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请宽心,冬儿会找机会和少爷谈谈的。”唐拾冬拍拍王如心的手,轻声安抚 。
“冬儿呀,你夫人只是忍不住爱叨念,你别放在心上。”
卓胜别实在不忍心要她忙于繁重的家务、商事之外,还得分心去和自己那难缠的儿 子交涉。“老爷!”
王如心相当不悦的看向丈夫,气他扯自己后腿的行径。
“不要紧,冬儿晓得的,我一会儿就去找少爷。”
唐拾冬朝两人笑了笑,心中则开始磨牙咒骂,对像自然是那位卓大少爷。
搞什么,老是捅这么大的娄子给她,说都说不听。
想来是自己最近忙忘了没管他,才会让他如此嚣张;一会儿找到他,她肯定不会让 他好过!“冬儿,还是你贴心。”王如心真是感慨万千,再一次感谢上天,让冬儿来到 自个儿家中。“没的事。”唐拾冬仍是浅笑,看着这位疼自己入骨的夫人。“是夫人对 大伙儿都好。”
“唉,要是凛儿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王如心想到儿子,仍不免叹气。
卓胜别在一旁看着,真要以为她俩是对亲密的母女了。
“夫人别这么说,少爷只是心不定、爱玩了些,骨子里仍是明是非的。”为了安慰 她,唐拾冬不得不将良心抛在脑后。
事实上,她真想将卓玉凛那张欠扁的笑脸打歪,而后将他拖出妓院、酒楼,丢回书 房,要他好好做些卓家继承人该做的事。
“冬儿。”
王如心笑着捏捏她,也明白她这番说辞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些。这孩子,打小就懂 得替人着想。
“一晃眼,你都十八岁了。”王如心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心中不免想起那年 染血的小小身子。“是该替你找个好婆家了。”
“夫人说笑了,冬儿没打算嫁人。”唐拾冬脸上虽然仍带着温婉的笑,语气却有着 相当的坚持。
卓胜别一笑。她这样子,多像十多岁时的凛儿。
“不打算嫁人?为什么?”王如心真的很惊讶。
唐拾冬眼眸低垂,淡道:“夫人不会舍不得冬儿吗?若冬儿嫁了,谁来陪您 说话?”
瞧,连这种小手段都和凛儿有几分相似。卓胜别瞧着,着实觉得有趣。
冬儿虽是唐总管的干女儿,但幼时总是跟在凛儿身边,想必耳濡目染之下,是袭了 不少凛儿的性子。
王如心一听,也觉得有理,可是总不能为了这原因留住冬儿一辈子,在卓家做牛做 马的劳碌吧!
“我是舍不得你,可女子终要有个归宿。”
“冬儿不需要。”抬起头,唐拾冬决定开溜。“还是少爷的婚事重要,冬儿就先下 去了。”看着退出大厅的背影,卓胜别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爷,你笑什么?”看他如此开怀,王如心一脸疑惑。
“没事。”卓胜别轻摇手,心里则想着,冬儿刚才那顾左右而言它的样子,肯定也 是学凛儿的。
也好,有冬儿盯着,看凛儿能不能收敛些。
至于他这个父亲,还是在家中品茗、下棋,享清福吧!
刁钻的儿子,还是交给熟知他性子的冬儿去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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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东酒楼虽然是自家产业,但卓玉凛却是非常少来,尤其是城中这家主店,离乐 东钱庄本铺只隔不到一条街之遥,很容易会遇上出外查帐的唐拾冬。
那丫头,越大越厉害,唠叨的程度比起他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算是怕了她了 。
可今天为了这位远来的贵客,他难得落座二楼雅座,优雅的摇着白扇,等着那位新 交上的友人来到;一方面则看着下头的街道,注意那名小魔头今日有无出门。
“卓兄。”
一道浑厚的男声响起,赵临锋笑着在他对面坐下。“久候了。”
“无妨,反正我每日清闲如浮云,就算在这儿坐上一天也不要紧。”卓玉凛不在意 的挥扇。“倒是你,关于那件要事,有眉目了吗?”
会与赵临锋相识也算有缘。
赵家世居落南城,名下“武临镖局”近十年来渐露锋芒,“天下第一”的名号也早 已冠上;而就那么巧,自己难得去一趟落南城,就这样撞见他,两人一见如故。
“仍在查。”赵临锋心头的事已挂念了十五年,不急于一时。
“是吗?”卓玉凛仍是笑得优闲。“在下于乐东城也住了一段颇长的时日,你若有 任何需要,大可直说无妨。”
他知道赵临锋十岁时就许下两个愿望,自此十五年来,他一方面拼了命的壮大自家 武临镖局的威望,一方面则始终不放弃的寻找着某批人。
卓玉凛是没问过他详情,却可以看出赵临锋对这件事的重视。
“一定。”赵临锋点头。
“这第二个愿望虽然希望渺茫,但不瞒卓兄,那批贼人已有下落,今日相约,便是 想和卓兄报个讯。”
“哦?”卓玉凛收起扇子。“可允许我凑个热闹?”
