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石衣熏便强硬地打断,“我不想回去,所以请你离开吧。”她一说罢,便转身回到屋内。
被留下的客人先是愣愕了一会儿,才恼怒地吼道:“好,那你就一辈子都别想再回罗克门家了!”
石衣熏背抵着大门,听到他在撂下狠话后,又开着他的跑车离开,才慢慢地滑坐在地板上。
“够了……够了……你们还要再折磨我多久……”石衣熏痛苦地喃喃自语。
许久以前,或许被罗克门家承认对她来说是一件重要的事,但是如今,她在失去了一切之后,就变得不再重要了。
第二章
手上抱着沉重的布料,连耘之叹了口气道:“为什么我一定要来帮忙呢?”
一旁,长了张恶人脸的楚雷远瞥了他一眼,回答道:“因为你刚好是我惟一找到的帮手。”
谁叫他霉,刚好一早就来到工作室找资料,只好先帮楚雷远搬个东西,顺便问问其他人的情况。
“其他人呢?”
楚雷远和他一起坐上电梯,“我不太清楚,不过好像都出门去找题材了,只剩下映衣和我留守。”
工作室里还乱糟糟的,他们除了整理工作室之外,也应试了几名工读生,谈洽了几个平面广告,进行得还算顺利。
随后,他们走出电梯,把布料搬进工作室里,连耘之立刻向楚雷远借了几张法国的地图。
“怎么?你想去哪旅行吗?”楚雷远见他把地图平放在桌上摊开来看,便感兴趣地问道。
“嗯,想找个地方住几天,顺便找灵感。”
“哦?那你想去什么地方呢?”
连耘之无奈地笑道,“目前还没个底:”
“那我建议你去普罗旺斯看看。”一旁,手上捧着中国茶的一名美丽女子夏映衣突然开口说道。
“普罗旺斯?”
“嗯,我去过,那里是一个很美的地方,除了有一大片美丽的花田之外,也有一些民艺工房,我想应该不错吧。”
初来法国之时,夏映衣就跑了几个有名的观光景点以及乡间小道,因此她才会如此大胆建议。
楚雷远看看地图,摸摸下巴,“我想,你到普罗旺斯再自己开车找路应该没问题吧。”
法国的都市和乡村的景致差蛮多的,加上有一些乡间小道不一定都标在地图上,迷了路可就不是件好玩的事了。
“喂,我方向感没那么差吧!”
连耘之用手肘撞了下楚雷远,以示抗议,但是楚雷远只是笑了笑,“这很难说,而且你最好先找到住的地方再说。”
“当然,而且我也好久没休假了,就当做是休假也不错。”
* * *
五天后。
连耘之处理完交接工作后,便来到了普罗旺斯,只不过真被楚雷远给料中,他一面开着租来的车,一面看地图居然……迷路了。
“真糟糕,要是被雷远他们知道,一定会被嘲弄一顿。”连耘之一边将地图再度摊在方向盘上,一边无奈地喃道。
虽然方才他来的地方还有几户人家和商店,但是他不知怎么着,竟开到了渺无人烟的小路上。
这下可好,虽然道路的两旁有一些花田,但并不确定花田里有正在工作的人,他想问路也无从问起。
“只好绕回去了。”连耘之叹了口气,再度发动车子的引擎,打算往前开一点,再回转回原来的路上。
就在此时,他忽地瞄到路旁一片绿海中,似乎有一个白色的人影正在飘动,于是他紧急刹车,倒了回去,跳下车子。
“嗨!有人在那里吗?”连耘之朝那抹因为听到车声,而动也不动的白色人影,用流利的英文问道。
可说也奇怪,那道白色的人影只是定住了身子,好像对他的呼喊没有任何的反应,于是连耘之改以自己生硬的法文又问了一次。
“哈啰?我可以问个路吗?”
终于,那道白色的人影缓缓从绿苗中探出身子,连耘之这才发现她原来是名身形略微清瘦,戴了顶白色帽子的女子。
“嗨!”连耘之摘下他的太阳眼镜,友善地笑了笑。
这也许是人的通性吧?
