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推门离去的人,唐拾冬吁了一口气。
人?他是吗?分明就是狐狸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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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玉凛由后门出了卓府,往与赵临锋约好的地方行去。
“临锋。”卓玉凛进了房内,出声招呼。“找我何事?”
赵临锋笑笑,替他倒了杯茶。
“卓兄最近很忙?”
“不是,是我们家的管家婆硬要我留在家中孝亲。”卓玉凛眼中闪着一抹笑意。
想起这几日冬儿的行径,他也早习惯了。这种情形,每个月都要来个一、两次,端 看他的娘亲何时想起他这个儿子。
赵临锋第一个就想到那日酒楼上听到的名字。“是那位冬儿小姐?”
“不就是她吗。”卓玉凛不甚在意。“别提这个了,你派人传讯找我,所为何事? ”
“是关于那批贼人的事。我明晚要去探查,不知卓兄可有兴趣?”他与卓玉凛可说 是一见如故,有好玩的,自然找他一起。
“有,怎会没有。何时行动?”一想到终于有事可玩,卓玉凛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
“明晚子时,在城北七里坡。经我查探,当年的贼人首脑隐姓埋名,换了个身份成 为富商,现居于七里坡。”
追查了十五年,总算有了点眉目,赵临锋脸上有着难掩的兴奋。
“七里坡,不就是陈家?”
七里坡的富商,也只有陈儒了。
“正是陈家,明晚便是要去搜证。”
陈儒现在已成了富商,与官方自然是颇有交情,赵临锋若想治他,惟有找到他犯案 的证据。“临锋,为兄的一直不好问你,这下可忍不住了。”
既然要插手管,自然得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尽管这是赵临锋的家务事, 自己也只有问了。
“可是我那两大愿望的由来,以及贼人的身份?”赵临锋也早想到了。
“正是。”卓玉凛笑得坦然。
“这事要由十五年前说起。”赵临锋微叹。“十五年前,京师一名大官退隐归乡, 带着家眷举家迁移。由于其身份特殊,家产亦十分贵重,因此特地到我家镖局请了一队 镖师护送。”
“出事了?”听到此,卓玉凛已能猜出个大概。
赵临锋点头。“一批得到消息的盗贼,连夜召集了大匹人马守在碎石岗,洗劫了整 个车队。”
忆起当年,年方十岁的他随着父亲到碎石岗时,那满地的尸首血迹看得令人鼻酸。
“柳家人与我们的镖师没一个幸存,我爹更为了此事,从此郁郁寡欢,对柳家人存 着愧意;而武临镖局的声望也因此飘摇欲坠、一落千丈。所以我便许下愿望,一是擒拿 当年凶手,二是寻回柳家后人。”
“柳家后人?”卓玉凛皱眉。他不是说柳家人全罹难了?
“嗯,柳大人有四位千金,但是那日我们认尸时,并没有看见女娃,所以我们乐观 的希望,四位小姐是逃了出去。”
“四位小姐?”
卓玉凛灵光一闪,突然有个想法。
“你说这是十五年前的事,地点在碎石岗?”
卓玉凛蓦地认真起来,倒令赵临锋不解。
“是啊!”
“十五年前何时?”卓玉凛继续追问。
碎石岗?他当初发现冬儿的树林,正在乐东城与碎石岗之间。
“四月初六日落前,有什么不对吗?”赵临锋感到奇怪极了,卓玉凛向来不怎么爱 过问别人的事,怎么会突然间问得如此详细?
差了两天。
“若柳家千金仍活在世上,今年各是多大年龄?”
再怎么觉得怪异,赵临锋仍是有问必答,“她们若活在世上,该是十八了吧!”他 后来多次派人上京访查,才知道有四位小姐的存在,除此之外,那位仇护卫之子也没了 下落。
这么巧?卓玉凛真觉得该去庙里上个香了。
“十八岁?是哪一位小姐?”四位千金?冬儿会是其中之一吗?
“什么哪一位?四位皆是十八。”
看着卓玉凛惊讶不解的模样,赵临锋笑了。“我当初也是同你一般讶异,柳家四位 小姐是四胞胎。”
“四胞胎?”卓玉凛可是真吓了一跳。“那柳家小姐身上,有何物品能证实其身份 ?”
