自位子上站了起来,找到龙邪放在门口附近的香炉,将它一把打破,并且浇上茶水,把火苗淋灭。
「你在做什麽?」
龙邪怒火高张,自椅子上跃了起来,冲过来再度箝住她的手。
连琛珏咬牙忍痛,知道她手上的伤又会拖上一阵子才能痊愈,不过她还是勇敢地面对他。
「我不要你再虐待自己,我不要!」她大吼。
「你凭什麽道麽做?该死!」
她凭什麽说这种让他心慌意乱的话?干扰他十年来平静得像死水的心湖,她该死的凭什麽这麽做!
就是因为对她下不了重手,因而龙邪咒骂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