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问过你,你说那是没营养的话题。我害怕你仍是那样回答我,或是干脆说,你仍是爱着欣荷。我以为,只要我不问,答案永远不会伤害到我,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悬宕着的疑问比任何答案都要具杀伤力,如果我早跟你问清楚,就不会误会你,让自己陷进怨恨的漩涡里,难以自拔……”
“对不起,阿璇,如果我早知道你这么在意欣荷的事,我会跟你说清楚,也不会让你误会了。”他满怀歉意的说,“曹妈妈交给我一本她记录你这三年多来生活的日记。你流产后,得到躁郁症,如果我那时候陪在你身边,你就不用受那些苦。”
“不是你的错,其实都该怪我自己。”她羞愧的承认。“是我小心眼,我以为你仍爱着欣荷,又因为流产的关系,身心都受伤,才会凡事钻牛角尖。加上所主持的旅游节目停播,我连借着工作疗伤的机会都失去了,人生顿失目标,几乎崩溃。爸爸看不下去,带我出国,希望能借着我向来喜爱的旅游活动帮我散心,但我的情况并没有改善,在法国时,忽然就崩溃了。爸妈只好送我进疗养院,那名主治医生擅长以艺术活动引导病患发泄心中的创伤,他发现我喜欢绘画,便借着绘画来引导我发泄情绪。你知道我画来画会都是什么吗?”
“曹妈妈在日记里有说明,你在画……我……”他叹息的回答,对自己竟是她的心灵创伤,略感受伤。
“对,我画的就是你。”她微抖着唇,以一种复杂的表情注视他。“不知道画了多少张你,我的情绪才平复下来,也是在那时候,我重新找到自己对绘画的热爱,在爸妈的支持下,进人巴黎大学美术系旁听,隔一年还考进去。在美术的天地里,我找到了生命的目标。在得到国际插画比赛的优胜后,我所绘的插画每周都在报上发表,就在我以为所有的忧伤都远去时,妈妈却……”
她悲伤得无法言语,子靖只能摇着她,低声哄劝:“阿璇,人生里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即使是最伟大的帝王也无法阻止死亡,生命就是这么起伏浮沉,身不由己。但相信我,一个人的价值,不会因为死亡就被抹杀的。曹妈妈和曹爸爸永远都会活在你我心中,及每个珍惜他们、爱过他们的亲友心里。”
“可是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一起走,留我一个人……就在我过完生日之后,就在我以为可以触及幸福的时候……”’她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好像失去了人生目标。
“你应该知道曹妈妈撑得有多辛苦,若不是为了帮你过生日,她早就撑不下去了。至于曹爸爸,他跟曹妈妈伉俪情深,他无法面对失去她的悲痛,心脏一时的无法负荷。医生说他走得很安详,没有受太多的苦。或许这样对他还是好的……”
“可是我呢?他们就不想想我受得了吗?”
“他们知道你有我。阿璇,我晓得你心里难过,但也想想我,好吗?我爱你,如果你再陷进失去父母的悲痛里爬不出来,我也只能陪你痛苦,那是你想要的吗?”
“不,我不要……”’在厦清楚他对她的感情后,曹璇心底对他的爱恋熊熊燃起,自然舍不得他陪着她陷在丧亲之痛里。然而……她幽幽轻叹,说出心里的恐惧,“三年多来,一直是爸妈支持着我,失去他们后,我突然不晓得该怎么生活下去。”
“你有我呀。我会像曹爸爸和曹妈妈那样支持你,无论你何时需要我,都愿意在你身边。”
“子靖……”她望着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傻瓜!”他深情的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呀,不对你好,要对谁好。”
“可是……”
“我知道你在巴黎的学业还没完成。阿璇,如果你想回去完成学业,我会无条件支持你。只要你明白,我爱你,就行了。”
“子靖……”她感动得无法言语,久久才说:“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值得的。”他肯定的说,“你从九岁说要当我的女朋友,就一直在等我明白你的决心,我也愿意同样用等待来让你明白我对你的爱。”
