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绛影默默地跟随著冷君敌,看著他褪去上衣的时候,双颊有著莫名的羞红。她只觉得浑身发烫,热得不停地流下汗水。
「别进来。」在步进剑房的时候,冷君敌回眸觑了戚绛影一眼。
「不。」戚绛影坚决地摇了摇头,仍然跟随著他走进了剑房里。但是她才一走进去,就被满面拂来的热风吹得几乎昏厥。
「啊。」下意识的,她即刻奔逃到门外,重重关甩上门,软软地瘫在门边。她耐不住热,只觉得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我不是要你别进来吗?」冷厉的目光从冷君敌眸中投射到戚绛影的身上,看著她汗流满面,他的黑眸一烁。
「我不知道……」戚绛影慌乱地迎向他的视线,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奸。房内的温度太高,她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住。
「待在这里,别乱动。」冷君敌扯唇冷笑。「这里不是能让你随心所欲行动的地方。」
「我只待在这里。」戚绛影凝向他。
「因为我在里头吗?」冷君敌唇畔的笑容更浓了。「我说过的,你若是这么坚决地跟著我,你终将会後悔的。在刚刚那样被热过一回之後,你还不相信我的话吗?」
「我没有选择的机会。」无论相下相信他,她都只能这么做。
「真是一个乖女儿啊。」冷君敌笑得狂放,转身踏入剑房里,只留下她一个人守在剑房外。
虽然已经退到了剑房之外,戚绛影还是感觉到温度不断升高的可怕。她的脑子愈来愈昏沉、昏沉到下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昏沉到眼前一片昏黑……昏沉到没有听到奴才惊讶的扯喊——
「楚总管的继女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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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清凉的风不断袭来,拂醒了方才热得昏厥的戚绛影。
「你总算醒过来了。」
冷淡的声音传入耳里,她用力地张大眼睛一看。冷君敌。
「没有帮到忙,倒是帮了倒忙,嗯?」冷君敌的唇畔有著冷冽的讪笑。
「对不起。」戚绛影低垂下小巧的头颅。「我可以习惯的。」她小小声地对他说道。
「真的吗?」低沉的笑从冷君敌的喉间逸出。
他盯著戚绛影的眸光就像一把上好刀剑般凌厉,让她不由自主地又低垂下螓首。
「我不知道……」毕竟年龄还小,她不安地搅扭著手指,生怕自己会再一次昏倒。
从七岁时遭遇那一场生命中的大变革开始,她就已经尽量不给别人带来麻烦了。
「不知道?你乾脆帮忙提水吧。」冷君敌冷冷地提议。「铸剑的师傅都需要水来祛热,你就来这里帮忙提水,免得在那里碍手碍脚,还得要一堆人将心思分到你身上。」
「提水?」戚绛影呐呐地重复。「这里?」她纳闷地望著四周,才发现旁边有一口大井。
难怪会这样清凉。
「怎么?你这尊贵的小姐不会提?」冷君敌扬起嘲讽的眉。
「我才不是尊贵的小姐!」冷君敌的一句话成功地引起了戚绛影的愤怒,她生气地反驳。
「那你迟疑些什么?你这九岁的小女娃不会提水吗?」冷君敌继续摆出嘲弄的姿态。
「才不是!」戚绛影倔强地回瞪他。「我只是……」她只是怕自己没有跟好他,会遭新爹关爱的眼神,以及娘的责骂。
「怕我会跑了,是吗?」冷君敌轻而易举地道出她内心的想法,像是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
戚绛影淡漠不语,只以那双灵灵的眸子瞅著他。
「放心,我不会跑的。你以为我有什么闲工夫去做铸剑之外的工作?」冷君敌扯出邪冷的笑容。「别让你自己成为别人的包袱!」
戚绛影脸色苍白的往後一跌——
他的话里,满满的全是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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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儿,小庄主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事?」晚膳之後,楚振域问著戚绛影。
「铸剑。」戚绛影淡淡地回道。
「就只有铸剑而已吗?还有什么事?」楚振域追问。
「我昏倒了,他唤我起来,就这样。」戚绛影轻描淡写地说。
「很好。影儿,你以後每天都要跟我报告他当天做了些什么事,知道吗?」问出了冷君敌一日所做的事之後,楚振域微笑地说道。
「知道。」戚绛影点了点头,因为初次体验那骇人的高温,已筋疲力竭地无力追问为什么。
「毕竟庄主才刚辞世,我得严密注意他的举动,免得他做出什么不利自己的举动,你知道吗?」楚振域强调著。
「知道。」戚绛影机械式的点头,脑里又浮起那道冷魅的身影。
会吗?他会做什么不利自己的举动吗?那样恐怖的男孩……不,应该不能说是男孩,他那魔魅的冷笑,早已不是一般男孩会有的!