赵临锋的愿望之一,便是追缉一帮十多年前的大盗。听他这么说,是有了那批贼人 的下落,这么有趣的事,正适合最近颇无聊的自己。
“卓兄若愿意相助,在下当然欢迎。”虽然自己已有把握将那批贼人全数擒拿,但 赵临锋相当欣赏卓玉凛,自然想与他有多些机会相处。
也许,他也能将那四千金的下落托他代为查探。
“那太好了,我最近像被困在乐东城中,闷都闷死我了。”卓玉凛再度打开扇子, 漫不经心的扇呀扇的。
赵临锋笑看着他那看似不经意的样子。
也许在外人眼中,卓玉凛是个不成器的纨胯子弟,但他相当清楚,离开乐东城,卓 玉凛可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他要在乐东城的众人面前演戏呢?赵临锋虽不曾过问,却相当好奇。是什么 原因,让卓玉凛这样一个人,甘愿被众人误解、瞧不起?
“怎么了?”卓玉凛看他不说话,笑问。
“没什么,不过是想到一些事。”赵临锋摇头不语。
“大少爷!”
楼下突然跑上来一名店里的伙计,气喘吁吁的。
“什么事这么急?”相对于他的慌忙,卓玉凛仍是气定神闲,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扇子。
“冬儿小姐派小人上来传话,说有要事相谈。”对于卓家这名现任代理总管,他是 一点也不敢怠慢。
见卓玉凛眼神微闪,赵临锋心中有数。想来,这位冬儿小姐份量颇重。
“既然卓兄有要事,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卓玉凛收起扇子朝他一笑。“我明日再去探你。”
“在下恭候大驾。”赵临锋一笑,转身离开酒楼。
卓玉凛收起笑,看着店小二。
“她人呢?”
“冬儿小姐说这儿人多嘴杂,她回卓府帐房那儿等您。”
“她倒顾虑得周全。”卓玉凛摇扇起身。
这丫头,想来又是要寻他晦气了。
还人多嘴杂呢,摆明了待会儿就是不让他好过。
但,谁教她是冬儿呢!明知山有虎,他还是得向虎山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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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府“应晓院”,二楼管帐房内——“我说冬儿啊!你是想念少爷我吗?这么急 着找我。”
一派潇洒的在唐拾冬面前落坐,卓玉凛伸手接过仆人端上的上好金萱一饮。“这茶 倒不错,你最近新采购的?”
“城南李大爷送的。”
唐拾冬冷眼看着他的漫不经心,心里则怒火四起;但她仍是压住了,他是少爷嘛, 尊重他一点也是应当的。
“这么好?”卓玉凛故作惊讶状,脑海中浮现了李“老”爷的模样。“李老爷挺喜 爱你的,老是把精品珍玩的往你这儿堆,想讨你欢心。”
“我有长辈缘嘛!”
唐拾冬打着算盘,在心里提醒自己别生气,省得这一条帐就这么乱了,白费工夫。
“是吗?我倒觉得他是别有用心。”卓玉凛脸上的表情似在取笑她,眼里却有抹不 易察觉的正经。“他该不会是想娶你回家当九姨太吧?”
“不是。”唐拾冬隐忍着。
“不是吗?”卓玉凛眨眨眼。“那该不会是你早给了人家一顿排头吃,而后威胁那 可怜的老人初一十五、逢年过节要献上好东西堵你的嘴吧?”
见她目不斜视的盯着帐本、手里拨着算珠,卓玉凛知道她这时是没空和他争;知道 自己等会儿一定不会太好过,现在乘机讨几笔回来也不错。
“少爷言下之意,是冬儿处事不当,不该收下李大爷的茶叶?”挥笔写下核算的数 目,唐拾冬抬起头,眼底话中大有风雨之势。
“怎么会?本少爷是在称赞你好高的生意手腕,让卓家的生意是蒸蒸日上,好得没 话说。”眼看好日子过尽了,卓玉凛很识相的将话锋一转,笑得灿烂极了。
“冬儿谢谢少爷称赞。”
唐拾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实在受不了他的玩世不恭,都二十七岁的人了;再说, 早些年他那些凌云壮志上哪儿去了?
眼一转,唐拾冬露出笑容。“不过说到生意手腕,冬儿哪里比得上少爷您,若少爷 能拨些时间看着钱庄和酒楼,卓家的声势一定不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