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那样看白欣荷?
曹璇胸臆间有种酸楚在扩散,她想哭,却又努力忍着。
目光在欣荷与子靖之间来回,答案针刺着她的心,一阵风吹来,盛夏正午的风竟让她想要颤抖。她牢牢紧握住子靖的手,知道她永远不想放开,绝对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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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懊热的暑气未消,近正午的阳光照得人头晕,烧烤着各式食材的炭火持续加温,将弥漫在林家院子里的各种气味——食物的味道,花草的香气,还有人的汗水味,闷煮成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味道。欣荷呼吸困难,虽然所处的位置有蓬架遮荫,头却阵阵发晕。“欣荷,怎么了?”发现她脸色苍白,子靖关心的探询。
“我不舒服。”她虚弱的笑。
“我扶你进屋休息。”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好。”她挺直身躯,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好友芷芸正和兄长忙着烧烤,便向子靖微微颔首,在他关注的目光下,缓缓走向不远处的主屋。
身为烤肉餐会的主人,子靖今天格外忙碌。他召集系里要好的同学到家里聚餐,欣荷和兄长白欣荣,及好友叶芷芸也在他的邀请之列。
欣荷很清楚自己为何被邀请。在植物园认识子靖的两个月来,他邀请她看了五场电影,两场音乐会,一场舞台剧,去了一次故宫,还有两次的美术展览。前两次有兄长和芷芸作陪,曹璇跟他们看过美展、去过故宫,但最近一个月来,都是两人的单独约会。
她可以感受到子靖对她的情意,也必须承认他是她认识的异性中,才华最出众,人品最优秀的男孩子。跟他在一起很愉快,他博学多闻,处处尊重她、体贴她,可她要的只是愉快吗?
还有着什么别的吧?
欣荷不确定的想,十九岁的她,有些事情心里渴望着,嘴里却说不出答案。是不是一定要遇到才知道?如果一辈子都没遇到,是不是将就喜欢的感觉就好?
可能再遇不上比子靖对她更体贴的人了,如果她认命些,会习惯这种有光无热的情感交流,但她无法对自己的良心说谎,她只是喜欢子靖,这份情意在短期内不可能会变成男女之情。
两人之间缺少爱情小说里描述的那种一个对视便让人困惑的躁动,心慌的脉搏跳动,更没有血液奔突的感觉,或像找到家的心悦满足;有的仅是宁馨平静的愉悦,像一曲保持一定距离的正规华尔滋,他们踩着固定的舞步上则进、后退,左左、右右,每一步都维持着一只手臂的距离,不管跳多久,永远都是这个距离。
该下场了,再跳下去只会让彼此疲累,甚至让另一个人怨恨,趁这份情意还没有变质,礼貌的感谢舞伴,下次见面时,就还是朋友吧。
她喜欢子靖,愿意拿他当一生的至友,但爱情?她叹息的走进林家宽敞的容厅,子靖的大哥林子端和朋友在听音乐,她扶着疼痛的额角,不确定自己应该打扰他们,但是屋里好凉爽。
“白姐姐。”
甜柔的呼唤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认出是曹璇。清淡的笑意浮在她可爱的菱唇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浮现着的却是戒备意味浓厚的评估。
她对她有敌意,欣荷从两人初见面那天就察觉到这点,女性的直觉让她轻易就猜到原因,是因为子靖吧。
“阿璇。”她回应她礼貌的招呼。“怎么没到院子里跟大家一块烤肉?”
“我和妈妈在厨房里帮忙林妈妈做点心。”她朝她走近,黑白分明的灵黠眸子在她脸上打转。“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欣荷苦笑,没想到连小孩子都看出来了。“大概有点中暑。”
“这样呀。”她转了一下眼眸,客厅里的摇滚乐曲连在厨房帮忙的母亲都蹙起眉,白欣荷一副快昏倒的样子,还要她忍受噪音,太可怜了。
她有了主意,美丽的嘴唇扬起一抹笑,“你要不要到二楼的起居间休息,那里比较安静。”
“好。”
“跟我来。”
她主动的牵她的手。
欣荷受宠若惊的跟着她热切的脚步来到楼梯口。曹璇其实不像她想像中对她那么有敌意嘛。
“从这里上去就行了,我去帮你调杯解热的冷饮,等一下帮你送过去。”她绽露出充满友谊的笑容。
欣荷感激的向她道谢,扶着栏杆上楼。
人口正对着一长排窗户,明亮的光线透过垂长到地面的白色纱帘透进来,给予空间足够的照明,又不至于太刺目。欣荷走到楼梯顶端时,发现窗帘微微飘动,紧接着视线被站在左边窗口的顺长身影所吸引。
那是个男人,高大的身材挡住被拉开的纱帘空隙处,阳光在他头顶上形成一个光环,欣荷看得有些目眩。
她发现他将宽厚的背挺得极直,微仰着头看向天空。
应该是天空,这样的角度除了天空可以看外,还能看什么!
