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是一块大石头,不答应成了不孝。
“皇上……”
文武百官一见勇亲王出面,全都群起附和,皇帝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朝他拥过来,头上的重担几乎要压垮他。
“可是……万一她不是九命天女怎么办?万一朕立她为后后,才找到九命天女又该如何?”他深吸了口气,作最后挣扎。
“皇上的忧虑虽是有理,但皇上要知道安国公已替皇上求取了这门婚事,要是皇上不认账,如何跟姽方王交代?”赵政道恭谨地禀奏。
啊?既成事实,才要他认账,当他是图章盖了就算吗?
皇帝暗暗恼火,但气归气,有些事还是得想清楚。
舅舅就是舅舅,何况这个舅舅向来十分疼宠他,难道能为此杀了他,好向姽方王交代?就算这么做,姽方王的怒气也不见得能平息,搞不好还会反过来跟莽国联盟,到时候兵连祸结的账又全要赖在他头上。
当皇帝当成这样,实在是太可怜了!
皇帝忍不住要哀叹自己多舛的命运了。
“那、那、那……”满朝文武都站出来要他答应,他还能如何?皇帝认命地长叹出声,“朕答应就是。”
“皇上英明!”
呜……
在众人的赞颂声中,皇帝只想哭。
他哪里是英明,根本是在恶势力下不得不低头呀!
“安国公可有跟姽方王提及迎亲日期?”左相赵政道等一干重臣自己商量了起来。
“本爵说要回朝请示皇上,再决定日期。”
“日期得请钦天监算出吉日吉时,再由太皇太后定夺。”勇亲王道。
“可此事不宜拖延,免得夜长梦多。”岳朗清警告。
“嗯……”
竖高耳朵倾听的皇帝听到这里,决定有必要插嘴。
“反正离朕十九岁还有好几年,不用急着迎亲吧。”
“皇上!”众人又纷纷将眼光投向金殿宝座上的少年皇帝。
“国舅刚才不也说了,那姽方的太子年纪尚幼,姽方王又病着,国政、军政都要依赖芳兰公主决断,这时把人家娶回来,岂不是害姽方的国政、军政大乱吗?”他善体人意又为人着想地说。
“皇上多虑了。”岳朗清简短的一句话就把他的拖延战术给破了,“姽方王已康复,姽方太子虽然才十二岁,但在芳兰公主的调教下,已能处理部分政事,加上芳兰公主知人善用,姽方人才济济,即使公主远嫁,国政、军政亦能井井有条。何况姽方王不舍得继续耽误公主的婚事,并希望能藉由联姻加强与天朝的关系,好让姽方得到天朝的庇佑,没必要担心莽国的报复。”
“呃,这个……”都找不到理由可以再拖延一下吗?皇帝苦恼着。
“可是迎娶皇后是件很重大的事,总要好好准备一下。”他强调,“何况,朕身为一国之君,不能随便出京。若要前往姽方迎娶皇后,还得大费周章地规划迎亲路线,铺路修桥,还有住宿的行宫,半点都马虎不得,这也需要……”一年半载吧?
“皇上乃九五至尊,身系天下安危,岂能随意出京?这不仅会耽误国事,臣同时也担忧与姽方及天朝相邻的莽国会在不甘心下妄图加害皇上。这点姽方王也考虑到,他允诺皇上不需亲自迎亲,只要派遣亲信代为迎娶即可。”
“啊?”居然连让他趁机玩一下的机会都不给,成这个亲有什么好的?皇帝好哀怨。
“安国公所言甚是。只需在皇亲国戚中,择一年轻、未婚且品貌佳、足以代表皇上的堂哥、表兄代替即可。”左相赵政道建议。
“该选谁?”勇亲王与其他亲王商量了起来。
他们那些儿子不是已成了亲,就是年纪还小,剩下的又上不了台面,真是伤脑筋呀!
“依我之见,既然这桩婚事是由安国公代皇上提出来的,何不让安国公世子龙渊阁大学士岳翕代皇上迎亲呢?”赵政道又说。
“嗯。岳翕年轻有为,不仅品貌出众,文才武功又都是上选。此行恐怕莽国那边会有动作,若能由他主持大局,迎亲必能顺利。”勇亲王代表众亲王点头同意,“安国公,你的意思呢?”
