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夹,她倒理直气壮了起来,黑玉般的眼眸毫不退缩的迎视兄长眼里的不赞同。
“你喜欢上虞晓星?”他深邃的眼眸里有着难解的光芒。
“伯靡有意撮合你和季抒的婚事,我抵达时,季抒甚至表明希望联姻。”“因为他们的有意和希望,我就一定得嫁给他吗?”仪月不满的轻哼,挑衅的看向兄长。“我离家时,爹娘就给予我自由的选择权,如果我不想嫁给季抒王子,谁也无法强迫我!”
“我有强迫你吗?”笑意点亮了凤朝阳的眼眸,他摇头道:“只是虞晓星这个人……”他停顿了一下,对妹妹脸上的保护欲感到有趣,那种仿佛只要他说一句晓星的坏话便跟他翻脸的表情,使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扩大。
“我没批评他的意思。事实上,早在我们初次见面时,我就预料到比起季抒,虞晓星可能会更对你的味。问题是他与季抒情同手足,一旦季抒表明对你有意,晓星即使再中意你,顾及友情的他,还不闪得远远吗?”
“他是这样没错。”
仪月苦涩的语气,让凤朝阳心生同情。怪不得她要趁虞晓星光溜溜时找上他谈话……察觉到过程之中的暧昧,他没再追问下去。
仪月回到大鹰的营帐,听到昏迷中的晓星喃喃喊着她的名字,一颗心几乎要醉了。知道他心里也有她,连日来的相思之苦,和一晚上的惊吓,在这一瞬间都变得非常值得。
只是幸福的感觉很快就被焦虑取代。晓星因为伤口受到感染,高烧不退。幸赖仪月的悉心照料及凤族高超的医术,折腾了四、五日,才将他从死亡深渊救回。松了口气的仪月,在兄长的劝说下回营帐休息,睡醒时已是傍晚时分。她提着为晓星煮的鲜鱼汤满心喜悦的来到大鹰的营帐探望心上人,迎接她的却是空无一人的黑暗。
一阵寒意贯穿她全身,仪月的脑中掠过各种不确定的臆测:晓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他的伤势变严重了?还是又有什么人对他不利,把他劫走了?
想到他在她离开时发生了意外,仪月惊恐得无法原谅自己。都是她不好,没留在他身边照料他!
“晓星……”她呼喊着他的名字冲出帐外,看到迎面而来的绿华,立刻抓住她问:“你看到晓星了吗,他在哪里,告诉我……”被人捉住双肩甩得晕头转向的绿华从来没看过堂姐做出这么暴力的举动,呆了半晌才找到舌头回答:“你别急呀,仪月。
他没事的。”
“你知道他在哪里?”堂妹的回答暂时安定了仪月的心情,焦虑的小脸几乎要碰到绿华的脸,使得后者呼吸困难。
“你先放开我再说啦!”
“放开你了,快说!”
面对仪月满脸的肃杀之气,绿华先在心里嘀咕了一阵才道:“虞晓星清醒后,执意搬回自己的营帐,朝阳哥和大鹰拿他没办法,只好送他回去。我本来想等你睡醒后就说,谁知道我回营帐时,你自己先跑出来了,仪月,我话还没说完,你上哪去?”
嚷了半天,根本没人回答她。看着夜色里渐渐淡去的身影,绿华只好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自认倒媚。
第十章
措手不及的惊愕攫住仪月,眼前的情景完全超出她所能承受的限度。她先是感觉麻木,浑浑噩噩的脑子里有短暂的空白,直到吻得忘我的男女影像一点一滴的渗进震惊的脑子里,一团火焰自心里烧起,任错杂纷乱的迷离感觉在胸臆间扩散,视线跟着模糊了起来。
怎么回事?无声的疑惑在她心里反覆,为何几日前还握着她的手,呢喃念着她名字不放开她的男人,会在清醒之后迫不及待的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她跟随的后退,迷茫的眼光无法置信的瞪视亲密拥吻的男女、他们甚至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痛苦撕裂了她,或许是因为这另一个女人不是别人,而是曾在晓星少年时代占有重要地位的流云!
难言的酸楚弥漫眼睫,一些她刻意不去想的细节翻上心头,她霍然颖悟到自己的愚蠢。
晓星从来没说过爱她,至少不像他对流云那样,即使隔着千山万水、迢迢岁月,“即使流云那样无情的错待地,晓星依然惦记着她,处处为她设想!”
他对季抒说的那番活,每一字每一句都流露出对流云的无法忘情。他之所以在昏迷时喃念她的名字不放开她,只是因为……她用力咬住丁唇,阻止胸口生出的绝望悲泣逸出喉咙,残忍的做出结论;只是因为神志不清的他根本不晓得流云就在他身边。一旦他清醒了,知道流云的存在,还不把她甩得远远,迎接他生命的至爱吗?
