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么快就洗好了呀!果然是专家!”沈璧人将手边的工作交给工读生,看着少年笑了笑。“今天怎么由你送衣服?你哥哥又去相亲了呀?”
“是啊!被你猜中了。天气晴朗,是相亲的好日子。老哥都三十五了,再不成家,我老爸、老妈搞不好会气得爬出坟墓海扁他咧!”少年扯了扯头上的鸭舌帽,语气闲适地与沈璧人哈啦着。“而且……洗衣店实在也需要一个老板娘嘛!夫妻同心奋斗,钱才赚得多啊!你说对不对?大姐!”靠向吧台,少年露出皓白的牙齿笑问着。
沈璧人瞥了眼他黝黑开朗的脸庞,点了点头。“嗯,难得你这么会为你哥哥想,他要知道,一定会努力物色个老板娘的!”少年喜欢抬杠,她索性与他乱聊。
“是啊!我本来就是个会为人想的杰出少年嘛!嘿……嘿厂得意地发出笑声,他又问,“大姐也一样,何时要为咖啡店添位‘老板’,好来个夫妻同心呢?”
沈璧人轻笑地摇摇头道:“我就是老板呀!”虽然不排斥,但她很满意目前的生活,因此,她没想过再婚的事。
“嘿,大姐,你知道小弟我指的是什么,”双眸随意溜转一圈,他贼兮兮地建议。“我看大姐你就在这些男客人里,挑一个当‘男老板’吧!反正他们都是为你的美丽而来的,这些人条件都不差,该是这一带的白领精英,你要嫁给其中一个,搞不好事业会愈做愈大,一年开好几家分店咧!考虑、考虑吧!大……”
啪地一声,鸭舌帽檐被压了下来,盖住他年轻帅
气的脸。
“真是谢谢你这么为大姐我着想,”沈壁人清亮优美的嗓音,似笑非笑地传开。“我呀,有这家店就够了,不需多开分店来徒增辛劳。还有呢,本人父母尚健在,不会气得爬出坟墓海扁我,用不着急着结婚……”何况,双亲早巳因当年她执意下嫁无亲无故的刑警丈夫,跟她断绝关系,压根儿不可能管她什么,所以——
“大姐我,不结婚也无所谓,没啥要紧,懂吗?”柔荑拍拍少年的头,她不甚在意地说。
“啧啧啧,”摆动食指,少年顶高帽檐,反驳道,“大姐不结婚,哪会无所谓!像你这么美丽的女人不结婚,可谓我们男人的损失呀,这很要紧咧!”
闻言,沈璧人摇首淡笑,对他抬杠的功力感到没辙。“你呀,就是喜欢与顾客闲聊、扯嘴皮,你哥才不让你外出送衣服。”瞧他,不过是送件大衣,便在这儿瞎混快一刻钟,时间像是用来浪费似的!“把衣服给我,快去送下一家吧!”柔臂越过吧台,欲接收羊毛大衣。
“别急着赶我啦!大姐。”反手将大衣提在肩后,他径自说着。“今天只送你家的衣服,而且出来前,我早先关了店门,不必担心什么的!”
沈璧人挑眉,一脸兴味。原来这小子是特地为她服务呀!不过,这么漫不经心地做生意……
“你哥的店迟早被你拖垮……”低声喃言,不再理会少年,她开始吩咐员工一些琐事。
少年没听见沈璧人对自己的“评语”,依旧滔滔不绝,半晌,脑中有个问题乍现,他脱口问出。“嘿,大姐,你不结婚的主因,该不会是你那短命、天寿的丈夫,死前要你立了什么‘守节一辈子’的鸟誓言吧!那人死了,还小心眼……”
啪!脑袋挨了一记。鸭舌帽檐又垂至眼前。沈璧人嗓音再次罩下,这回,有点凶,颇有警告意味。
“说话小心点,他可是会爬出坟墓海扁你的!关绝可是空手道高手!”因为有个女儿,所以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丧夫,只是极少有人了解她亡夫的身份,有时难免拿他来开玩笑,让她得摆脸色教训人“尊敬死者”的道理。“要是不想被他在梦里拆骨头,就别乱说话,不尊敬死者,是会夜夜梦属的厂
少年调正帽子,一脸无辜地看着双手插腰、挑眉娇怒的沈璧人。“大姐误会小弟了啦!我没有不尊敬死者呀,只是质疑他是你寻觅第二春的‘绊脚石’……”
“你多疑了,”沈璧人瞪了他一眼,唇边始终漾着喜怒不明的美弧。“他没限制我什么,反而每晚托梦要我幸福、逼我再婚,只是你大姐我眼光高、胃口刁,一般‘白领精英’根本不符合我的脾性,何况,对于
那些想娶我的男人们,我还有‘特殊要求’呢!”
