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有意无意,都不要紧了,毕竟都这么久的事,我已经不在意了。"她微笑地耸肩,最不堪的心情都过去了,如今的她活得快乐写意,没必要再回顾青涩的过往。
"是吗?"道全的脸色却越见惨白,衬着一双眼瞳更加的深黑。"如果你真的不在意,就不会……" 。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一句,苕萸只好出声探询:"不会什么?"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对此我无话可讲,只希望你不要再作践自己了。"
"什么作践自己?"她越听越胡涂,他的神情为何充满歉疚?她又不曾为他自杀,或做出任何自残的行为呀。
"不要因为我的错待,而害怕、讨厌男人。我知道你很正常的,不该……"
"你到底在讲什么?"她火大了起来,不耐烦他总是把话说到一半。
"就算是女人,也有花心的,看梁凤荃是怎么对待你的!"
"关凤荃什么事?"她更加的莫名其妙。
"她跟那个……单芙蝶呀!"道全干脆把话挑明。"梁太太带着她们来看何妈妈,你也看到她们的亲密了,根本是旁若无人……"
"你自己谈恋爱时,还不是旁若无人,管到别人头上去?"苕萸不以为然。
"可是你……"道全终于发现到她的不对劲。
那张在岁月淬砺下越见风韵的娇脸,没有一丝失恋的伤心,与当年撞见他跟苕蓉手牵手逛街时,充满难以置信的愤怒完全不同。
"你跟她不是……"他噤声,突然觉得自己好蠢。
"不是什么?"苕萸忍不住提高嗓音,道全的表情让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要又来了! "对不起……"他羞愧地低下头,"显然我是误会了……"
"天呀!"苕萸掩脸叹息,"你怎么会以为我跟凤荃……"
他困窘得直想找个地洞来躲,语气结巴地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的……苕蓉担心……她说……"
"我是因为遭受到失恋的打击,才性向大变,爱上凤荃吗?"她替他把说不出口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语气微微懊恼着。"你们的想像力太丰富了吧?应该去当编剧,或是写小说,当法官和检察官不会太可惜了吗?"
"你能怪我们乱想吗?"他忍不住辩解了起来,"你为了梁凤荃搬出去,又……"
"更正!"苕萸没好气地打断他。"我是为了通勤方便。凤荃帮我安排了一连串的训练课,等我上完那些课回到家都不知几点了,早上还要赶着去学校,她是担心来回奔波我会吃不消,才邀请我住进梁家。"
"可是后来……"
"后来我要拍广告,还要忙着仕女俱乐部里的工作,浪费时间在通勤上不划算。不过,促成我寄居梁家的最重要原因,不是凤荃,而是想逃避……你跟苕蓉吧!"她沮丧地说出心底会有的伤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语气轻快地接着说:"当时的我还太年轻,无法处理那种感觉,但现在没问题了。所以,请不要因为没必要的内疚,让我成为你跟苕蓉之间的问题好吗?"
最后一句话里的温柔请求震动了道全,令他感到无地自容的羞愧。学法律的他,一直戒惧自己勿以表面的证据,及以个人的好恶来揣度、判断一个人,没想到同为法务人员的他和苕蓉却犯了相同的错误。
即使梁凤荃对待苕萸的态度暖昧,以他们对苕荑的了解,不该看不清真相。若不是先入为主的认为苕萸为他们所伤害,担心她走上极端,也不会错得这么离谱呀。
"我明白了。"他以一个自嘲的苦笑抖落复杂的心绪,从苕萸眼中知道,任何歉意她都已经不需要了。
"池大哥能了解最好。"她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丁;池大哥如果还要送我到医院,请稍待我一下,就可以出发了。"
"没问题。"
三十分钟后,两人来到医院。苕萸在母亲病房外的廊道上听到热络的谈话声,她情不自禁地加快脚步,并竖起耳朵捕捉那缕熟悉的声音。那似跨越梦境而来的男性嗓音,有如温暖的糖蜜流经全身,将阵阵潮热蒸腾上眼睫。
"凤岳!"她跨入病房,惊喜的眼眸映人魂萦梦系的身影。
"苕萸!"发现到她的到来,高大挺拔的身躯几个大步来到她面前,如火的相思驱使他一把抱住她,全身因对她的渴望,及见到她的兴奋而疼痛、颤动。
