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夏川明脸上闪过一抹苦涩,海潮却低头吃饭不语。
“在下已先遣人回去禀告掌门恩师我们到了,相信他老人家正引颈等待诸位的到访。”说后头那句话时,呼冶达的眼光直视向海潮。
朱长乐弯了弯俊眉,不是他要想得太多,而是呼冶达的神情让他觉得呼颜克引颈等待的对象唯有海潮一人,而不是其他的“不速之客”,毕竟呼颜克当时只留书要海潮到兴安派做客。
午饭之后,呼也达引须他们朝镇西骑去,不到一刻钟,巍峨的庄园建筑出现眼前。
这座依傍着镜泊湖兴建的庄园颇具规模,最前方建有十来丈高的了望塔监视远方动静,是以一行人还未抵达兴安派的山门,管事便率人迎了出来,极为恭敬地引领他们在外围的马厩下马。
“您就是长白七侠中的海七侠吧?”管事走到海潮面前,一眼就从她俊美的身形认出必然是掌门焦急等待的贵客。“敝派掌门在迎宾大厅恭候海七侠的造访多时了。”
“我知道了,请带路。”
海潮有礼地回应。
“请。”
在管事的带领下,众人以海潮为首朝庄里走去。
朱长乐状似悠闲、实则机敏的游目四顾,发现错落有致的建筑和林木之间,有着极为严谨的防御工事。沿途所见,房舍俨然有序,虽非极尽奢华的气派,但在关外一带,也是难得一见的富裕,甚至不比他们辽东王府逊色。
他不由得暗暗称奇,同时感到纳闷。
像呼颜克这么有成就的一方之霸,有何理由要大老远地把海宁给掳来?只是为了要海潮来做客吗?他又为什么坚持这点?
目光投向前方的海潮,某个意念在脑中电闪而过,但闪得太快了,让他来不及捉住,这使得他备感挫折。
一定有问题。心里喃喃念着,朱长乐的嘴巴却闭得极紧,并将目光转向海潮身边的夏川明,后者那张方正的脸容上笼罩着阴郁的情绪。
夏川明并不乐意海潮来兴安派见呼颜克,刚才就发现他对呼颜克的成就很不服气的样子。
朱长乐边想边随着众人来到一栋歇山式屋顶的大厅前。
这是他们一路走来看到最为气派的单体建筑,应该是兴安派的管事说的迎宾大厅。
看其外观,称得上峻宇雕墙,就不知里头的陈设是否一样气派。
就在管事要迎他们进去时,大厅内走出一高一矮两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一身文士打扮,高瘦的身形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当他的目光对上海潮,深邃的眼眸中闪着激动的情意。
“你来了……”他正要大步奔来,身旁的矮汉却发出怪腔怪调。
“这不是海老七嘛!”
矮汉的眼光同样对准海潮,只是迥异于同伴的欣悦激动,眼中的光芒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气恼。
“是什么风把尊贵的海七侠给吹来咱们兴安派这种小地方?”他尖酸地说,“呵呵,之前我们兄弟盛意拳拳的相邀,阁下却拿乔,这会儿倒是不请自来了。”
“我海师弟是否不请自来,呼颜兄最好先去问一下令兄。”夏川明不愿海潮受到挖苦,代为出头。
“夏老三,我又没跟你说话!”矮汉涨红一张胖脸,捋了捋衣袖,一副想上前打架的模样。
“阿难,海潮的确是为兄邀来,你要是不想见她,这里由为兄招待即可,千万不要失了待客之道。”
高瘦汉子投给矮汉一个威严的眼神,后者只好悻悻然地收起拳头。
“我又没那么说。”
不理会弟弟的嘟囔,他对着众人抱拳。
“失礼了。各位一路辛苦,请先入厅奉茶。”
话虽是对着众人说的、那双眼睛却紧盯着海潮不放,朱长乐再迟钝,也发现事情极不对劲。
从之前的谈话中,他猜到高瘦的汉子是兴安派的掌门金鞭呼颜克,胖脸矮汉则是银鞭呼颜难。
金银双鞭两度向长白派挑战的事,关外武林无人不知,看那呼颜难显然对两度打败他们兄弟的海潮颇为忌惮、气恼,可从呼颜克脸上,非但瞧不出一丝气恼,还显得情深款款。
领会到这点,朱长乐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虽然听过那回事,但事情当真发生在眼前,还是让他难以接受呀。
他哪里会晓得海潮是女儿身,呼颜克对她的爱慕非是他想像的断袖之情。
就在他胡乱猜疑之际,一行人移步进入大厅。主客依序坐了下来,管事招呼仆人上前奉茶。
“这是我从关内买进的雨前龙井,以前知道你爱喝茶,这几年我饮尽关内名茶,就这雨前龙井最为甘甜少涩,你不知是否合你喜好?”呼颜克轻声细话地道,旁若无人般直视向海潮的眸光里似缱绻着无限浓情,别说海潮招架不住了,连旁人都有些不自在。
“呼颜兄……”
她微微回避他的眼光,低声喊道。
“怎么样,你喜欢吗?”看她放下茶杯,欲言又止,呼颜克急切地想知道茶叶的味道是否令她满意。
“我倒是觉得不错。”受不了两人问暖昧的气氛,朱长乐大声喊道。
“你这小子插什么嘴呀!我大哥又没问你!”
