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令她充满被爱的幸福感觉,她以为她不可能更快乐了,但随着另一天的来临,她发现自己居然又比前一天拥有更多的喜悦。
她原本是个与爱情无缘的女子,却在遇见善恶之后,成为爱与被爱的幸运女人。蔷薇越过人群看向正靠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明顿和芙蓉,他们也是那么快乐。她替兄长感到高兴,因为她晓得被爱与爱人是何等幸运、快乐的事。
她将视线缓缓收回,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不快乐的身影走向通往花园的法式玻璃门。
是祖儿。
往日的情谊有若一道甘泉流过蔷薇心底。她心疼祖儿落寞的身影,悄悄自人群中隐退,紧随祖儿而去。
林木葱笼的花园,因月光和点缀在树梢上的彩色灯泡,瑰丽得有若一座梦幻花园。蔷薇在靠近成排橡树的鹅卵石步道找到祖儿,轻声呼唤她。
祖儿身体一僵,连忙拭去满脸的泪水,转身面对蔷薇。
在莹莹泪光之中,漂亮的蓝眸透露出嫉妒、懊悔、自我保护,以及冀望追回失去的友谊等复杂的情感。
“祖儿。”蔷薇绽出温暖的笑容走近她。“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祖儿咬住嘴唇,欲言又止。
“你打算向我示威吗?”最后,她选择以冷漠疏离的方法保护自己。
“为什么这么说?你该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是吗?你今天可得意了。”祖儿垂下眼睑,故作不在乎。
“我是得意,因为今晚是哥哥订婚的日子,你该知道我们兄妹之间有多亲近。”
“不只为这个。难道你不为男朋友抢尽众人风头而暗暗得意吗?”祖儿愈说愈酸,“今晚最出色的男人,那双连最耀眼的蓝宝石也逊色的瞳眸中,只有你蔷薇·汉姆莱,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
“这便是爱情不是吗?”
“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祖儿嘲讽道。
“祖儿,请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们以前的感情那么好,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了?”蔷薇心痛地问。
“因为我们以前没有爱上同一个男人!”祖儿痛哭失声。
“祖儿……”蔷薇同情地拥住她。祖儿哭了一会儿,突然推开蔷薇朝前狂奔。
蔷薇及时拉住她。“祖儿,别这么任性。”
“不要理我,蔷薇。我是个坏女孩,不值得你对我好。”
“不,不是的。在我的眼里,你永远是个好人。祖儿,别为了过去的不愉快,跟我闹别扭。”
“蔷薇,你真的肯原谅我?”
“傻瓜,我们是好姊妹啊。”
蔷薇那双充满诚意的温暖紫眸,让祖儿心中再无嫌隙。她孩子气的抹去脸上的泪水,将一张脸抹成了大花脸。
蔷薇噗哧笑出声。“我们从仆人走的侧门进去,让你补补妆。”
两个重修旧好的闺中密友手牵手地走进屋内。当她们走上二楼,沿着只亮着壁灯的廊道拐进化妆室时,忽然听见走道处传来刻意压低的男声。
蔷薇觉得那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示意祖儿别出声,两人贴在化妆室的门板上注意倾听。
“都办好了吗?”那男人说。
“炸弹就在订婚蛋糕里面。”
“太好了。”男人阴阴笑道。“没有人能在摆了我杜德勒一道后,还能安然活命!”
“对!替死去的弟兄报仇!”