“喔,”少年明白的点点头,兴冲冲地道,“原来大姐不喜欢这票人呀!”他双手要帅的顺了顺头发道。“那大姐要不要考虑考虑本人呀,我啊,年轻有为、身强体健、热血沸腾,年底就满二十了喔!”
他的话,让吧台里的沈璧人及从头到尾“分心窃听”他俩谈话的工读生全僵愣住了,她们瞠目结舌盯着少年喜孜孜的表情,心里有了共同的想法:这个白痴,原来他真正目的是来“把”沈姐的呀!真是乳臭未干的狂妄小鬼!
这么一愣,空气中隐约可闻幼儿的低泣,沈璧人回过神,眉眼发亮地笑出声。
“你等会儿,我再跟你谈。”眸光闪过精明,她转身走向吧台内一面植物屏风的后方。
“耶——我有希望,是不是?”少年看着两名工读生嚷道。
“白痴!”她们同声低喃,并抱着看好戏的期望,等着沈璧人出现。
半晌,沈璧人抱着睡醒的关海桐绕出屏风,缓步走出吧台,在少年身侧站定。
气氛瞬间肃静,除了吧台内的器具声、立体音响播放的古典乐,临门这个面向的客席,人们全停止交谈,而无法透视到的另三面吧台及客席,似乎电被感染,很有默契地安静下来。
大伙儿缄默不语,屏气凝神地望着她们母女;沈璧人淡淡一笑,纤白玉手轻抚肩上的小脑袋瓜,低喃:“大家都怕你喔,小桐!你很乖,不要哭嗯!”女儿怕生,客人更怕她。店里的熟客都知道,女儿容易受惊扰,大伙儿舍不得这甜美可爱的娃儿哇哇哭,一见着她,总会配合地消音噤声,恍若当她是出巡的“城隍爷”呢!
瞧瞧,适才向她“表白”的少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还冒着冷汗,真怀疑他之前的胆识到哪儿去了?
玩兴在娴雅的美颜泛开,她以少年听得到的音量,在女儿白皙柔软的耳朵旁呢喃。“小桐,你还记得这位洗衣店的哥哥吗?他刚刚告诉妈咪,说要当你的‘新爸爸’哟!”
小女孩像听得懂似的,转头盯着少年黝黑的脸庞,一双大眼倏地聚足水光。“……妈咪……是凶凶的坏人……”
“妈呀!你可别哭……拜托……”少年哀声讨饶。他很怕沈璧人的女儿,一直很怕,因为这女娃曾让他被“逮”进警局,差点成了犯人……
那是在这家咖啡店未开业前发生的“乌龙事件”,那时,这店面尚在装潢阶段,他开车经过,心想,这
种店肯定会有很多装饰的桌巾、布巾、窗帘等等需要送洗的东西,该会是洗衣店的大顾客。为避免这门生意被同业抢走,他决定在这店未开幕的当下,先认识老板,与人热络热络,好帮老哥揽个未来客户。于是,他踏进尚在装演的店家,但,里头没见着任何大人,只有一名娃儿在娃娃车中睡觉。娃儿很可爱,白白嫩嫩的,像搪瓷娃娃,他忍不住摸了她的睡颜一下,只有一下的轻触,她却马上惊醒,然后放声大哭。
幼儿的哇哇声使他紧张,为了安抚、哄骗,他将她抱起,结果她哭得更惊天动地,没多久,一名美丽绝伦的女子和几个看似装潢工人的男女,便出现在眼前。由于他天生就高大魁梧,又因暑训刚下成功岭,一头“出狱”似的短发,加上黝黑肤色,使得那些群起激愤的男工人,将他当成“绑架现行犯”押进了警局,当时他真的是错愕极了,一点也无法为自己辩白。
虽然,后来误会解释清楚了,老哥也多了一名客户,但,从此之后,他却怕死了那名娃儿,她简直成了他的“天敌”、“克星”。每次他来咖啡店,总会避开她,没想到今天……
“拜托……桐妹妹,别哭……求求你……我真的怕了你……”提着大衣,焦躁地在原地打转,少年无措得想死。
沈璧人低声窃笑,故作正经地开口:“你怕她!?这怎么行?我说了,想娶我的男人得符合我的‘特殊要求’。这要求就是不怕我女儿,敢抱她、亲近她才行,否则如何当好‘爸爸’呢!”
“呃……不不不!”少年猛摇头。“……我放弃!大姐你就当我没对你表白过,请忘了小弟之前讲的话,你女儿太可怕,根本无人能接近她,这世上不可能有男人能符合你的特殊要求,呃……这件……大衣……我放这儿,我回去顾店了,再见!”将羊毛大衣随手放上吧台,少年受不了小女娃的嘤嘤低泣,在她转为嚎啕大哭前,夺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