“能为皇上效命是小犬之福。既蒙众位大人推荐,本爵自是欣然同意。”
“太好了。待本王禀明太皇太后,便安排由岳翕代皇上前去姽方迎娶芳兰公主。”勇亲王道。
好好好!他的婚事倒由别人来做主了!皇帝越想越有气。
更气的是,他才十五岁,这些家伙就迫不及待地老想帮他娶老婆。表哥岳翕都二十三岁了,怎么没人逼他娶亲?
可恶!何必要岳翕代他迎亲呢?干脆叫岳翕替他当新郎算了!
咦?这倒是个好主意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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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京城,大地上还留有淡去的春光余韵,炎热的暑气未及降临,依然可见花光处处,树枝上不时传来黄莺的啼鸣,但随着日头西落,夜色渐深,花光与莺啼都渐渐暗去、静默下来,就连位处西大街的豪门宅邸,白日里花光如颊、树树争艳的园林,在夜幕笼罩下再看不出一丝奇妍竞艳的风光,反而显得阴沉。
沿着森然的庭园往里走,在幢幢树影掩映下,隐约有栋独立、隐秘的屋子,如同每个灯光灿起的夜晚,屋外黑暗、隐秘的角落都可见佩戴刀剑的武士巡守;而在烛影摇曳的屋内,像每次的开始总是静默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于是,一双双眼情不自禁地投向精雕细琢的格扇门,期待着一道熟悉的青影能推门进来打破沉寂。等着,等着……终于传来轻微的声响,随着格扇门无风自开,走进了戴着虎形脸谱面具的伟岸身形,众人窒郁在胸口的气息才都吁了出来。
“你又迟到了!”阴沉、冰冷的声音不快地响起。
“每次不都是这时候来吗?”悦耳的男声懒洋洋地回答,言下之意就是你们这些人爱早到,关我什么事!
“青虎!”端坐主座的男子忍无可忍地自紧合的齿缝里挤出令他直想磨牙的名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忍受下去,这家伙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别用那种可怕的声音喊我,不然我会以为这里不再欢迎我了。”
青虎说完后,照例不理会主人的坏脾气,脚步从容地走到最末的一张椅子坐下,跷起二郎腿。
由于这样的场面大家都司空见惯了,除了屋子的主人以外,倒没人放在心上。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主子不客气地质问,“我还没为上次的事怪你,你倒拿起乔来!”
“我就知道你这个人老爱把错都归咎到别人身上。当初是谁说:‘妙呀,妙呀’的?又是谁说:‘只要是男人,就忍不下老婆红杏出墙的气,尤其是被视为天下至尊的皇帝!只要想到他会在承受被背叛的羞辱的盛怒之下,亲自下令杀了花朝与赵贵妃,我就……哈哈哈……一个是他的爱妃,一个是他视为至亲的朝表哥,天真那家伙不气疯才怪!哈哈……”’青虎将当时主子的话模仿得惟妙惟肖,就连笑声也几乎从同个模子印出来,令主子气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
“当时你和在坐的大人全都觉得那会是个好主意,也全都认为皇帝会在盛怒下斩了花朝与赵……不,现在该改称宝瓶公主了。皇帝没照我们的期待杀了两人,又不是我的错,我怎会知道皇帝的肚量那么大,连老婆红杏出墙都可以忍受……不,整件事根本是他主导的!他当宝瓶公主是姐姐、是表嫂,而非老婆,自然就没有戴绿帽的怒气了!皇帝这人的气量完全超出我的预料——”
“我叫你来,不是要听你对皇帝歌功颂德!”主子气呼呼地打断他,只要回想起三个月前自己在左丞相赵政道的寿宴里闹出的笑话,他就有种撞墙的冲动。
“你现在会说这种话,当时怎么不把他们的关系给搞清楚!你知不知道那些皇亲国戚全在背后笑话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我自以为可在皇帝面前邀功,结果是自讨没趣,还惹了一身臊!”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火气还真旺呀。青虎耐心地等他发完这顿脾气,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那种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别忘了,赵千慧以贵人的身份进宫时,我根本不在京里。倒是你们这些在京中的人,为什么也不知道?”
说完,他锐利如鹰的目光不客气地扫视在坐者,最后落向主位。
“我……”主子一时语塞,未发完的怒气哽在喉头发作不得。
“青虎大人,那是皇帝的私事,我们这些人里没一个是他的亲信,又岂会知道这种事!”替主子解危的声音,出自主人左边第二个座位的青衣大汉。
他叫作库克,是主子最宠信的属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