“嗯。”杜德勒轻应一声。
蔷薇的心跳疾如奔雷,隔着一扇门外的男人,便是那天闯入她家的大坏蛋。
他竟然还有胆到家里放炸弹!这个可怕的男人。
脚步声逐渐远去,蔷薇与祖儿正打算扭开门把离开时,脚步声又再度折回来,吓得两人冷汗直流。
她示意面无血色的祖儿悄悄躲进放杂物的储藏柜里,自己则贴着墙壁躲在化妆室门后。
门把缓缓地转动,过了一会儿后,化妆室的门再度合上,杜德勒那张阴沉冷漠的脸,咧出一个愉快的笑容,“很荣幸再度碰面,蔷薇小姐。”
第十章
祖儿跌跌撞撞地闯进热闹的大厅,顾不得脸上哭花的残妆,也管不了众人诧异的眼光,直扑向被众女宾围在中心的善恶。
“蔷薇……炸弹……”她推开挡在她面前的女人,跪倒在地上急速喘息。干涩的喉咙在挤出两个名词后,便失去作用,只能上上下下地吞咽着口水。
对众人而言,最后的两个字具有十足的威胁力量;但对善恶而言,他在乎的只有“蔷薇”两个字。
“说清楚!”他一把抓住祖儿的手臂,只见她眼里满是惊慌,嘴巴张开,却说不出话来。
善恶没时间跟她穷耗,直接看进她眼里,很快地在她纠结成一团的思绪中找到答案。俊美可爱若天使的容颜,立刻被一股凛冽的煞气笼罩,化身为黑暗天使。
他的眼光准确无误地投向正推进大厅内的六层订婚大蛋糕。负责推蛋糕餐车进来的侍者,被那两道寒冽的眼光冻在原处不得动弹。
嘶嘶作响的空气震荡以善恶为中心向外辐射,蛋糕餐车突然朝他移来。
祖儿并不知道炸弹的威力,所以善恶也无从判断起。它极有可能炸掉整座汉姆莱伯爵府,他必须谨慎处置。他将魔力提到最高点,把蛋糕移换到他认为最无人烟的撒哈拉沙漠中心。
六层的订婚蛋糕像变魔术般消失在每个睁大眼的宾客面前,偌大的宴会厅有两秒钟的沉寂。等在场的人再度恢复思考能力时,善恶早已消失。
他以通天彻地的灵敏感觉追踪蔷薇的下落。
整栋大宅都找不到蔷薇,但有三条人影正穿越花园小径。心急如焚的善恶以最快速的空间移动前往拦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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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德勒作梦也没想到善恶会这么快现身,当那两道冷到极点的眼光投注在他身上时,他感觉到寒意自脚底直往上窜。
“他就是……”杜德勒的同伴简直无法相信眼前俊美的少年就是害死他五名同伙的凶手。他举起手枪,毫不考虑地连扣扳机。
善恶并没有如他预料的中弹倒下,反而拨开前额的发丝,步态潇洒地向他逼近。而那双冷眸像是没有看见他似地,直射向他身后的杜德勒。
饶是再不惧鬼神的穷凶极恶之徒,也被这种情况吓得寒毛直竖。他颤抖地从怀里拿出十字架,高举向善恶。
善恶懒懒地扫了十字架一眼,无温度的眼眸多了份嘲弄。除非心怀虔诚信念,否则十字架不过是个凡物而已。
他浮出一抹近似悲悯的笑意,看似极慢却极快的抓向那人的额头,毫不畏惧十字架。
不过是眨眼的工夫,杜德勒的同伴便软倒在地。善恶斜睨向杜德勒,没有分神去留意倒地的死人,和被杜德勒抓在手中的蔷薇。
他知道他不能看她,如果看了,便再也压抑不了想将杜德勒撕成碎片的暴怒情绪。所以,他只把眼光专注在敌人身上。
“别过来!”尽管心惊到极点,杜德勒仍是有恃无恐。“如果你不想这位小姐有意外的话,最好乖乖留在原处。”
“你不配跟我讲条件。”善恶轻声道,一双眼仍盯牢在杜德勒脸上。杜德勒只觉得那双眼如两个阴暗无底的洞穴,紧紧吸引着他的眸光。他突然害怕起来,因为他知道一旦被吸进那两个洞穴,他的灵魂将永远被放逐到一个虚无的空间。
杜德勒强自振作,抓紧手中的女孩,蔷薇痛呼出声。
善恶的心为之悸动,他努力保持眼光不动,但杜德勒还是看出了他的弱点。
“你还想要她的命吧。”他得意地道。
“放了她,我就让你走。否则……”善恶阴沉地说,将未出口的后果悬宕成不可预测的恐惧。
杜德勒冷冷一笑,放开蔷薇。
善恶如释重负,正准备迎接爱人时,却发现蔷薇朝反方向跑进花丛中。他愣了一下。
“蔷薇……”他呼喊着,她的脚步因此迟缓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她眼中盈满难舍的凄楚,满脸泪痕。
“你对她做了什么?”善恶的声音虽然轻柔,但他的表情却反映出不同的情绪。
紧握的拳头突然朝杜德勒舒张,杜德勒只觉得呼吸一紧,粗壮的颈项如被大钳夹紧般难受。
“说——”
杜德勒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善恶暴躁地将他甩到地上。
“快说!”
杜德勒不愁反笑,将手上的一个控制器举至善恶眼前。“我在她身上装了炸弹。”
宛如电影中的慢动作画面,杜德勒的食指向下按的动作在善恶眼中一格格播放。善恶狂喊出的那个“不”字随着杜德勒抛向天空的控制器而止于绝望的空间。
空气中的分子仿佛在这一刻全被抽离,大地在霎时凝结成永恒。突然间一个不安定的分子被解放了,时空回复到原有的秩序。
伴随着轰然作响爆炸声的,是杜德勒的死亡。善恶在暴怒之下亲手将他挫骨扬灰,而他自己的生命似乎也在同一时间破裂成碎片。
片片玫瑰花的残瓣夹杂在泥石间从空中坠落,俨如一阵花雨。仿佛无情的天地也为一位纯真少女的陨殁而落下最深情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