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心想,如果,妈妈那么可怜又孤单的死掉后,爸爸还说那是一道创伤——说得好像在怪罪她——那么,被妈妈生下来的他呢?是不是过一阵子后,爸爸也会说他是「几年前的创伤」呢?
如果说他的「家人」与外祖父给他上的是人性的第一课,那么接下来他所上的有关人性的课程可多着呢!
慢慢的,受到这些「课程」的影响,他变得很冷峻,擅于用第一印象来鉴定一个人的利用价值,鲜少出错。
而老莫菲克也开始把产业一一放手给他管理。
老莫菲克产业众多,古堡、果园、羊毛加工产业、国际大饭店等等……种种工作和生活上的磨练强迫严凯宇蜕变、蜕变、再蜕变,直到连他也感受到自己已不再是以往的自己。
当、当、当、当——
严凯宇看看晃着圆锥吊摆的大笨钟,放下酒杯并开始穿戴衣物。
现在是七点钟,再过一刻钟就是早餐时间。
十五分钟后,穿着一件铁灰色便服及白长裤,严凯宇准时下楼来到占地约三十坪的餐厅。
长长的餐桌上坐著一个白发、眼神炯亮的老人。
「莫菲克公爵,早安。」严凯宇在拉开座椅前,中规中矩地向祖父道早。
「早,凯文。」老莫菲克唤着孙子的英文名字,算是回应。
祖孙俩随即开始沉默的用餐。
面包、水煮蛋、果酱、培根肉,以及一杯浓缩咖啡,欧式早餐的分量向来不多。
「这是在一个小时前从台湾传真过来的信函。」才刚放下刀叉,老莫菲克就突然拿出一张传真。
什么?
严凯宇微诧地拿起那张传真,看过后神情蓦然沉冷下来。「这是真的吗?」
「不管是不是真的,你回去一趟也好。」老莫菲克道。「你不妨趁这个机会把台湾的事情和过去做个了结,然后回来专心治理莫菲克的产业。」
第二章
知足
我问自己总学不会哭
我听自己拥有孤独
我想自己心无法读
我看自己太多想你的知足
——婉婉心情随笔3
「呜呜……如果尹正死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不复平常光鲜亮丽的打扮,严玉嘉哭得像个三岁孩子,抱着女儿嚎啕痛哭,「如果他死了,我也不要活 了……」
「他不会有事的。」多年来,婉婉不曾开口叫严尹正一声「爸爸」,个中原因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事实上,严尹正从未亏待过她,婉婉甚至认为就算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恐怕也没他这么好,只是……
严尹正是在上周的健康检查中,发现自己的胃肠有异状,经过X光检查和再三的检验后,医生宣布他得了大肠癌,幸好发现得早,只要开刀治疗即可——医生是 这样说的。
只是,医生说得轻松,但病人的家属怎么轻松得了呢?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癌症呢?」严玉嘉哭喊着,而婉婉除了在一旁陪着妈妈外,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整件事发生得很快,医生说手术愈早动愈好,匆匆地排了个时间,严尹正就入了院——
此时,他人正在手术台上。
爸爸得了癌症,近日要开刀,速回——
那封简短的、可以算是求救的信,就是婉婉传真到伦敦去的。
她想,不管如何,严凯宇有权知道这件大事,毕竟他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
婉婉盯着白色墙面上的时钟,看着时针动、分针动、秒针动——等了第一个半小时,「手术中」的灯仍亮着,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曾听说过,如果病人在半小时内就结束手术——那代表癌细胞已经扩散,再动手术也是枉然,所以医生只是很快地把开口缝合而已;如果手术时间超过半小时, 那代表病人还有救,医生已经开始割除那些癌细胞。
手术顺利地结束了。
婉婉向公司请了几天假,陪妈妈在医院里等严尹正清醒。
昏睡了半天,严尹正果然清醒了。
婉婉淡淡地、欣慰地笑着,严玉嘉则是激动得痛哭流涕。
两天后,严尹正已经从加护病房转出。
那天下午,护士帮他吊完点滴离开后没几分钟,病房房门被打了开,来人不请自入——在场三人都怔在当场。
「怎么会是你?」率先发出尖叫的是脸色惨白的严玉嘉,模样像是活见鬼——