她伤心的摇摇欲坠,痛彻肝肠之后,反而是空空荡荡的茫然,甚至连何时转身离开伤心处都不是十分清楚。
“仪月公主,你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温柔的擦触过她,水荡雾漾的视线隐约捕捉到一张熟悉的脸颜。他眼中的关怀是那么浓烈,却不是她此刻的心情载负得了的。
无法否认在极短暂的刹那,她有种想投入他宽厚的胸膛寻求慰藉的冲动,然而与生俱来的骄傲阻止了她,仪月推开那双想要安慰她的温暖手臂,跑得像有猛兽在身后追赶似的,迎着轻寒冷冽的夜风,任心碎的伤痛覆盖她所有的知觉,一溜烟的消失在夜色中。
季抒不明所以的进入仪月逃离的营帐入口,流云深沉平静的眼光无言的传递着某种讯息。他转向床上的病人,后者眼睛闭着,唯一泄漏他情绪的是苍白脸肤上不断抽动的痛苦线条。
尽管不是十分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从仪月凄楚离去的背影,季抒再笨也察觉出事情不对劲。他登时转身追出去,心里祈祷着仪月不要出事才好。
“这就是你要的?”许久之后,夹杂着叹息的细柔声音飘荡开来。“这样伤她的心,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说完,属于流云的美好身影也走出了寂静的营帐,只剩下晓星沉默的阴影空寂的心平静不下来,乱成一团的脑子里不断出现仪月写在脸上的痛楚,仿佛利刃般一刀一刀切割着他的心。
◆◆◆柔柔的银辉飘浮在暗蓝的天空,跟随跑着奔着逃着的仪月,来到晓星的树屋下。神情迷悯的她,脚尖轻点,几个起落爬上简陋的小屋。
满室的黑暗正适合她的心情。
一开始她什么都不想,只是让眼里的泪水不断渗出,没有费事去擦拭。
她不知道这场泪雨还要落多久,是不是能将心里的每一分忧伤都洗掉,还是清洗了一角,新的忧伤又一片片的漫渗进来,化成枝枝叶叶的纠缠。
曾经以为不管是多大的打击、创痛,年轻坚强的她都可以藉由时间的力量挨过去,现在才觉悟到她的想法太过天真。
因为她连最初的痛都挨不过去,遑论是渺茫的未来。何况对一个失去了心的人,立即死去说不定还比挨过没望的日子更容易呢。
自嘲过后,她身心更加疲累。仪月以为自己应该有恨的。
却发现她无心也无力去恨。
她不恨晓星,即使在心碎的瞬间,她对他依然只有满腔的情意,没有丝毫怨恨。他从来没欺骗过她。逆着逝去的每一时光旅行,仔仔细细的反复检验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仪月能回忆起的是他深炯眼眸里对她暧昧不清的情愫,以及轩眉间挣扎在友谊与爱情的心痛。除了这些以外,在寒眉冷箭的威胁下,身受重伤的他仍挺身保护她,还有之前对她的每次伤心都无从招架的软化,都可爱的深刻在她心坎。
更别提早在他们未曾相识之时,他就秉持侠义心肠,冒着生命危险跳下汹涌的水里救了全然陌生的她,还以自身的体温为她取暖。在那最亲密的时候,他并没有趁她昏迷之际轻薄她,反而细心照料她。就是这样光风雾月的磊落性格震慑了她。一颗不肯为男子折腰的骄傲芳心随之软柔下来,从此系在他身上。还有他甜蜜的吻……她轻轻叹息,脑海里尽是两人亲密的影像,极力不去想他也以同等的亲密对待过别人。她只想着他老练的手曾以何等的温柔深情抚触她,即使铁石心肠的人儿也情不自禁的要瘫倒在他强壮的臂胯里。她抱紧自己,想要挽留回忆带来的温暖,摇曳的泪光里竟有抹心满意足,苍白的脸颜开出一朵贞静如莲般凄楚动人的笑,令旁观者为之心疼。
“我终于找到你了。”轻柔的声音蓦地响起,季抒不晓得什么时候找到这里来。仪月有种被人打扰的不悦。
“你在哭?”
“我没事。”她别开脸,躲避他伸过来想为她拭泪的手,闷闷的道。
明显的拒绝,使得季抒一时僵住。窒人的沉默在两人间扩散,除了彼此轻微的喘息声外,连风儿都识相的不发出任何声音来。他最后逸出充满挫折感的叹息。“即使他让你难过,你还是想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