一旦人碰到了陌生人,总是容易产生戒备感。
例如,现下他眼前的这名女子,不但丝毫没有靠近他的意思,似乎连话也不太打算开口讲。
但连耘之并不以为忤,心想,好吧,既然他是那个有求于人的人,那么想让他自动走过去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连耘之一脸笑眯眯地跳下路墩,朝她走了过去。
原来,她站在一片花田里,方才他远远地瞧还以为是草地呢。但是他才刚走没几步路,她便喊住他了。
“不要再往前走了。”她的声音轻轻柔柔,是一种带了很奇特,但却很甜美的法国腔英文。
连耘之停住脚,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才慢慢地盯着他的脚边,“你会踩到很多花苗:”
“啊,抱歉。”连耘之盯着脚底下,非常不好意思地退了几步,又退回路墩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摇了摇头,白色的帽子下轻飘的黑发,在阳光下黝黑得发亮,但是连耘之仍看不清她的脸。
“没关系,你要去哪?”似乎是终于记起,他方才用法文说要问路的事情了,只不过,她仍然用她那好听的英文发问。
“是这样的,我听说在这附近有一间私人经营的家庭式旅馆,请问你知道在哪里吗?”连耘之搔着头问道。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迷路就是迷路了,现在他只希望赶快找到那个旅馆,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是艾里略旅馆吗?”她又确定了一次,好像明白他正在找寻的地方在哪,令连耘之松了一口气。
“没错,就是艾里略,虽然他们好像有车可以来接我,但是因为我已经租了车,也请他们指点过到达的方法,可是……”他无奈地自嘲,耸耸肩, “事实证明,我的找路功夫还不到家。”
她的脸上似乎终于出现一丝微笑,但是连耘之并没有看得很清楚,那抹笑意便很快消失在她的唇角。
“你先往回走,遇到第一个分岔路口,往右转直走,经过一片向日葵花田不久,左手边就应该看得到他们的旅馆。”
“谢谢你。”连耘之道了谢,反身走没几步,又回过头来,“对了,我叫连耘之,最近会一直住在艾里略旅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够遇到你。”
或许是因为他对她有莫名的好感,因此连耘之才会道出自己的名字,期盼有缘能够再见。
然而她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站在原来的位置,目送他开车离去。
好久、好久,她才又再度开始继续手中的工作。
* * *
石衣熏忙碌地处理诺比方才送来的肥料,慢慢地加以混合。
诺比坐在旁边,大大的眼,一眨也不眨地瞧着她,并且一面说起他们家最近住进来的新客人。
“连先生是个好人哦!石小姐,他跟你一样有黑色的头发,而且他还会打小费给我,上次他去亚维农的时候,还买了彩色的玻璃珠给我哦!”
亚维农是普罗旺斯的中心点,是一个热闹的地方,诺比虽然没去过几次,却很希望有机会能常常去见识见识。
“石小姐,你要看吗?我把玻璃珠带来了哦!”诺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犹如婴孩般拳头大小的圆珠,现宝似的亮给石衣熏看。
石衣熏瞄了他一眼,一如往常,沉默地点点头。
而诺比似乎早就适应她惜字如金的个性,又径自地说下去:“石小姐,你不会对那一位连先生好奇吗?”
石衣熏摇摇头。
她不想告诉诺比,其实她在那位连先生住进他们家旅馆之前,就见过这位他一直挂在嘴上的连先生了。
“那太可惜了,因为我觉得他是好人耶,你一定会喜欢他的。”诺比脸上带着稚气的笑容说道。
石衣熏的手顿了一下,才又恢复动作。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喜欢他?”诺比这么一说,让她的心怦然一跳,回想起那一天她遇见他的事。
他是不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她并不清楚。但是她却一直忘不了,那个和煦的笑容、俊朗的脸孔,和小心翼翼深怕再踩到花苗离开的模样……
唉,也许该怪诺比,一天到晚在她耳旁提着他的事情吧,否则为什么她此时此刻,仍然能够清晰地忆起那天的事呢?
见石衣熏终于开口,诺比好像更开心了,连忙答道:“那当然是因为,我觉得你们很相配呀!,,说罢,诺比还咯咯笑了起来,似乎颇为得意。
为这理由摇了摇头,石衣熏只当诺比说了个笑话,仅是扯动唇角笑了笑,并不予以响应。
“石小姐,怎么样嘛!我介绍他和你认识,如何?”诺比积极地说道。
他年纪虽小,不过古灵精怪的脑袋瓜里可装了不少太过成熟的怪主意,因此就连学校里的老师,有时也都拿他没辙。
但是石衣熏却喜欢诺比这种可爱又直率的个性,而这也是她为什么雇用他来跑腿的原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