正一肚子火没处发的呼颜难逮到机会宣泄火气。
“我也有喝呀,为什么不能回答?”朱长乐一脸无辜,明亮的眼眸闪着一抹促狭。“我知道了,前辈一定认为在下是不速之客,不怎么情愿招待我喝这杯茶。没关系,所谓无功不受禄,在下说个笑话当成茶资。”
也不理会主人是否接受,他自顾自地往下道:“有个人娶了老婆,洞房花烛夜抱着老婆直亲,亲到日上三竿仍不放,老婆受不了的说:‘先下床,待会儿再亲吧。’那人就回答:‘这可不行。一下床,我得花上半天才能爬上床。’原来他是个矮子。呵呵呵……”
看他不怀好意地直瞄向呼颇难,在座众人便知他在取笑呼颜难,年轻一点的如阿丽咬着唇忍笑,年长者虽然是摇头,脸上却明显有着笑意,至于被取笑的呼颜准则火冒三丈,仿佛随时都要抽出他的银鞭甩向胆敢冒犯他的小子。
“世子,你太无礼了,还不快道歉!”担心呼颜难会出手,海潮先发制人地斥责朱长乐,接着才转向呼颜难。“呼颜二哥请息怒,世子只是孩子气重,才会冒犯你,请你见谅。”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这臭小子……”虽然被海潮细声细气地喊一声呼颜二哥很舒服,而且是舒服得莫名其妙,呼颜难还是不打算轻易放弃这个正好可乘机发泄心头火气的好机会,语气显得气呼呼。
“好了,阿难。”听到海潮对弟弟的称呼,呼颜克心头的不悦陡然消失。
海潮既然愿意喊呼颜难呼颜二哥,自是也愿意喊他一声呼颜大哥。感觉到两人已从敌对的关系进展到友谊的层面,呼颜克的欣喜自是不在话下,并同时领悟到之前为了得到海潮使用的强硬手段根本是错误的,如果当时用的是怀柔的方式,他与海潮说不定早就有更美好的发展了。
想到这点,心头又是万般滋味。
“大哥,那个臭小子……”
“阿难,你是前辈,又是主人,跟个晚辈、客人计较,不是显得没有器量吗?”呼颜克劝道,接着转向朱长乐,“这位是……”
“他是小徒的未婚夫,辽东王府世子。”海潮为两人介绍。
“我没听宁儿提过她有未婚夫。”呼颜克眼光评估地打量朱长乐。“倒是呼冶达有传信回来,说你此行的同伴中有个辽东王府世子,原来他是宁儿的未婚夫呀。”
听他宁儿宁儿地喊着亲热,朱长乐不由得和夏川明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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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颜兄,既然你主动提到海宁,夏某就要请教你从长白派掳走敝师侄海宁意欲为何?”
呼颜克淡淡一晒,没理会他咄咄逼人的质问,反将炽热的眼光圈在海潮身上。
“我对宁儿并无恶意,这几日她跟在我身边,我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没敢让她受任何委屈。海潮,你知道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你、你能来……”低哑的语音因激动而显得硬咽,“我很开心……”
他热烈坦率的告白让海潮心情况重,好想要大声喊叫,拜托他不要这么痴,她不值得,不值得……
但这些话当着这度多人面前,她可说不出来,是以只能将苦涩的请求硬吞下喉头,暂时放在心上,只是低下声音抛了句:“我想见宁儿。”
“宁儿会在蒹葭园等你,那是我为你建造的花园。”
“为我建造?”她愕然以对。
“嗯。”呼颜克的脸色微显腼腆,眼中盈满情意。“若没有这座蒹葭园,这十八年来我还不知要怎么过呢。”
“你……”海潮哭笑不得,眼前的呼颜克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位了。
以前的呼颜克是绝不会当着别人面前说这种露骨的话,可是现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