她有些讶异,一来是曹璇并没有告诉她楼上有人,二来则是这道身影给她一种很孤单的感觉。
那种孤单是,不管世界有多热闹,他都习惯一个人,无意加人任何热闹的庆典中。
那种孤单是,沉寂的世界中,他是唯一的醒者。那种孤单还是,心灵无垠的空白,寒冷的世界里,他等待着某个人来。
欣荷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隐约间,感觉到一种忧郁的气息从他身上辐射而出,强烈的震撼了她。
她居然会觉得他孤单的身影透露出一种强烈的求救意味,渴望有人了解,渴望有人能进人他孤单的世界,将他从深深的忧郁解放出来。
太荒谬了,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怎么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感应”?
欣荷开始觉得不安,她不应该在这里,隐约传来的摇滚乐提醒她身后的世界才是真实的,前头的小天地是个她踏不进去、也不该加入的世界。
她想转身离开,真的想。
但在她还来不及这么做之前,那名男子忽然转过身来,像一颗带有能量的种子击中她的心,瞬间就发芽抽长。
第四章
刚毅的轮廓仿佛是斧凿刻画出来般冷硬,一双眼睛深沉忧郁。他的表情乍看时有些吓人,但当两人的视线对个正着,一道锐利、炽热的光芒从他眸心深处迸射而出,刹那间照亮了他的脸。
哪里还有冷硬的线条?
那张极为俊逸的男性化脸孔,有着她见过最深沉的温柔,像缠绵的烛火足以吸引芳心飞蛾般的投过去。
欣荷双膝发软,心房里像有某道墙被震裂,震波化作颤抖由内往外扩散,她无助的垂下眼睑,在理智恢复思考的能力前,芳心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她还无法确定,得想一想。
“你不舒服吗?”男子发现她的异样,迟疑的走过来,她的脸色好苍白,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
“我没事。”她虚弱的回答,垂下浓密的睫毛。“对不起,打扰你了,我以为这里没人。”
“别走,我不是坏人。”他急急的喊住她旋身的脚步。
欣荷迟疑了一下,一股温柔而坚持的力量掌握住她的上臂,点点的热意从接触的那块皮肤上下蔓延,她的胸口灼烫起来。
“对不起,我想你还不适合离开。”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鲁莽,他有礼的道着歉,却没有放开她。“你没有打扰我,倒是你很需要坐下来。”
那双澄澈而坦白的眼睛意有所指的注视着她,他慎重的朝她微一颔首,领着她往沙发区走,
舒适的布沙发被安置在面对楼梯左边的扶栏,欣荷被动的坐下,仰起皎洁的小脸无助的望向眼前的男子。
他放开她,在她身边落坐,唇形优美的嘴朝她扬起一抹充满善意的笑容,“哪里不舒服?”
“我只是有点中暑,没事的。”贪看着那双厚薄适中的嘴唇,她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狂放的心跳在胸腔用力敲击,两人靠得越近,那种男女间的吸引力就越强烈。
有一种爱情是源自于初识的惊悦,也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他给她的会是这种感觉吗?她不知道,脑子好乱。
“你是子靖的同学吗?”’
“不。”她羞怯的低下头,“我哥哥是他的学长,他邀请我们来这里玩。”
“原来如此。”他停顿了一下,犹豫的再度开口,“你别怕我,我是子靖的表哥,叫丁凯。”
“我不怕你。”她大胆的抬起眼,闪动着莫名热意的眼光无畏的直射进他眼中,仿佛想刺探进他的灵魂深处。
丁凯有种被她看穿的感觉,局促的别过脸,听见她优美的声音轻柔的落下。
“我叫白欣荷。白色的白,欣欣向荣的欣,荷花的荷。”
“很美的名字。”讶异于她主动告知姓名,丁凯转回目光,诚恳的赞叹,“像你。”’
后头的两个字将她的心情扬得好高,欣荷脸颊微微涨红,心下一片温柔。她朝他扬起笑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