一个十年不见的鬼魂!她突然从头凉到脚底,尽管室外是摄氏34度的高温,全身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相较于母亲的惧怕,婉婉反而有一丝喜悦。
她一直很担心严尹正的手术情况,却又得强作镇静来安抚母亲,现在看见严凯宇,她反倒像吃了定心丸般松懈下来。
「小宇……」又惊又喜,原本已经对儿子死了心的严尹正绽出笑容,一点也不理会儿子满脸的讥讽。「你终于回来了……过来,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看我?」身穿雪白衬衫及笔直西装裤,一头黑发绑成小马尾,脸上绽出俊美却狰狞的笑容,严凯宇嗤笑道:「你要看我这个被你赶出家门的儿子做什么?」
「小宇,你怎么这样说——」严尹正脸色变得很难看,乍青乍白,还喘不过气似的张大嘴巴。
「啊!」严玉嘉吓得猛按急救铃,等医生和护士冲入病房,众人一阵乱烘烘时,婉婉却发现那个始作俑者正一脸悠哉悠哉的扭头走人,急忙拔腿追上去。
她在走廊上到处找人,却在转角处被一条手臂攫住。
婉婉差点放声大叫,凌乱的发丝衬着她的心型脸蛋,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韵味,足以撩起所有男人潜藏在灵魂深处的劣根性。
「让我猜猜——」严凯宇一下子就将她压在墙面上,「是你传真给我的,对不对?」
婉婉吞咽一口又一口的口水,却连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只能用力点头示意,面对那张愈逼愈近的魔鬼脸孔,不由得一窒。
「亲爱的姊姊,你真是好心啊!」声音更低了,威胁似的将唇凑近她的。「我该如何谢谢你呢?」
「不!」她害怕的摇头,发出干涩的声音。她不需要他的「谢谢」,一点都不需要。
「也许,我应该送你一个感激的吻?」严凯宇非常快意地欣赏她的惧怕,猝不及防地掠夺她的唇。
吻是烫的,唇是热的,但婉婉却觉得整个人冰冰凉凉的,冷到骨子里去。
阳性的、刚强的、凶悍的,这股以往青涩、如今却无比成熟的男性气息,直窜她的四肢百骸……
「噢!」她竟敢咬破他的下唇?
「你——」好不容易可以呼吸,婉婉害怕得想要尖叫!
和十年前那个时候一样,她的反应完全没有进步——先是惊、再来是呆、然后是想哭、最后是想尖叫!
不,有一点是不同的,这回他记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不给她尖叫的机会,舌尖没有在换气时放松,反而缠得她更紧。他的身躯也不像少年时期那般瘦弱,而是高 大而结实——光是一条手臂就能托起她的臀。
他的唇舌非常冷酷强硬,没有达到目的绝不罢休,紧紧的缠住她的丁香小舌,火热的唇更将她的樱唇吻得红肿。
婉婉被吻得晕了、眩了、茫了,几乎要昏死过去。
她的娇躯像泡了水的布条,又沉又重却又软趴趴的,只能挂在他的身上细细地痉挛……然后力气全部丧失,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他总算放过她那可怜又可爱的小唇。不过,他只是转移目标,灼烫地舔起她的颈子——啊!是柔软的天鹅绒触感!
「不……」神志稍微清醒,婉婉试图用没力气的小手推他,但那太难了,背后是冷硬的墙面,身前是硬邦邦的胸膛,没有被压得断气就很不错了。
迷迷糊糊的,婉婉以为又回到了十年前——
「不!」
十五岁的严凯宇被她的反抗给吓得松开她的唇时,婉婉立即反应——她大声的、带着哭音的、不停不停的尖叫着,马上引来了服务生、饭店保全人员、晚宴的 宾客,以及他们的父母。
「天哪!」
「孩子,你在做什么?」
「好可怕……」
「那不是严尹正的儿子吗?」
严凯宇没意识到自己还压在婉婉身上,双手还握着她的肩头。
而婉婉脸色苍白、双唇肿胀,整个状况不言而喻。
「你——你这个孽子!」羞、愤、愧、气,全场最没面子的就是严尹正了。
「你居然、居然——」
「我的女儿!」严玉嘉跑过去护在婉婉面前,情急之下脱口道:「严尹正!看看你的好儿子!他、他居然年纪这么小就想对我女儿——婉婉,别怕,快告诉妈 妈,他……他有没有伤害到你?」
「呜……呜呜……妈……他、他……」婉婉惊吓过度,钻入母亲怀中哭个不停。
天!严凯宇觉得好冤,他又没有把她「怎样」,他只是——「爸,我只是吻—