眼神微闪,卓玉凛想起了唐拾冬自幼戴着的那块金锁片,上头惟有一个字——东。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后来上京询问柳家友人,能够得到的也只是一般讯息,其他 的恐怕全随逝去的柳家人长眠于地底了。”
赵临锋感到有些挫败。就是因为线索如此少,才会找了十五年,却丝毫没有进展。
“卓兄如此好奇,是为了什么?”赵临锋明白卓玉凛这么反常,必定是事出有因。
“不瞒你说,我家那个小总管,便是我十五年前,在碎石岗东边不远处的树林里捡 到的,那时她身旁还躺着一具已发冷的尸首。”虽然没证据能证明冬儿就是那四位小姐 之一,但世间的事要有那么巧,倒也不太容易。
“真的!?”寻人之事乍现曙光,令赵临锋兴奋不已。
“没有证据能证实她是或不是,只不过一切条件都相当吻合,所以我才怀疑。”相 较于赵临锋的兴奋,卓玉凛的笑容中却有些苦涩。
发现她的身世,代表着什么?
也许,这次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也留不住她了。
“是怀疑也好。”
赵临锋没注意到他的不安,只是笑逐颜开。
“尽管只有一丝丝希望,我也不放弃。”
没想到,居然真的让他找到了。
“卓兄,是否方便,安排我与那位姑娘见一面?”
看着他如获至宝的模样,卓玉凛没多想便回绝。
“不妥。”察觉自己的贸然,卓玉凛接着解释:“事情没确定前,我不希望让冬儿 多添烦恼;而且,我也想探探她的意思,若她真是柳家千金,接下来她会如何做。”
“卓兄,小弟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尽管心中充满了不安定的担忧,卓玉凛仍是下意识挥开扇子,装作不 在乎。
“若真确定冬儿小姐即是柳家千金,请允许小弟将她接回赵家,我们武临镖局欠她 们柳家的太多了,只求能尽量补偿。”如此,爹也才能心安吧!
卓玉凛沉默了会儿,复漾出笑意。
“这个,我就交给冬儿自己决定好吗?毕竟她也在卓家生活了十五年,若她想继续 待下来,我们也没理由反对。”
赵临锋想想也有道理,所以也不好强迫。
“那好,咱们就让冬儿小姐自己决定。”
卓玉凛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感到无力与不安。
冬儿是柳家千金的事,他有九成把握,可是,该怎么让她留下?
关于这件事,他可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了。
第三章
入夜,乐东城著名的“胭脂楼”内,卓玉凛正与楼主常三娘对饮。
“卓公子,有何事不快吗?”娇媚的常三娘挽袖为卓玉凛再斟一杯酒,温言软语的 问着。
“不快?”卓玉凛脸上仍是一贯的笑,举杯一敬。“有珍馔美酒,还有三娘相伴, 我怎么可能不开心?”
“是吗?”他虽然这么说,但常三娘岂会看不出他今晚异样的落寞。
卓玉凛今夜虽然一如往常的喝酒聊天,却总有股阴郁之气环绕在他身边,让他明朗 的面容即使在笑,也失去了平日的光亮。
“可在三娘眼中,公子今晚似是心事重重,愿否和三娘说,也许我能帮上些什么忙 。”
卓玉凛轻摇白扇,“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挂怀。”
常三娘轻咬下唇。认识卓玉凛也有两年多了,自己虽然忍不住倾慕的心,却始终不 敢表达,只因她心里清楚,自己对卓玉凛来说,不过是个普通朋友;他心中一直有个人 ,是自己怎么也探不到的。
所以这两年多来,卓玉凛虽常到胭脂楼来,常三娘却总是以礼相待,也不曾要他留 宿过夜。对于他心中的那位幸运儿,自己是既羡慕又嫉妒。
忍不住,常三娘放纵自己,开口询问:“卓公子如此失常,莫非是为了心上人?”
“心上人?”卓玉凛失笑的看着她,粉饰太平的不泄露心事。“你怎么会这么想? ”
“只因三娘知道,公子心中早有位佳人,所以才会……”常三娘羞红了脸低下头, 却仍把话清楚的说完,“才会不要三娘的服侍。难道三娘真比不上那位姑娘?”
卓玉凛微诧,没想到常三娘居然会如此对他表白。
一直以来,他与三娘就如同好友般,闲时便来这儿坐坐聊天。也许他能感受到三娘 的一点情意,但也只有装作不知,而三娘自己也从未提过,怎么今日会突然表态?
难道,他的失常真的如此明显?
但一愣之后,他仍挂上不在意的笑容。“是你多虑了,在下心里并没有什么佳人。 ”
“公子说谎。”常三娘难得反驳他。“我很明白,您表面上好像游戏人间,其实全 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三娘何时会看面相了?对我抱持如此崇高的信心?”卓玉凛仍是笑得云淡风轻, 仿佛事不关己,但心却早飞向那张自己自小看到大的绝美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