"你怎会来的?你不是说要再半个月才能回……"惊喜交错的情绪冲击使得她声音破碎。
"本来是的。"贪婪地吸着属于她的醉人体香,凤岳稍稍镇定下心神,抬起的眼睫与一双夹带好奇、惊疑的男性眼睛对个正着。
他朝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随即松开对苕萸的拥抱,但仍轻轻牢握住她的手,眉眼间闪烁出动人的情意。
"我挪出假期,赶回来看你了。"他语音一顿,伸手轻抚她细嫩的颊肤,眼光充满疼惜。"你瘦了……" "你也是。"苕萸痴迷地说,算算有一个多月没见面,凤岳清朗的脸庞消减了些,她心疼地数落了起来。"工作很忙吗?有没有按时用餐?都劝过你好几次了,没有任何事比健康重要,你都不听……"
"我有听啦。"凤岳朝她眨眨眼,示意她房里还有其他人。
苕萸领会其意,双颊飞上红晕,这时才注意到病房里的每个人都笑咪咪地瞧着两人。母亲、阿姨,还有姊姊苕蓉。
"姊也来了呀。"她孩子气地伸了伸舌头,"我刚才没看到你。"
"你一进来,眼中就只有梁先生,当然看不到别人啦。"苕蓉的调侃立刻引来好几道闷笑声,苕萸更不好意思了。 "姊,你笑人家……" "没有,没有。"她诙谐地摇着手,"我只是实况转播,没有取笑的意思。"
"姊!"她孩子气地跺脚。
"好了,不笑你。"苕蓉虽这么说,优美的菱唇仍忍不住往上扬,眉睫间盈满对小妹的娇宠。"从没听你提过梁先生,害我们都吓一跳呢。"
"吓一跳?"苕萸一头雾水。
"就是呀,苕萸。梁先生一进来,就客气地询问苕萸的妈妈是不是住这里。我呀、你妈,还有苕蓉都吓了一跳,心想那个梁小姐是不是去变性了。"
"哎呀,阿姨,您也说得太老实了吧?"苕蓉忍俊不住地闷笑道,凤岳则窘得满脸通红。
"我怎么知道梁小姐有个孪生兄弟嘛。"阿姨嘀咕道,"幸好梁先生自我介绍,不然就误会大了。苕萸,你也真是的,有这么帅的男朋友都不告诉我们一声,害阿姨昨天还答应李太太安排她儿子跟你相亲。"
"咳咳……"凤岳赶紧以咳嗽声宣示自己的存在。"不好意思给阿姨添麻烦了,但还是要请阿姨回绝那位李太太。我跟苕萸……咳咳,见面已经不容易了,这次回来也没法呆太久,未来的十天苕萸都没空跟别人约会,请阿姨体谅。"
"啊?"言下之意,就是只能跟他约会。苕萸羞红脸,这人怎么这样霸道,她都没答应要陪他,居然霸气地向她的家人宣告。
"呵呵……我明白,我明白。"阿姨笑得好暖昧。"十天呀,那可宝贵得很。苕萸,你们分开这么久,一定有许多话要说吧,请自便,带来的午餐我们就自己吃,不用你招待了。"
"阿姨……"
"是呀,苕萸。"何母病弱的声音也加入。"这里有阿姨、苕蓉和道全在,梁先生从美国老远回来看你,别怠慢人家了。"
"妈……"
"谢谢伯母。"凤岳感激望地向床上的妇人,"您喊我凤岳。就行了。我和苕萸去去就回来。"
"不用急,晚点回来也没关系。"阿姨笑道。
"谢谢阿姨。"凤岳朝笑容满面的妇人致上谢意,拉着苕萸往外走。 苕萸不放心地望向母亲,只见那双慈和的眼眸里闪烁出晶莹的宽慰,像是对她和凤岳的祝福。
第十章
要在医院附近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独处并不容易,所以苕萸最后把凤岳带回家。
在这之前,两人只是紧紧握牢彼此的手,没有交谈。因为谁也没有把握,积累了月余的相思一旦找到缺口,理智还能否控制得住,双方既然都无意在公共场合演出限制级节目供人观赏,当然得为两人的重聚找到隐私。
厚实的门板终于在身后关上,凤岳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分别了月余的情人投入怀抱,一诉相思之情,等到的却是--苕萸不顾形象地喷笑出声!
"哈哈哈……变了性的凤荃……"
白皂红青在俊脸上轮流变换,等待喷发的热情瞬间冷却成好气又好笑。
"你好开心,好得意是不?"沉痛的声音自紧咬的牙缝挤出,他目光冷峻地瞪视她。"我下了飞机,家也没回,便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结果呢?最想见的人没见着,还要耐心地应付她家人的身家调查。你阿姨和姊姊轮番上阵,一个把我当成上好的牛肉论斤论两的检视,一个把我当成犯人质询,在我差点连存款数字都被套出来时,你却跟个帅哥优闲地踱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