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踉跄地踏出电梯,往他的办公室方向走去,却看到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关着,而许秘书正坐在她的位子上工作。
“许秘书,我想见以刚,他在吗?”她站在许秘书的桌前,必须用尽力气才能压抑住从内心深处泛出来的冷意。
许秘书显然没想到她会忽然来访。一个月之前,她来过几次,在总经理一再拒绝见她之后,她就没再出现过,没想到今天还会见到她的踪影。
“你看起来不大舒服的样子.....”
“我没事,我想见他,可不可以麻烦你......我知道他可能不想见我,但是我拜托你!拜托你帮我......”宛聆说着泪水就不可自抑地滚下来,她狼狈地抹去,随即又再漫溢出泪水来。
“我是很想帮你,但是总经理在开会......等他出来我再请示他......”许秘书同情地看着她。
宛聆退了一步,身子蹎踬了一下。“是他不愿意见我吧?”开会恐怕只是个借口。“算了!或许我不该走这一趟......”她挥去那同情的目光,难堪地往楼梯间方向走去。
“宛聆......”许秘书想再说些什么,但她已经失去踪影。“总经理真的在开会,他没说不见你啊,唉!”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明明就是相爱的两个人,非要弄得这样分离两边不可吗?
许秘书忐忑不安地继续工作,却怎么样也坐不安稳。好在没多久以刚就结束会议,从会议室出来。
“总经理,刚刚宛聆来找你。”
“宛聆?在哪里?”他急切地问,真想见到她。今天他特意去那家咖啡店,也想看看是否能遇见她,可惜她并没有出现。
他早就后悔了!
只是没有台阶下吧!他正想找个借口搬回去住,至少让他见得到她吧!
真不知道分开是在折腾谁啊!
“我跟她说你在开会,她似乎误以为我在骗她.....”许秘书赶紧解释着。
“你没跟她说......唉呀!该死的,她人呢?”他只差没有激动地把许秘书抓起来摇晃。
“她的模样看起来很不对劲,她说着说着忽然就哭了,她从来不曾那样,总经理,我看你要不要去见见她?”
“我是想见!只要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哭了?她从不曾在外人面前哭吧?坚强的她怎会在许秘书面前哭了?她发生什么事了?他心急如焚哪!
许秘书被吼得很无辜。“我看她往楼梯间走去,不知道还在不在……”
似刚一听到这句话,马上冲到楼梯间去。
一打开安全门,他就看到她了。
她坐在楼梯的一角,手扶着栏杆低声地哭泣着。
她变得好瘦,肩膀小了一号,那身影看起来多么的无助。
一阵心痛教他脚步顿了一顿。他无声地走到她面前蹲下,看着她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到地上。
“宛聆。”他的声音沙哑。
她的身体一僵,却没有抬起头来。
“宛聆,是我,你抬起头看看我。”他的声音非常温柔。
宛聆不可置信地抬起脸,在见到他的刹那,原本稍稍止住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天哪!”他看到她苍白的脸时差点没有被心痛击垮。“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你是怎么照顾自己的?”该死的!她看起来就像随时会昏倒。
“以刚,以刚,以刚!是你吗?是你吗?”她的手颤抖地滑过他的脸,探索着那曾经熟悉的线条。
他的眼眶湿了。瞧他对彼此做了什么?
“宛聆!”他伸手紧紧地抱住她。
她扑进他怀中,紧捏住他的衣服,哭得唏哩哗啦的。
他紧紧抱着她,抱着这个久违的心爱的女人,任由她的痛苦在他的怀抱中宣泄,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心痛拧着他的心头。
她哭得那样用力,仿佛要把所有不安和痛苦全在泪水中洗涤干净,而她细瘦的双手一刻也不肯松开地紧紧抓住他,这样的动作让他的眼眶都红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他亲吻着她的头顶,哽咽着说。
她慢慢地在他怀中平息下来,他坐到阶梯上,将她抱到腿上细心地捧着。
她贴靠在他的胸膛,哽咽地说:“我不是故意来烦你的,我本来已经打定主意坚强起来过没有你的日子,可是.....当我听到医生跟我说......”她眼泪又掉了下来。“我只知道自己想见你,一定要见到你.....”