曹璇的眼睛因他的话而格外明亮,他的情话是全世界最美妙的,她怎么可能曾经以为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呢?这就是世界上最缠绵、甜蜜的情话,最真挚、深刻的盟誓。
她笑着,泪水同样激动的流个没完,声音哽咽的唤着他,“子靖……”
“别哭了,再流眼泪就要弄瞎眼睛了。”他传惜的说。
“那是喜悦的泪水。”
她任他轻怜蜜爱地——一拭着泪水和鼻涕,好幸福的窝在他怀里。一种温柔、缠绵,同时静谧、安详的感觉,弥漫在两人之间。
“其实在你对我宣示你喜欢我,要嫁给我时,我就为你晕头转向,不晓得该拿你怎么办好。”他插进她纠结的长发里按摩她的头皮,温柔的为地梳理头发。
曹璇在他怀中发出舒服的叹息声,四肢渐渐晕沉了起来,迷醉在他悦耳、优美的声立曰里。
“对我而言,你像阵顽皮的风,总是为所欲为,在我不想招惹你时偏来,在我想抓住你时却一溜烟的不见。即使两人不见面,思念也总是绕着你转,明明不想想你,却偏偏想着,阿璇,你知道自己有多淘气、可恶吗?十三岁就向我求婚,用一根看不见的情丝将我捆绑,等我想向你求婚时,你却有理由逃避,有时候我真的好恨你……”他幽幽长叹,许久,发现没人回答,低下头一看,不禁啼笑皆非。
原来,曹璇不知什么时候睡着。子靖发现自己仍然是没法子对她生气,那张苍白的脸庞上尽是疲惫的阴影,嘴角松弛的垂下,看得出来她很累。
自从曹父、曹母过世后,曹璇几乎没什么睡,也难怪她累成这样了。
子靖爱怜的将她抱起,移步到主卧室,轻轻的放下。他侧躺在她身边,注视着她沉睡的娇颜,眼神充满无比的眷爱。
“知道吗?不管你如何可恶,我都怨不了你,恨不了你。因为你是……”
他靠向她,温柔的点住她的唇低语,“我的爱情阴谋家,不管你有多少诡计,我都甘愿承受。因为你是我的,我的阴谋家。”
在他温柔的宣示声中,曹璇被抵住的唇微微上扬,绽开一朵如海棠般娇艳的微笑。
第十一章
子靖转动钥匙时,发现门锁不像早上出门是锁三道锁的,而是一转即开。他狐疑的打开门,一进门就闻见令鼻孔发痒的气味.不禁挑高一边眉毛,往屋里寻去。
“嗨!”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过身对他灿笑的女子,有着一张今男人浑身血液发烫的娇媚脸孔,子靖咽下口水,张手朝她抱去,俯下唇结结实实的印上思念的吻。
“阿璇,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回来?”他欣喜的问。
三年前的一夕长谈后,两人的情感比以前还要如胶似漆。曹璇回法国攻读美术,子靖一有空就去巴黎探她,曹璇每逢假期也会回台湾,不能见面的日子就靠电话和e-mail联络。
“你不是说,这里是我的家吗?自己的家回来就回来,干嘛告诉你呀!”她扯着他的领带玩,娇羞的低头道。
“阿璇……”他惊喜万分,她是那个意思吗?
曹璇顽皮,故意不给他正面回覆,冲他一笑的说:“终于拿到学位了。和同学一块开的毕业联展,得到不少好评,我最新的插画书,连这里的出版社都有兴趣出,你说,我算不算荣归故里?”
“算!”他靠过来再给她一个热烈的亲吻做为道贺,深情的注视她,“这次可以不走了吗?”
她仍是笑而不语,子靖不依的拉起她的手,突然发现……
“你做了什么?”
他脸色一变,早就该在闻到食物的味道便发现不对劲了。
他气愤的摇着她贴上OK绷的指头,“这是双绘画的手,你做什么糟蹋它!
曹璇心虚的抽回自己的手,娇嚷道:
“不小心烫到的,又没什么事,你不要大惊小怪!”
“阿璇你……”
“别生气嘛!”
她吐气如兰的偎向他,爱娇的朝他可怜兮兮的眨着眼,知道他最吃她这套了。
“人家是想帮你做饭,才不小心烫到一下下。”
说着,她故意深吸口气,让丰满的胸脯抵向他男性的胸膛,“我做了蘑菇牛排,意大利面,还有生菜沙拉喔。”
他这时候根本没空想到食物,怀里令人心猿意马的美女,早把他迷得晕头转向,只象征性的说了几句,“阿璇,你明明晓得自己下厨时容易受伤,以后别做这种事。”
“可是每次都是你做饭给我吃……”
“我心甘情愿呀。”
“可是……”
她觑他一眼,发现他眼中的热情逐渐加温,一朵美丽的微笑在唇上逐渐盛开,娇羞的说:“人家不会做饭,怎么做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