这样阴冷的男子,真的会做什么不利於自己的举动吗?戚绛影沉默著,没有道出她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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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後,戚绛影就日日跟著冷君敌行动。
他到东,她到东。他到西,她不敢往东。只除了他在剑房之内,她会认命地去提水,而在提水的当下,享受到无比的清凉。
时光荏苒,匆匆地已过了四年。
时光的流逝对戚绛影而言仿佛没有任何意义。除去了身子的成长,除去了了解更多人世间的悲伤无奈之外,她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变。
跟著他,就只有跟著他。
他不断地铸剑,而她就只是不断地提水,以及趁著闲暇的时间阅读或自己舞刀练剑,不敢再贸然踏入剑房一步。
因为,怕热这一点彻底地符合了他的猜测。她怕热的身躯从来不曾习惯过热源的侵进。
「影儿,记得明天一定要将少庄主请出来,知道吗?」在戚绛影对楚振域报告完冷君敌一天的所做所为之後,楚振域嘱咐道。「明天是少庄主十八岁的生辰,我准备为他办一场筵席。这几年为庄里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都忘记了这一回事。」
「好。」戚绛影淡淡地点头,顺从地退了下去。
他稀罕这宴席吗?她深深地怀疑著,却没有答案。毕竟,他的性格向来不是她所能逆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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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戚绛影如往常地出现在冷君敌的房门之外。不同的是,冷君敌敞开房门,将她迎了进去。
「少庄主。」戚绛影低垂著螓首,视线未曾迎向冷君敌。「爹要我来教你去参加生辰的筵席,今日你是主角。」
「是吗?」冷君敌淡淡地笑著。「怎么不抬起头来看著我?」
戚绛影闾言,抬起精致的小脸面对著他。
芳龄十三的她,已经出落成标致的美人,浑身散出那股清冷的气质,常让庄内的男性忍不住多瞧她一眼。
然而,她却始终未曾注意到旁人的眸光,因为她的眼光向来只注视著他,而望著他那过於阴美的面庞,常常会让她忍不住一窒,他那灼亮的视线,更是常看得她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所以,大多的时候,她选择避开他的眸光,避开那寒冷的亮源。
「就少庄主尽快出去,外头都已经准备好了。」戚绛影以面无表情来伪装自己。
「你觉得我应该去吗?」冷君敌唇畔泛出笑容,挑起疑问的眉。
「应该。」戚绛影点了点头。「但你会不会去,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在後头补添上一句。
「好一个会不会去又是另外一回事。」冷君敌狂笑出声,俊美的面孔凑近她。「跟了我四年,你可以算得上最了解我的人了。」
是这样吗?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从来不曾了解过他?为什么她觉得他是如此地令人难以捉摸?
「我并不准备参加。」冷君敌以宣告的姿态说道。「你意外吗?」他望见她叹了一口气。
「我不意外。」戚绛影淡淡地摇头,诚实地回答,「糟蹋别人的善意向来是你所擅长的。」她没有忘记继爹一开始将她介绍给他时,他那冷然的眼光,以及鄙夷的姿态。
对於外头的张灯结彩,他必定也是不屑一顾的。她跟在他的身後太久,不是没有感觉,却早已经习惯他的狂妄。
「说得好。」冷君敌轻轻鼓了几下掌,以为赞赏。
「你不知道你这样很过分吗?」戚绛影见到他这嘲弄的姿态,终於忍不住淡淡地说出口。「你以为践踏别人的心意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吗?继爹那么认真地为你筹备这次的筵席,大夥上上下下忙成一团,你却以这种态度回敬大家,你真的觉得很有趣吗?」
冷君敌只是以那双冷眸盯凝著她,未见愤怒。「我从来没有要求你继父这么做。」
戚绛影讶然,倒抽一口气。
他竟能如此理所当然!
「你……」她只能瞪视著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你好过分!」她挤了好久,才勉强挤出这句咒骂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