“等等,你说医生跟你说什么?你怎么了?”他急切地推开她一点,让他可以看到她的脸。
她温柔地凝视着他,眼底含着泪水。她看到他眼底的紧张与害怕,忽然觉得这样就够了之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她这一生是值得了。
“我这里.....”她的手缓缓地落在小腹上。“长了一个肿瘤。”
“你说什么?”他整张脸褪了层颜色,霎时苍白得吓人。
“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的,要等过几天报告出来才知道。我只是......很想、很想见你。”她凝视着他,她的气息非常的紊乱。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告诉我你是骗我的!”他握住她细软的手,用力得差点捏痛她。
她看到他眼底聚满泪水,自己反而哭不出来了。她的手爱怜地抚过他的脸颊。“没事的,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会没事的。”她反过来安慰着他。
“天哪!”他用力地拥紧她,泪水自颊畔滚落。
她抱着他,也被他抱着。感觉到他的颤抖,感觉到他的害怕。
她忽然平静了。贴靠着他,倦极地说:“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他将她横抱起来,深深地凝望着她。“我们回家。”
回家。
多么美丽的两个字。
第十章
以刚在两人重逢的当天就搬回到两人的家,自此没再离开,这几天有了他的陪伴,她的睡眠状况改善不少。
不过今天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忽然醒了。
宛聆张开眼睛,发现天色蒙蒙亮着,而身边的人已经不在。她仓皇地坐起来,发现以刚站在窗前,她惶惑的心才安定下来。
不是梦。他真的回到她的身边了。
她拨开棉被下床,轻悄悄地掩进他身后,却因为发现到他肩膀的耸动而停住脚步。
他......在哭吗?
霎时她觉得自己非常的残忍。
这几天他重新搬回这个家来生活,大部分时间都尽可能地陪着她。他看起来既坚定又可靠,因为有他,她不再那么害怕了。
可是他呢?在所有的坚强背后,只有在她入睡的时候,才能独自站在这窗边发泄他的害怕吗?
她的手轻轻地从身后抱住他。
以刚僵了一下,他暗自抹去眼角的泪光,这才转身面对她。“怎么醒了?还是睡不好?”摸着她消瘦不少的肩膀,他心里一阵难舍。
今天就要去听取检查报告了。如果答案是不好的,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
宛聆摇了摇头。“没有睡不好,这几天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再睡一下,天还没亮呢!”他拢住她的肩膀,担心她单薄着身子。曾经他以为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后来才发现原来她的内在竟有如此多的不安与脆弱。他自她身后环抱住她。
她将窗帘拉开。“你看......快天亮时的天空其实很漂亮,但在这个时刻四周静谧得没有一点声音,这会让我有种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感受。”
“你常常一个人站在这边等待着天亮?”他心痛地抱紧她。
她低下头幽幽地说:“以刚,我觉得自已很卑鄙。”
“为什么这么说?”他皱起眉头,对于她这么形容自已感到非常的不满意。
“那天我听到医生那样跟我说,我真的很害怕。怕我再也见不到你,怕我再也触碰不到你......”她的头贴抵着窗户的玻璃,缓缓地说。“我心里只想着要见到你,我浑身都在发冷,只想要你抱紧我......”
他动容地拥紧她,感觉心底的酸楚一再漫溢开来。“我在这,我就在这。”他啄吻着她的脸颊,细碎的吻就像是一再重复的保证一样。
“可是你知道吗?我心底有个自私的声音,告诉我要藉由这个机会留住你。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是不是用这个病绑着你?或许我根本就没事,只要把肿瘤拿掉就可以了......”
“不准你再说什么自私不自私!”他喝止她的话。“我很谢谢你来找我,我很高兴我能在这。在你生命面临如此大的考验的时候,我很庆幸能陪着你。”
“可是你不再生我气了吗?我让你这么这么的失望,我重重地伤了你的心……”
正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的盲目造成多大的伤害,所以在被拒绝几次之后,她便心虚地放手了,自觉再没脸见他。
试探。
爱情如果可以试探,那试探后所造成的伤痕真的可以不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